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名俠(25)
顧青從前也遇到過平行世界的舊人,像之前在襄陽城遇到的郭靖、黃蓉他們,可郭靖和黃蓉他們對顧青來說,就是從前的時候感情也不那麼深,不像梅大先生和梅二先生,他們對顧青來講是師父,是難以忘記的親人。
現如今,顧青來到平行世界的梅花草堂,很有自找虐的意味。看他還得在梅大先生和梅二先生面前扮演着一個陌生人,還得剋制着不會流露出些許真情來,不是自我為難又是什麼?
從梅花草堂出來后,顧青的情緒就有點低落。
好在還有貓陛下這個熊貓子,他鬧鬧騰騰着,就讓顧青把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像是在經過保定城時,貓陛下就想着走一城吃一城,毫不客氣的進了保定城最有名的酒樓,坐在二樓雅間裏,豪爽的點了一桌子菜。
顧青端坐着喝茶,貓陛下在等上菜的功夫時也閑不住,東摸摸西看看,又爬到窗邊,看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保定城也是個晴天,街道上的雪被剷除的剷除,曬化的曬化,雖說仍舊嚴寒地凍,可街上擺攤的也不少,貓陛下就愛看小吃攤。正“望梅止渴”呢,街尾行來一匹駿馬,那駿馬再神勇,也比不上馬上的人,但見那公子不及弱冠,面如冠玉,有着一雙微微泛着碧色的眼眸,裏面似乎有萬種風情流轉,顧盼燁然間,數不清的風流跌宕,正應了那句詞: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貓陛下脫口而出:“美人!”
不曾想人家聽到了,順着聲音抬頭望過來,貓陛下連忙露出一個自認邪魅狷狂吊炸天,實際上只是齜牙咧嘴的微笑。
那人:“……”
駿馬奔馳,那位公子就一臉複雜的離開了。
貓陛下半點都沒察覺到那複雜背後的深意,他在調戲完美人後,又開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小吃攤,得虧底下那些人並不是習武之人,沒有感受到來自貓陛下的那彷彿要把整個攤子都吞吃下腹的可怕視線。
而那邊那位受到驚嚇的公子,策馬來到了李府,將駿馬交給僕從后,他就邁步去正院,準備去給母親請安,在正院的曲廊下,婢女正在追一隻貓,見到公子連忙屈身行禮:“二公子。”
這二公子正是李尋歡,家中已說好讓他參加再來年的秋闈,他抬手免了婢女的禮后,卻沒有邁步離開,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隻他母親養的貓看。
貓被他看得炸了毛:“喵喵?”
婢女不明所以:“二公子?”
李尋歡:“……沒什麼。”
李尋歡對自己的眼力極為自信,他很確定先前自己並沒有眼花,可是只有那隻貓與眾不同?還是有的貓確是有…靈性的?
這個問題嗎?
還真不太好說,不過能確定的是貓陛下只有一個,而貓陛下壓根就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唉。
說回顧青和貓陛下,他們在保定城逗留了一天,等到第二天早晨,才摒棄了馬車,改為騎馬返回洛陽。寒風呼嘯,偶爾還飄下幾朵雪花,貓陛下躲在顧青的狐裘里,只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擺出了一個深沉臉:“爹,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兒子?”
顧青眉目不動:“你覺得我對你太好了?”
貓陛下:“……你知道的,就像是出軌的丈夫會買禮物送給被戴綠帽子的妻子那樣,哎呀呀,你還沒有回答朕的問題!”
顧青垂下眼帘:“有。”
“什麼?什麼!!”
貓陛下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比先前知道有人脫光了勾引顧青時還要驚嚇,“誰啊竟然摘下了爹你這朵高嶺之花?是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是一個傻白甜的穿越女嗎?貓貓咪呀!”
顧青:“……”
貓陛下這話兒讓顧青想起了在貓陛下那個平行世界看到的,由趙禎擔綱男主角,而龐元英擔綱男配角的電視劇,那對顧青來講有那麼點不堪入目。“你很喜歡那部電視劇?”
