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訪(上)
梁城的中心醫院佔地極大,比過去的體育館還要大幾分,整個四樓都是住院區。
整凍建築物只有十米高,要分出四層樓來,醫院的地板就不能像別的建築物那麼厚實,採用了多支撐點的建築模式,也就是建築內部用很多牆,每一層都有很多有支撐作用的牆壁,隔出無數條走廊和無數個小房間,使得中心醫院就像是個有四層樓的巨大迷宮,走廊的牆壁上貼滿了指示標誌,否則病人很可能進去就出不來了雖然一部分病人確實是進去就不可能再出來的。
這是梁城最大最好的醫院,狼衛自然是要把陳陣安排在這裏的,他的病房在最裏面的角落裏,是貴賓區,把“賓”字去掉也沒什麼不妥,說白了就是給有錢人住院的地方,這個區的設施更好一些,護士更漂亮一些,醫生來得更勤一些,而且人少,安靜,輕易不會被打擾。
除了這些客觀條件外,把陳陣安排在這裏的最大原因是還是安全,要到達貴賓區,得先穿過幾個普通病房區,每個區都是分開的,可以隔離,只要守住區與區之間的出入口,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林晉手下滋擾生事,就算從別的病房爬窗進來,也得經過筆直的走廊才能到達陳陣的房間。
負責監視的人已於上午就位,楊炎親自挑選,值得信任的狼衛,這是很輕鬆的工作,狼衛也樂意接手。
陳陣其實是其次的,他大概也不需要狼衛的保護,這麼做有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防止陳陣大開殺戒,豹侍死不死倒沒人關心,可形象工程就白做了;二是希望能抓到一些人,查清楚林晉來梁城的真正目的,這是當務之急。
“好了,你先躺着,過會兒會有醫生來檢查你的傷口,急救方面沒人比得上段大夫,可是說到護理,還是這邊的護士們比較專業。”楊炎把狼衛先行送過來的斷刀遞給陳陣,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門口。
幾個探頭往裏看的護士急忙縮回去,但還是慢了點,楊炎走出去,對一名年紀最小的護士說道:“請問叢姐在哪?這邊情況比較特殊,得和她說一聲。”
“啊!護士長已經知道,也交待過我們了。”小護士的臉紅得像是要冒起煙來,燙得幾乎能使天虹轉動,低着頭不敢和楊炎對視。
楊炎苦笑着說道:“那我也得去和她打個招呼,要是她知道我來了沒和她打招呼,下次見面非剝我一層皮不可。”
幾名護士都嘻笑起來,那名小護士也樂了,紅着臉說道:“護士長去開會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等回來了我會讓她來這裏的。”
“那可不行。”楊炎搖了搖頭:“雖說她是要來這,不過還是得去恭迎一下的,等她回來的我會去護士站,謝啦。”
他回到病房裏,聽到了齊雲曉的嘆息:“可憐的小護士,今晚是睡不着覺了,明天上班沒精神,說不定被開除了,真是楊炎禍水啊。”
“不會。”秦山也在一旁調侃:“院方知道是楊公子來過,第二天會自動忽視女性職員精神狀態的,小護士肯定不會被開除。”
“楊炎禍水倒沒關係,別是楊炎薄命就好。”楊炎被調侃慣了,偶爾還會自黑一把。
“這點你放心,禍害遺千年。”周鼎從桌上拿起個杭子,撕開來吃着。
陳陣躺到了床上,他確實有些累了,被夏帆刺出來的傷可不是一個晚上就能恢復的,一般來說受了這麼重的傷,至少得躺三天才能下床,他先前走了很長一段路,不至於倒下,就是疲倦。
幾人又在房間裏聊了十多分鐘,楊炎和周鼎就出去了,沒一會就陪着一名女護士走進來。
她的着裝明顯不符合規定,穿的倒是護士服,卻沒有戴燕尾帽,黑亮的長發披在身後,年齡、個子都和楊、周二人差不多,氣質卻完全不同,楊炎和周鼎跟在她身後,就像是兩個跑腿小弟一樣。
秦山和齊雲曉也小意的叫了聲“叢姐”,顯得有些拘束。
叢姐向他們點了點頭,走到床前,看着坐在床上的陳陣,說道:“聽說你殺了三個豹侍。”
她的聲音略顯低沉。
“是。”陳陣微微點了一下頭。
“幹得漂亮,可惜你沒把那個姓林的殺了。”叢姐看了一眼那隻裹着繃帶的左臂,轉身向楊炎問道:“梁城和兗城有什麼來往?”
