55.妒火橫生

55.妒火橫生

錢府的小廝慌裏慌張的跑去找錢知縣了,只留下明不依主僕一行人留在原地。

其他幾個原本還在招呼其他賓客的小廝們,此時見了這等樣貌的貴公子,雖然暫時還不清楚此人是誰,但還是頗有眼色的跑來招呼着。

眼見得原本還在客客氣氣招待着自己的小廝們,突然之間全都跑去了另一個小白臉身邊,不但殷勤的將他請到上位坐下,甚至還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態度。

頓時,原本只是因着這個少年的相貌氣派給驚艷了一下的其他賓客們,有些人的心中就湧現出一些不滿來。

明不依居於上位,一眼就將下面一些賓客們臉上不滿的神色盡收眼底。

他面上不動聲色,但是等到自己身邊的那幾個小廝給自己奉過茶之後,就小聲的暗暗提點了他們兩句,緊接着便讓他們且先退下了。

精明一些的小廝,聽了這位公子的提點,心中頓悟的發覺自己一時間竟是忽略了其他的賓客們,於是便急忙的散開,忙着繼續招呼其他的客人們。

見到這副情景,原本一些還在憤憤不平的客人們,也就大多隨之熄了自己胸中的怨氣。

畢竟這才是與這位公子第一次見面,這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就算剛才因着小廝們的態度有些不滿,此時見了這個少年的態度,也就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撫。

甚至還有些年紀大些、兩鬢斑白的老儒生,在見着明不依此時的這個態度之後,還會撫着自己花白的鬍鬚,在心底里暗暗地感嘆一聲。

不僅樣貌俊秀、錦衣華服、僕從環繞,但還是能有一身通澈的氣質,不因此盛氣凌人,不驕不躁、謙和有禮,現在能夠做到這幾點的年輕後生,可是不多見了。

而像是這樣看起來家世良好,卻還是能夠做到這幾點的公子哥,就更是少見了!

一時之間,明不依這個初次見面的少年郎,竟是在那些老儒生心中的評價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只是在那些散去的小廝中,還有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小廝,貌似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清雅俊秀的貴賓,竟是有點兒捨不得去招待其他人,還想留着這兒給這位貴公子斟茶倒酒。

但是後來眼見得這位貴客不想留人在身邊的意思,太過於明顯,而貴客身邊一同帶來的那幾位隨從看起來也是不大好惹,所以最後,這個年輕的小廝還是有點兒鬱悶離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而這個年輕鬱悶的小廝,此時來招呼的客人,恰好就是方才悄悄地在背後議論明不依的那兩個儒生。

“哎呦!李公子、錢公子!貴客、貴客啊!來來來,裏邊請,請上座——”

小廝殷勤客氣的招待着這兩個儒生,一邊把這兩位往院子裏面引,只不過雖然此時他的態度禮節都不差,但是與剛才他招待明不依時的熱情相比,便是明顯的就差了一大截子。

這種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的差距,頓時就讓那名被稱為‘李公子’的儒生臉色一黑,心情一下子便是糟心起來。

“我說,咱們這錢府什麼時候也學會趨炎附勢了?你們這些下人們,什麼時候也學會了狗眼看人低了?”

“就因着剛才那個小白臉的公子哥,穿着華服、帶着僕從,你們這些有眼不識金鑲玉的下人們,就像是哈巴狗見了骨頭一般的撲了過去。”

“怎麼?剛剛那個公子哥沒餵給你們骨頭,現在又想起了我們,這才顛顛兒的跑過來了?!”

這個錢公子盯着這個小廝,只把這個年歲還不大的小傢伙看得渾身直冒冷汗。

“錢公子,您這是說的哪裏的話……”這個小廝喃喃的自辯着,但是他額頭上的汗珠子卻是隨之越冒越多。

“怎麼?公子我說錯了你不成?!”

錢公子有些不依不饒,同時他也不禁往毫無所覺的明不依那邊瞟上了一眼,繼續指桑罵槐的說道:“這世間的愚人太多,多的是像這樣撿着個草包就抱在懷裏面當寶的人!”

“但是只要這時間一長,愚人們也就發現,那草包永遠也就是草包,永遠也遮不住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模樣!”