貓陛下差點就要回答了,可他又想起了被大魔王爹支配的恐懼,連他的兄弟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都沒有問,就縮回到狐裘里,假裝睡著了,結果過了沒過大一會兒,他就真的打起了小呼嚕。
顧青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莫名的羨慕了貓陛下一瞬。
從保定城到洛陽城,要經過太行山。
太行山古來便是英豪出沒之地,那雄偉險峻的山巒中,也不知造就了多少叱吒江湖的英雄人物。
只如今大雪封山,來往的客商幾乎絕跡,就是尋常人在這時候行路,也都會繞過太行山的,只顧青為了更快回到保定城,就走了捷徑,待從山坳處穿行而過時,意外的發現在這片積雪的山窪中,車轍縱橫,腳印隨行,看痕迹是一隊車馬,且看腳印亦可知道這群人都是練家子,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俱不深,以及在這雪地向陽處,地上有數十個海碗大小的深洞,每排深達數尺,每排間隔,至少也在一丈開外。
貓陛下探出腦袋來:“爹,這是什麼啊?”
顧青沉吟道:“紮營打樁時留下的。”
貓陛下感嘆道:“咱們都沒有在外面扎過營哎。”這件事只能歸結到顧青的潔癖症上,說起這個來,先前他給王雲夢送拜帖,將日期定在兩天後,也是因為前兩夜會下大雪,當然也有要留出發酵的時間,而先前他們父子倆頂着鵝毛大雪,去往仁義莊,那可是很難得的。
顧青沒說話,騎着馬繞着這片區域走了兩圈,從車轍和人腳印、馬蹄印來判斷這隊車馬的規模,評估出了大致的人數,而那紮營用的深洞,也能反映出帳幕的規模,進而說明不管是誰,對方只露宿一夜,就很是大費周章。
貓陛下什麼都沒看出來,他惆悵起來:“爹,我同父異母的兄弟他聰明嗎?”
顧青無情又冷酷道:“你們哪來的同父?”
貓陛下:“……對哦,你並不是我親爹,但你勝似我親爹啊。”
顧青沒說話。
貓陛下更惆悵了:“爹,這時候你不是該說‘你也勝似我親兒子’嗎?”
顧青真心實意道:“抱歉,我說不出口。”
貓陛下:“QAQ”
顧青騎着馬繼續往前走,等出了那片山窪,那車轍馬蹄竟沒有了延續,就像是完全消失不見了般。
貓陛下又打起了精神來:“咦?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遇到了鬼打牆?”
顧青定睛一看,雪地上完全沒有掃過的痕迹,看先前的車轍馬蹄印,也沒有倒着走回去的模樣,可這痕迹是怎麼突然消失不見的?
顧青不認為在這太行山上有地道,可讓一隊車馬進入到地道,進而消失在地面上。再掃了一圈,顧青的目光落在那車轍印記消失的前方,那片雪地上只見茫茫白色,日光落下來,宛如一片瑩自發光的鏡子,且這片雪地太過乾淨整齊,整齊的就像是假的,或者說是像是從其他地方運來的新雪,人工鋪在上面,偽造成了雪地。
這樣的耗費功夫,且大費周章,再想想車轍行經的方向,顧青倒是想到了一個嫌疑人,只是……從玉門關外到洛陽,包括整個太行山的走向無巨細的出現在顧青的腦海中,若此隊人馬當真是快活王的,那未免有幾分刻意。
貓陛下喊道:“爹?”
顧青回過神來,煞有介事道:“確實是鬼打牆了。”
不等貓陛下反應,顧青就毅然決然的帶着他騎馬離開了此地,一點要繼續追查下去的意思都沒有。
嚴格來說,不管這隊車馬的主人是不是快活王,如果是快活王,那他這布下迷陣是不是刻意的,顧青他都不願意在這雪山中查找更多蛛絲馬跡,所以那車轍馬蹄印憑空消失,就是鬼打牆。
在顧青離開后不久,在他處安營紮寨的快活王就接到密報,說活閻王發現了不對勁,爾後逕自離去了。
快活王:“……”
說好的明察秋毫呢?
