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葉外公
聽到李梅驚呼，唐糖和李梅扭頭看去，正好和聽到聲音的葉暖她們打個正面。
“阿姨，帶葉暖來吃飯啊！”和葉暖在一起的正是她的媽媽，之前開學的時候唐糖見過她。
“是唐糖吧？暖暖經常提起你呢！”葉媽媽還記得葉暖這個漂亮的室友，當初還以為是圈子裏哪家的孩子，誰知道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聽到動靜，而且葉暖在家也經常提起她，無非都是些羨慕嫉妒的話，再次見了她，葉媽媽心裏有些複雜。
“誰經常提起她了？她就是個討厭鬼，外公外婆還等着呢！媽你別理她。”
葉暖一聽，立馬就炸毛了，媽媽怎麼還記得她？她都已經好久沒提過了。
看葉暖拉着葉媽媽往不遠處的老夫妻走去，幾人哪還有不不明白的，那對老夫妻估計就是她的外公外婆了。
唐糖和和田園李梅她們都順着葉暖的方向看過去，大抵是好奇葉暖嘴裏的外公外婆什麼樣。
剛扭過頭去，就和同樣看過來的老頭老太太打了個照面，老大爺剃了特別短的平頭，頭頂的髮根有些花白，唐糖的視力很好，隔着兩三米，依然能看到他激動的嘴角都在顫抖。
唐糖有些奇怪，難道是久不見外孫女了？可見他對葉暖是真的疼愛。不過是不是方向搞錯了？她們和葉暖可離着不近呢！旁邊的老太太也緊盯着她們，似乎有些疑惑。
此時葉暖已經拉着葉媽媽走到了老人的桌前，她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就開始撒嬌。
“外婆，我都已經過來了，你和外公都還不理人家。”
聽她嗲聲嗲氣的說話，唐糖一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畫風不對啊！平常不都是冷傲女王風嗎？
再看葉外婆，聽了她的話，立即眉開眼笑起來，收回了看向唐糖她們那邊的目光。
“外婆的好阿暖，這是吃醋了？我就是看那個小姑娘挺眼熟的，她肯定沒有我們家阿暖討人喜歡啊！”
葉外婆的聲音不小，唐糖她們就隔着一張桌子，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三人立馬就對這老太太沒了好感。
喜歡自家孫女是一回事，可也沒必要這麼明目張胆的拿別人說事，可見她不是很會做人，或者說，她們根本不值得她花心思敷衍。
但不管怎麼說，都有些目中無人，看來遺傳果然還是有些根據的，之前聽葉媽媽的話，那位沒見過的葉爸爸似乎是個挺嚴肅正經的人，現在看來，葉暖估計是有些像這位外婆了。
“就是，她就是個討厭鬼，哪有我討人喜歡，外婆你快說說外公，你看他還在看人家。”
葉外婆雖然被葉暖一句話就扯回了注意力，但旁邊的葉外公卻並沒有任何回應，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唐糖她們這邊，葉暖見了自然不高興。
唐糖也發現不對勁了，葉暖和她媽媽都已經到了他們面前了，怎麼那葉外公還是看向她們這邊？其實她不確定他看的是誰，畢竟她們這邊有三個人呢！不過顯然葉暖以為他看的是唐糖。
“老頭子也覺得那女娃眼熟？我看着挺熟悉的，就是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見過。”葉外婆也發現了老伴的異常，開口說道。
葉外公沒說話，依然看着唐糖她們這邊，倒是旁邊已經自己坐下的葉媽媽笑着開口了。
“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眼熟，只是不知道像誰，爸媽既然也這麼認為，估計是像了哪個熟悉的朋友了。”
“她就是個鄉巴佬，哪裏會像外公外婆的朋友了？你們別被她給騙了。”
葉暖見話題又回到了唐糖身上，頓時不高興了，在她看來，媽媽和外公外婆肯定是被唐糖那勾人的皮相迷惑了，這才感覺熟悉。
“阿芝，你看她像不像年輕時候的你？”沒有理睬嘟着嘴的葉暖，沉默了片刻，葉外公才開口詢問。
葉暖的外婆閨名靈芝，但老頭子已經很久沒叫過了，畢竟上了年紀，兩人平常說話也都是老頭子老婆子的，突然被喊了聲閨名，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葉媽媽陡然一驚。