被這錢公子就這麼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下來,那名小廝的臉都快要皺成苦瓜臉了,但是也不敢跟着貴客頂嘴,也就只能這個錢公子說一句,他就在後面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是是是,錢公子說的是,小人就是個愚人……”

這個錢公子原名錢益,是當地的一個學子,出身的家庭也算是富裕,今年二十多歲已經考上了秀才,前途眼看着一片大好。

而他平日裏也是自詡為滿腹經綸、學識淵博,本就是傲氣的用鼻孔看人,後來他們家裏面也因着姓錢,和這錢知縣族裏面硬是七拐八拐的扯上了些親戚關係,就這麼成了錢知縣的本家。

有了錢知縣的這一層關係,這錢益從此就更是趾高氣昂、走路都不拿正眼看人,更是從原本的自詡為滿腹經綸、轉變為了自詡為這整個清河府的第一才子。

原本的安和縣已經滿足不了他了,將來若是他真的有幸中舉的話,只怕他就會馬上把自己的名頭改成嶺陽郡第一才子、關同洲第一才子,甚至於大啟朝第一才子……

對着錢益之中自吹自擂的行為,錢知縣這個做官已經做成了老狐狸的人精,也只是在心底里暗暗好笑,但是還是看着這人年紀輕輕就考上秀才,以及將來他可能的前途上,還是默默地認下了這個本家遠親。

畢竟,在他們這個窮鄉僻壤,能出個秀才可是不容易啊!

而被錢知縣默默縱容的錢益,則是從今以後更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常常以錢知縣的子侄自居,活躍在整個安和縣之中,經常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像是錢益這樣的秀才公、還是個和自家知縣老爺扯上關係的公子爺,又豈能是一個錢府的小廝所能頂嘴的?

眼見得自己面前的這個小廝,已經是一副誠惶誠恐的垂頭喪氣模樣,錢益有些得意的又瞄了上座的明不依一眼,剛想要再指桑罵槐的說幾句,卻不防被自己身邊一起來的同伴兒給勸住了。

“宜謙兄!”

錢益身邊的那個李公子攔住了他,叫着他的字:“宜謙兄,何必如此!”

“不過就是個下人罷了,不值當的大動肝火!”

李公子攔着錢益,勸慰道:“這是錢知縣孫兒的百日宴,若是再此時鬧出了什麼動靜來,這主客雙方臉上都無光,何至於如此!”

聽自己的同伴兒提到了錢知縣,這錢益的面色終於變了一變,最後氣哼哼的一甩手、拂袖而去:“呵!就你是個老好人!”

眼見得錢益甩下了自己自去落座了,這個李公子也只能站在原地微微地搖搖頭,招手讓方才那個被狠罵了一頓的小廝過來。

因着李公子而逃過了一劫的小廝,心有餘悸的湊到了他的身邊,眼神有點兒亮晶晶的看着這個為他這下人說話的李公子,崇敬的問道:“李公子還有什麼吩咐嗎?小人這就去辦!”

這個李公子,原名李牧,與錢益是同窗,也都是這安和縣裏的學子。

這李牧考取秀才的年齡,可是比錢益還要年輕,這裏的夫子斷言,以李牧的學識,等到明年再次開考的時候,他就可以下場去試一試了。反倒是那個自稱為清河府第一才子的錢益,學識上還差幾年功夫。

可是這李牧的學識雖是勝過錢益,但是卻是出身貧苦農家,架不住錢益的家裏面的造勢,又沒有錢益那般愛出風頭,所以這在安和縣裏面的名聲,反倒是沒有錢益來的響亮。

但所幸這裏的錢知縣是個愛招攬少年才俊的,他心裏面明鏡一樣的清楚,這個李牧的學識可是比錢益強上不少,以後的前途說不得要比這錢益寬敞亮堂,所以也是對着這個李牧平時多加照顧。

就這麼一來二去,這個李牧也就和錢益一樣,在這個錢知縣家裏的下人們面前,混了個臉熟,成了這錢府里的常客。

也正是因着如此,今日這錢知縣孫兒的百日宴,也就把這錢益和李牧一起都邀請了來,這才正好就撞見了明不依領着隨從們來錢府赴宴的這一幕。

明不依剛一出現,就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這情形自然是讓一向都是別人目光焦點的錢益心中大為不滿。

但是性子一向是頗為低調的李牧,平生第一次見着如此好氣質、好樣貌的貴公子,卻是不禁就起了一些結交之心。

現在他招小廝來問話,問的自然也是明不依一行人的來歷。

“方才在我們前面進門來的那位公子,當真像是個儒雅君子,這等人物,卻不知是是誰家裏面出來的貴公子?”

只可惜,這個小廝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最後小廝也就只能苦着臉道:“誒!李公子,這事情您可是問着小人了!”