顧青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了洛陽城,到了洛陽城時天已擦黑,在小院裏安頓下來沒有片刻,沈浪聽到信兒就趕了過來,除了一向黏着他不放的朱七七,還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他圓圓的眼睛生得像只貓,沈浪為他介紹了下:“龐兄,這是熊貓兒熊兄。”熊貓兒是沈浪這幾天認識的,是個古道熱腸的年輕人,脾氣豪爽,武功和見識都有,兩人已成為知交好友。
顧青打量了下熊貓兒,旋即朝他微微一笑:“熊公子。”
熊貓兒摸了摸鼻子,剛想說什麼,就對上貓陛下“原汁原味”的貓眼。
熊貓兒:“??”
貓陛下朝他抬了抬下巴,“喵喵喵,喵喵?”
熊貓兒:“啊?”
貓陛下泄了氣:“什麼啊,你只是一個人。”
熊貓兒:“……!!”
他轉過頭去看沈浪,沈浪神色如常,彷彿並不懂熊貓兒為何這麼驚訝,倒是朱七七“撲哧”一聲笑出來:“你是不是也被嚇到了?”
顧青看了朱七七一眼,朱七七在熊貓兒的持續驚訝中,躲到了沈浪背後,乖巧的都不像是熊貓兒認識的那個肆意如火,脾氣也像烈火的朱七七。
熊貓兒在這之前不是沒聽過顧青的相關事宜,可等他見到了真人,反而覺得他聽說的一點都不全面,而且還落得一頭霧水。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門外就傳來了一道他並不陌生的聲音:“龐兄可是回來了?”
是王憐花。
沈浪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朱七七和熊貓兒面面相覷,但這並不妨礙王憐花臉上掛着得體的假笑進來,他還一一和沈浪他們打了招呼,順帶無視了他們的不自然,朝着顧青更為有禮道:“小弟聽聞龐兄迴轉,特來請龐兄和賢侄到府上小聚,順帶為龐兄和賢侄接風洗塵。”
貓陛下眼巴巴的看向顧青,等顧青點頭后,他才興高采烈起來:“好說好說。”
熊貓兒:“……”
顧青和貓陛下就這樣跟着王憐花走了,熊貓兒一臉茫然道:“不是說活閻王殺了雲夢仙子嗎?這看着一點都不像啊。”
說好的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呢?
朱七七膽子回來了,猜測道:“難道他們這是在做戲?想引快活王出洞?”她說著還瞥着沈浪,心裏特別希望沈浪能附和她的說法,而沈浪喟然道:“我現在也有點不確定了。”
不確定什麼?沈浪卻沒繼續往下說。
朱七七跺了跺腳,說話說一半留一半什麼的最討厭了。
那邊王憐花半分怨恨之情都沒有表露出,相反他還待顧青如貴客般,更甚者說話時語氣中還帶着點親昵:“龐兄將小弟的身份說將出去,卻將自己完全摘出去,可是給小弟帶來了不少麻煩呢。”
顧青揚了揚眉。
王憐花自謙一笑:“好在小弟還有幾分本事,不至於麻煩纏身,耽擱了家母的葬儀。”
顧青垂下眼帘道:“那我們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快活王?”
王憐花喃喃道:“正是。”
此時的快活王在確定顧青是真的一去不復返后,只能囑咐三十六騎繼續前行,期間金無望回來複命:“當朝簪纓世家中並沒有符合條件的,屬下想龐元英當時說的他的身世只是隨口那麼一說。”這是說顧青當時說他出身世家,有個做國丈的爹一事,金無望記在心裏,在之前稟告給快活王后,特意去查探了一番,結果自然是查無此人。
柴玉關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紫金指環,良久后才道:“他既是讓王雲夢答應和他合作,想來必定會有打動王雲夢的地方。”
柴玉關停頓了片刻,冷不丁問道:“你可曾親眼看到他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