葉外婆娘家是書香世家，往上數幾代都有人在朝中做官，她的祖父是洋務運動的先行者，做到了一品大員的位置，父親雖然差點，也進了內閣，官居三品。
也是靠着這樣的家世，她才能嫁進當時如日中天的葉赫那拉家。雖然因為咸豐一直活到八十一歲，所以沒有慈禧太后的掌權，但畢竟她作為咸豐的皇后，葉赫那拉家再次發達了很多年，葉老爺子當初作為葉家的長子，生母還是咸豐皇帝的嫡公主，可見其出身之高。
他們年輕時候的照片，葉老太太一般都是穿着裙褂，站在一身軍裝的葉老爺子身邊，笑得一臉溫婉。那些黑白照片里依然年輕的葉老太太，突然就和眼前的小姑娘重合了。
葉媽媽陡然一驚，兩人的眉眼出奇的相似，怪不得自己一直覺得這小姑娘眼熟呢！她說轉頭吃驚的看向父親。
“爸，這是怎麼回事兒？你們還有孩子遺落在外？”這是她的第一想法。
只見一向嚴肅的父親，此時已經老淚縱橫，他顫抖着嘴唇，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到唐糖身邊，聲音里是從來沒有的脆弱。
“孩子，你媽媽呢？她在哪裏？過的好嗎？”
看着眼前激動的葉外公，唐糖有一瞬間的獃滯。
“這位老先生認識我媽媽？”唐糖有些吃驚，她自然聽到了葉媽媽的話，不過卻有些不信。
她外公家裏人丁凋零，只有親媽王大妹和后媽王二妹兩個閨女，老兩口也早就過世了，但記憶里不管是外公還是外婆，都很是寵愛作為長女的親媽，看那樣子，怎麼也不可能是撿的啊！
“她過的好嗎？這些年是我們對不起她，當年丟下她也是不得已，可後來再去找的時候，那家人已經不見了，我找了好多年，最後才知道，他們竟然把她扔了，我給了她們十塊大洋呢！只是寄養一段時間而已，他們怎麼能把她扔了呢？怎麼能？我的阿茵，阿茵……”
葉外公似乎並沒有聽她說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過很顯然，那段記憶並不美好，不過這並不影響唐糖理解他的意思。
打仗的時候，多少軍人的孩子都是寄養在老農那裏的，後來再也找不到的也不是沒有。不過她親媽真的不是王家親生的嗎？不像啊！
唐糖沒管再次陷入記憶中的葉外公，而是扭頭看着不遠處也一臉吃驚的葉外婆，雖然已經滿臉皺紋，但不難看出，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個美人。但從她的臉上，唐糖看不出和自己半點相似的地方，一個正當年華，一個已經垂垂老矣。
倒是旁邊的葉暖和葉媽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信了葉外公的話，她倒是覺得以前毫無好感的葉暖和她挺像的。
“確實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你是阿茵的女兒？”此時葉外婆已經反應過來，只是明顯不若葉外公激動。
“我媽叫王大妹，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阿茵，但看外公外婆的態度，不像是撿的。”
唐糖也在認真思考，若她親媽真是所謂的阿茵，那她外公外婆和二姨后媽都幾十年如一日的對她們好，確實不容易。
“你長的比阿暖還要像外婆，肯定就是阿茵的孩子，她在哪裏，我要見她。”
葉外公終於從回憶中醒過神來，明顯已經認定唐糖的媽媽就是他女兒，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想像的兩個人，卻沒有任何關係。
“恐怕您要失望了，我媽早就過世了，甚至外公外婆也都不在了，只有一個比我媽小几歲的二姨還在。”唐糖覺得這就是個無解的謎團，后媽比親媽還小，不可能知道她姐姐是不是撿的。
“沒了？怎麼會沒了？她還那麼年輕，她是三七年生的，現在滿打滿算也才四十一歲。”
葉外公聽聞，激動的抖着雙手，震驚的看着唐糖。
“聽說是生我時難產，我對她的印象都是聽二姨說的。”
唐糖有些感嘆，現在也有很多產婦是在村裡找接生婆生的，很少有人去醫院，更何況二十年前，女子生產簡直就是從鬼門關過了一趟，她親媽很顯然是直接進去了。
“阿茵，我的阿茵……”
葉外公踉蹌的退後了幾步，虧的葉媽媽見勢部隊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媽媽有留什麼東西給你嗎？算了，扔都扔了，那家人怎麼可能還給她留東西。”