“那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府裏面,小人自然也是沒有見過的,自然也是不知道這位公子的家世來歷。”

“方才倒是有人拿了那公子遞上來的拜帖,但是李公子您方才也看見了,那人拿着拜帖一溜煙的就往後院跑了,這拜帖上的東西小人也是沒有見着,這會兒小人可是連那位公子的名字也不知道哇……”

聽着這小廝的訴苦,李牧倒是好脾氣,心裏也不着惱,只是在自己心裏面琢磨着,一會兒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去與那位公子結交一番。

反倒是在一旁,早早就自顧自落座的錢益,耳邊聽了那個小廝對着李牧的訴苦之後,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來歷不明的鼠輩,除了一張小白臉之外,排場倒是擺得挺足!”

他抬頭看着坐在上位的明不依,一雙眼眸中隱隱有妒火橫燒,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但是此時他心中的不滿已經是快要溢出來了。

就在此時,原本在上位落座的明不依,敏銳的覺察出在人群中,似乎有一道惡意敵視的目光在向他這邊看了過來。

他抬起頭,正好就和下方坐着的錢益給對上了眼睛。

看着一個自己從不認識、也毫無印象的青年,現在正在憤恨的盯着自己,明不依捏着茶杯的手略停了停,心中瞬間略過了無數的瑞王府勢力的名單。

但是思索了許久,他也沒有找到這個青年能和名單上對的上號的名字。

略有些奇怪的回望沒了這個青年一眼,但是明不依還是不動聲色地捏着自己手裏的茶杯,面上一副和緩氣色的衝著那個憤恨的青年略舉了舉,將自己的禮數做了周全。

果不其然,他的這個溫爾儒雅的舉動、和不緊不慢、悠閑自得的動作,瞬間就讓其他旁觀的人心中更是好感大增。

尤其是那些頭髮發白的老儒生們,更是忍不住在暗地裏、對着這個頗有君子風範的少年誇讚一二。

特別是在錢益莫名其妙的敵視、和明不依禮數周全的應對之下,這兩者之間的氣質和差距,頓時便顯出更是明顯的雲泥之別。

這錢益在他們安和縣裏面也是個有些名頭的人物,但是錢益以往那副眼高於頂、鼻孔朝天看人的傲慢態度,和自吹自擂的虛榮,已經頗讓一些人看不過眼了。

現在突然來了個不知來歷、不知底細的少年,不禁相貌俊美、更是溫潤儒雅、禮數周全,看起來像是個名門裏面出來的大家公子,一看就是跟着他們這些窮鄉僻壤出來的人不一樣。

先不論遠香近臭的道理,單是錢益與明不依之間的對比差別如此明顯,便已經讓不少的人把自己的心往明不依那邊開始偏了。

於是錢益就更是鬱悶了!

耳中聽得那些人在交頭接耳之間,不禁連連小聲誇讚着那個不知底細的小白臉,現在更是再拿自己方才瞪那小白臉的舉動來作比較,就這樣活生生的把自己樹立成了反面的典型。

那些人誇一下那個公子哥,就把自己提出來比較一下,然後再搖搖頭嘆口氣。之後再誇一下那個公子哥,接着又把自己給提出來比較一下,之後再搖搖頭嘆口氣。最後再誇一下……

向來是心高氣傲的錢益,在這些人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中,差點兒有了一種掀桌的衝動!

不過最後好在,他無論如何還是死守住了自己的理智,知曉現在這是在錢知縣孫兒的百日宴上,若是在這裏鬧了起來,錢知縣的臉上肯定就是不好看的。

若是為了此事而被錢知縣而厭棄了,日後莫說是再沾着本家的光,就連錢知縣以後不給你穿小鞋,自己都要感謝知縣的寬宏大量了。

無法,面對着他人的竊竊私語,再看着上座上那少年冷漠而毫不在意的眉眼,錢益也就只能恨恨的撤回自己的目光,整個拳頭都攥的死緊,暗自把方才的羞辱記在自己的心底。

雖然明不依剛剛很是無辜的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

就在錢益的拳頭攥得指節發白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穿着富貴的中年人,手裏面拿着一杯酒水,站起身來猶猶豫豫的接近着明不依。

錢益見此,頓時眼神一亮。

這人是去找那小白臉麻煩的——這人是去找那小白臉麻煩的——老天爺!這人一定要是要去找那小白臉麻煩的——

錢益在自己的心裏面瘋狂的吶喊着!