“沒有。”楊炎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還要讓那些兗城的人留在這裏?趁早趕出去,連理由都不用找,以後永不相見就是了。”叢姐微微皺了皺眉。
楊炎又搖了搖頭:“在弄清他們的目的之前,哪怕有理由都不能趕,現在他們在明面上,還能監視、觀察,要是趕出去了,他們悄悄回來,就轉到了暗處,就連監視都沒辦法做到了,到時候會麻煩得多。”
叢姐又皺了皺眉,一撩頭髮往外走去:“算了,這些事留給你們頭疼吧,不過他們要是敢來醫院鬧事,你要麼把林晉的腦袋掛到天柱上,要麼把你自己的掛上去。”
楊炎苦着臉應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叢姐以前可是很厲害的狼衛呢,你別看她平時兇巴巴的,其實很溫柔,正是希望受傷的狼衛能得到妥善的照顧,才離開狼衛營來做護士的。”齊雲曉小聲的向陳陣說道。
“其實是個笨蛋,本來是想當醫生的,結果老是考不及格,退而求其次,才當了護士。”秦山也湊過來,聲音壓得比齊雲曉還低。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等一名醫生進來為陳陣仔細檢查了一番后,這才商量着去哪吃飯,一起離開了,齊雲曉臨走前說她明天會來,周鼎和秦山也說有空就會來,他們能一直休息到下一次行政會議之後。
…………
等眾人離開,陳陣躺回床上閉目休息,直到有護士送晚餐來才睜開眼睛。
貴賓區的晚上都是根據病人的情況量身訂做的,味道自然不會差,骨子必須吃普通生物的肉,他的晚餐是一塊很大的牛排,一塊漢堡肉餅,和一盤炸豬排,味道自然很不錯,肉的鮮嫩程度也不是馮隆升店裏的肉能夠比擬的。
陳陣吃東西的姿勢依舊豪爽,不管是牛排還是肉餅都是直接用叉子叉起來吃,嚼得也依然細碎,這頓晚餐又讓他認識到了住在城市裏的好處。
天黑以後,房間裏亮起了蠟燭,住在貴賓區的人一般都會帶着照顧自己的人,除了查房外,護士一般不會來打擾病患,有什麼需要可以搖鈴。
陳陣喜歡這樣的寧靜,可惜到了晚上九點左右,寧靜就被打破了。
叢姐獨自一人推開門走進來,右手提着瓶黃酒,左手用指頭夾着兩個杯子,自顧自把病房裏的茶几拖到床前,又把椅子搬到桌前坐下,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陳陣面前。
“帶刺激性的飲食不利於傷口恢復。”陳陣完全沒有拿杯子的意思。
叢姐皺了皺眉,把倒給陳陣那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哈”的噴了口氣,問道:“對了,你要不要血?我可以幫你找找,或者你可以去停屍房獃著,有屍體來了就直接吸掉,反正也沒用,還不會有屍斑。”
“不用,死亡一天以上的屍體,血液不容易吸收。”陳陣坐在床上,以極緩慢的動作動着。
“還得要比較新鮮的?這麼麻煩。”叢姐又端起她的杯子,小抿了一口,她不是來喝醉的,只是想找個人陪着喝幾杯,陳陣不喝酒,但至少會說話,比那些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要好一些。
這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幾杯酒後,她的臉頰發紅,就把酒瓶連着酒杯放到陳陣病房的柜子裏,又自顧自的離開了,只留下滿室余香,一半來自酒,一半來自她的身上。
陳陣來了蠟燭,躺下,把斷刀放到手夠得到的地方,只要肚子裏沒有酒蟲,濃濃的酒香就是催眠利器,他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
晚上十一點,醫院裏已經十分安靜,大部分病患已經睡了,幾名清潔工推着小車出現在醫院門口,車上放着打掃的工具,並掛着一盞燈籠。
誰也不會注意這些每天都來打掃醫院的人,也不會去細數他們來了幾個,走了幾個。
值班的狼衛坐在自己的崗位上看書,不時抬起頭來看看走廊兩頭,太靜,他們甚至能聽到頸椎轉動時發出的細微聲音,有人出現,絕對不可能逃過他們的耳朵。
“吱吱”小推車的萬向輪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聲,像是在討要機油,在路過當值的狼衛時,清潔工向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走到走廊盡頭,拿出工具開始打掃。
冬夜,醫院裏,光線極暗的走廊,能有一個揮舞着拖把的人作伴,任誰都會覺得輕鬆一些的,清潔工一邊拖地一邊後退,漸漸來到了狼衛身旁。
拖把的頂端被擰開來,清潔工從裏面抽出了一根細長的針,肉眼幾乎看不見。
…………
陳陣突然睜開眼睛,他好像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