葉外公似乎受打擊很大，雙手無力的垂在身邊，連挺直的腰背似乎都彎了不少。
看他無力的樣子，唐糖有些不忍。
“我還有個比我大六歲的哥哥，若是真的有什麼，或許他知道。”
“真的？還有個哥哥？”
葉外公有些激動，他的阿茵還給他留下了一對孫子孫女。
“恩，他叫唐振國，在部隊當兵，估計得過年才有假期了，你現在見不到他。”
“當兵好啊！他在哪裏當兵？我去問問他。”
“就在我們省集團軍，是個營長，等過年的時候我會幫你問問他的。”
“是得問問，我明天就去部隊看看，我還想去看看你二姨，問問她你媽媽的事情。”
葉外公激動的拉着唐糖的手，有些迫不及待。
“老爺子您別激動的太早，萬一不是呢？”
唐糖看他眼睛都亮了，急忙阻止。萬一不是，豈不是讓老人家白高興一場。
“是，肯定是，你長的太像你外婆了，你也別叫什麼老爺子，就叫外公，現在就跟我回家。”
葉外公聽她的稱呼，立馬不高興了，這是他外孫女，怎麼能怎麼生疏的叫他老爺子？
“我看還是等確定了再說吧！”眼神掃到葉暖瞪大的雙眼，唐糖連忙推拒，笑話，她可不想跟葉暖湊一塊。
“我現在就確定，你就是我老頭子的親孫女，待會兒吃了飯你就跟我回家。”
老頭不管不顧，拉着唐糖就坐下了。
不遠處的葉外婆和葉媽媽葉暖三人見此，也都到了唐糖她們這桌，李梅田園見狀，急忙找了借口先走了。
“外公，你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是我表姐？”葉暖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唐糖身上，很是不高興。
“怎麼不是，你看唐糖這眼睛眉毛，還有這臉形，可不是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看他老小孩似的和葉暖爭辯，唐糖撲哧一身笑出聲來。
“恩，唐糖似乎比葉暖好看一點。”葉外公一臉嚴肅的說。
“外公！”
葉暖臉都氣歪了，這還不確定是不是親的呢！都已經把她這個親孫女撂一邊了？
“你在省城大學上課？學的什麼專業，學校吃住都還習慣嗎？”
葉外公不理她，對着唐糖噓寒問暖。
“外婆，你看外公，他都沒對我這麼好。”
葉暖見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轉身和葉外婆抱怨。
“老頭子，雖然確實很像，但沒查清楚了也不能確定。”
和葉外公相比，葉外婆顯然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情緒，也並不想認唐糖。
葉外公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沒反駁她，只是一個勁的要唐糖回家去住。
“老爺子，我還不知道您貴姓呢！”看他一直絮絮叨叨個不停，唐糖出聲轉移話題。
“唉，真是老了，你看這麼長時間了我都忘了和你說，我姓葉赫那拉，漢名叫葉正德，這是你外婆王靈芝還有你大姨葉紅英，葉暖你認識，她爸是我們家的養子，叫葉家明，也在部隊。”
“葉爺爺，不是我不跟您回去，這一來，還不確定我到底和您有關係沒有，這二來嘛！我已經結婚了，就算有關係，也沒有出嫁女住外公家的啊！”唐糖推脫。
“什麼？你已經嫁人了？怎麼這麼早？人是幹什麼的？”葉外公一聽就急了，這外孫女還沒認回來呢！怎麼就成別人家的了？
“是啊！我都已經二十了，在村裡，十七八結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而且我兒子都有了。”說到這裏，唐糖的臉上滿是幸福，就是傻子也知道她和丈夫的感情很好。
順着她的目光，葉外公這時候才發現了推車裏的豬豬。
“這是你兒子。”
用的是肯定句，實在是豬豬和唐糖的鼻子嘴巴都很像，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母子倆。
“叫什麼名字？他爸爸是幹什麼的？”
“小名叫豬豬，大名朱星，我愛人叫朱愛黨，也是個當兵的，現在在國防大學進修。”唐糖一五一十的回答。
“當兵好啊！果然是一家人。”
唐糖有些哭笑不得，難不成當兵的都是一家人？