只是可惜,老天爺沒有聽到錢益心中的吶喊聲,而就連老天爺都聽不到、那麼這個站起身接近明不依的中年人,自然也就更是聽不到他的訴求了。

其實,這人就是看着明不依的衣着氣勢不凡,所以有點兒猶豫的過來想要套近乎的。

“這、這位小公子,當真是談吐不俗!不知是何方人士?”

穿着富貴的中年人,望着圍在明不依身邊的那是個人高馬大的隨從,知情知趣的沒有湊得太靠前,就只是站在明不依面前的不遠處,舉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問道。

明不依見此,也站起身來,臉上不知何時又掛上了那副溫潤和善的面具,舉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向著那中年男子致意道:“在下並非嶺陽郡人士,初來寶地,暫且還是人生地不熟。”

中年男子見明不依這個貴公子,竟然肯和自己搭話,一時之間便是喜形於色的連聲稱是。

“本人免貴姓賈,平時做了點兒小生意,在此地也是經營了二三十年了,卻從來也沒見過小公子這般出彩的人物!原來小公子不是本地人,怪不得會如此面生!”

明不依微笑:“面生無妨,現在真不是已經見過了,以後多見見也就面熟了!”

“那是!那是!小公子爽利人,自然得敬您一杯!”

那個行商的中年男子連連點頭,忙不送的就把自己杯中的就給一口喝凈了。

“在下年歲小、酒量淺,就以茶代酒了,勿怪!”

看着中年男子一口喝乾,明不依也舉着茶杯道。

這個姓賈的中年男子就只是個本地的商人,此時商人的地位低賤,原本他還擔心對面的那個像是從世家大族裏面出來的小公子,在得知了自己行商的身份之後就不再樂意搭理他。

但是現在他見了明不依的態度之後,心中怎麼能不大喜,口中連稱無妨無妨!

可是這個賈姓商人高興了,在一邊原本盼着他是去找麻煩的錢益,卻是心底里不高興了。

他有點兒暗暗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個興高采烈的賈姓商人,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明不依,不禁在自己的心裏面暗暗地咒罵著。

這還真不愧就是個姨娘生的庶子,名字是庶子的名字、行事也是庶子的風範,真是枉費了排場擺的那麼足,現在竟是不顧讀書人的臉面,和一個下賤的行商人面色自如的對飲,真是白瞎了他的那副皮囊!

再瞟明不依的打扮一眼,錢益頓時便覺得自己心中的不屑之感更勝!

瞧!別人說他是世家公子、卻是沒有絲毫也沒有世家公子的樣子,他以往所見的那些真正的大戶人家裏面出來的公子哥,哪有像是這麼大大咧咧的挎着寶劍的?

刀劍這些兇器冰刃,一向是是那些打打殺殺、粗魯無知的武夫們才會佩戴的!

他所見的那些大家公子,總是手中搖着一柄上好的摺扇,烏木的扇骨、絲娟的扇面,扇面題着詩詞佳句、畫著花鳥魚蟲,嘴裏面也是無時無刻的不在吟誦着風花秋月。

但是看這個不知從哪兒就冒出來的小白臉,起着一個庶子的名字、配着武夫所帶的寶劍、和一個低賤的商人對飲,而自己身邊的人還非得着了魔似的、認定了這個小白臉就是個世家出身的貴公子!

呸!這個小白臉又有哪一點而比得過自己?!

越想越氣,可是他越氣,就看到上去和那個小白臉搭訕的人越多。

興許是方才明不依和那個賈姓商人對飲的行為,給予了在場其他想要搭訕的人信心,其他原本還礙於明不依方才的一身貴氣而不敢上前問話的人,現在都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小公子脾氣還是和善、性子也隨和。

所以便是有着越來越多人,開始向著明不依前去搭訕敬酒。

其中除了商人之外,還有不少的當地鄉紳、當地家族中有名望的族老、仰慕他一身儒雅氣質的學子們。

甚至,一些古板的老儒生,也因着明不依這一身的通澈氣質和君子風貌,也顫巍巍的端着酒杯跑去和明不依套近乎。

在這些敬酒的人其中,錢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同窗李牧……還有學堂裏面教導自己的夫子……

錢益:“……”

這一種突然要與全世界作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好好的在心裏面黯然神傷,感嘆一下世人都瞎了狗眼的時候,突然在這一片和樂融融的氣氛中,突然就有一道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敢問公子,既然是赴宴而來,那又何苦要帶着這麼些身強體健的護衛隨從?怎麼,這莫不是在防範着什麼人?”

嗯?!這是……終於有人來找着小白臉的麻煩了嗎?

錢益瞬間眼神發亮的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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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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