正好此時，葉外公他們之前點的菜都上來了，還有唐糖她們點的面都已經上來了，於是幾人就先吃飯，不過除了唐糖和葉外公，葉外婆和葉媽媽還有葉暖她們都有些食不知味，期間也一直是葉外公和唐糖說話，葉外婆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吃過了飯，又和葉外公聊了幾句，唐糖就和他們告別了，葉外公依依不捨的讓她有空就回家看看，交換了地址，還怕她找不着地方，還說可以讓葉暖帶她一起。
唐糖敷衍的應了，扭頭就忘到了一邊。她自認沒有得罪葉暖的地方，但她老是找茬，她實在是懶得應付。
回家把買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田園李梅的東西還在她家，只能等她們有時間再來拿了。
接下來的日子唐糖依然過的不緊不慢，反正課業很簡單，宿舍也不經常去，見不着喜歡找茬的葉暖。
她們班就她一朵花，眾人都很照顧她，唯一的變化就是王子騰，他似乎變了很多，整天匆匆忙忙的，不過他們的關係只是還行，並沒到管別人私事的地步，而且看賈瑚也沒有什麼事情，她也就沒有管，倒是和他關係疏遠了很多。
上學期因為懷孕，她一直沒有上過體育課，這學期要看孩子，她選了羽毛球，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到現在開學一個月了，也才去上過一次課，那次因為正好和田園李梅她們一塊兒上課，她倆可以幫她抱會兒孩子。
這天的體育課，唐糖本來想抱孩子回家的，耐不住李梅一直拖着她，想讓她一塊兒去，說這樣她歇着的時候還能和豬豬玩一會兒。
其實豬豬才剛剛三個月，雖然逗他會笑，但還不會玩呢！但人家喜歡兒子，唐糖只有高興的，就和她一塊兒上課去了。
“哼，李梅那個鄉巴佬，就知道巴結唐糖，不就是長的好看點嗎？靠着那張臉，不知道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要不然怎麼這麼早就有孩子了？”
唐糖和田園李梅剛到了羽毛球場，就聽到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說了這麼一段話，她周圍圍着一圈中文系的女同學，見到她們來，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李梅一聽就炸了。
“方芳你個賤人，你說誰呢？”
“你和唐糖在一起不就是為了混吃混喝嗎？誰知道她的東西是怎麼來的，乾淨不幹凈？”
這下就連唐糖也忍不住了，她是有一次在寢室請李梅和田園吃了栗米條，但那已經是上學期的事情了，而且李梅和田園暑假回家的時候也給她帶了土特產回來。而且什麼叫她的東西乾淨不幹凈？
“你不要滿嘴噴糞，就只能你吃的好，別人吃一點東西就是來歷不幹凈了？”
“我的東西肯定乾淨啊！我爸可是五品知州。”方芳一臉驕傲。
聽她這麼說，唐糖一下子就笑出了聲，這算是平行世界的我爸是李剛嗎？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沒事，我就是覺得奇怪，怎麼這都九月底了，怎麼還是這麼多知了？”
“……”葉暖一臉蒙圈樣，她們不是在吵架嗎？和知了什麼關係？
李梅也一臉迷茫的看着唐糖。
“你們不是中文系的嗎？怎麼這麼孤陋寡聞？不是有句詩叫‘蟬噪林愈靜，狗叫人更歡’嗎？”唐糖一臉認真。
“是這麼說的嗎？我沒看過這首詩，叫什麼名字，誰寫的？”李梅這個好奇寶寶簡直就是個神助攻。
“我也不知道，不過是感覺這句挺應景，就隨口說出來了。”唐糖一臉無辜。
“應景？”李梅更茫然了，周圍已經有人小聲笑出了聲，又連忙捂緊嘴巴。
此時方芳終於反應過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的牙痒痒。
“唐糖你個賤人，你竟然說我是狗？”
方芳話音一落，周圍斷斷續續的聲音終於變成轟然大笑。
“咦，誰說的？原來你不是人啊！”唐糖一臉驚訝。
周圍的笑聲更大了，方芳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哭着跑了。
唐糖有些無語，承受力太差了，這就哭了，戰鬥力這麼渣就不要出來晃悠了啊！
“唐糖你什麼時候罵她是狗了？”李梅突然出聲。
“……”眾人沉默一秒，再次爆發出更大的鬨笑聲，唐糖敢肯定，李梅之後的人緣肯定會變得很好，因為和她在一起，太能彰顯自己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