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示威
林妃到底是在承乾宮裏住了多時的,對初雪的宮主地位依舊有一份不知不覺的敬畏在,聽見婆子來報,也不敢怠慢,便起身對玉容道:“皇貴妃來了,按禮,咱們該到院子裏迎接。”
玉容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不動身:“妹妹,我抱着孩子不方便出去接皇貴妃娘娘的大駕,還是你一個人去吧。”
林妃見狀,只得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掀起門帘,只見初雪帶了馮保拾級而上,便躬身道:“娘娘今兒貴腳踏賤地,倒教臣妾受寵若驚了。”
“林妃,你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了。”初雪一邊寒暄,一邊往房中走去。
門帘掀起處,只見房中的炕桌邊坐着一個穿粉色錦袍的年輕女子,手裏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正瞪大了眼睛凝視着自己。
初雪知道這定是張居正的妻子林玉容了,只見她一張鵝蛋臉,面如桃花,眼神清澈,不禁暗暗點頭,這樣的人才,倒也不委屈了他。
再看林玉容懷裏抱的嬰兒,粉妝玉琢般可愛,眉宇間的像極了張居正的模樣,初雪心中微微一痛,心底最深處有着莫名的酸澀,卻最終敗給了欣慰,是啊,他終於有了兒子了。
此時,玉容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初雪看,眼前的皇貴妃娘娘,衣着出人意料地清雅素淡,容貌卻是真的可以稱之為艷絕塵寰,此前的玉容,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這位情敵的模樣,卻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如此的貌美動人。
心像是被一隻小獸狠狠地啃咬,林玉容不知不覺坐直了腰身,把兒子抱得更緊了。
一邊的林妃見玉容遲遲沒有起身給初雪行禮的意思,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心想一個是皇貴妃,一個是皇爺嫡親的表妹,這兩人若是杠上了,可就有好戲瞧了。
初雪卻不願意和玉容計較什麼,她還能去皇爺面前告狀,說張居正的妻子對自己大不敬,讓皇爺去法辦張居正么?
於是她上前一步,微笑道:“好俊的母子兩,林妃,是你娘家人么?”
林妃笑道:“是臣妾的同宗姐姐,嘉定長公主的女兒,她的夫君可了不得,是內閣的大才子張居正大人呢。”
初雪嗯了一聲道:“這便是張大人的兒子么?好可愛的孩子。”
見初雪在炕桌上首坐下了,玉容忙下了炕,莞爾一笑:“皇貴妃娘娘莫怪,我這孩子被他爹爹慣壞了,有些認生。”
初雪怔了一下,這孩子認生,跟爹慣不慣有什麼關係要照她這麼說,寡婦的兒子都是自來熟了。”
這時候,那嬰兒果真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玉容急忙將孩子遞給身邊伺候的乳母,笑道:“他一定是餓了,這孩子最愛吃糯米肉粥,而且定是要他父親親手喂才肯吃。”
林妃接口道:“哎呦,這時候他爹爹肯定在內閣跟諸位大人議事,可到哪裏找去。”
玉容皺眉道:“可不是,今兒晚上,估計他爹又要抱怨我了,他可是不能見寶貝兒子受一點委屈的。”
見初雪在一邊默不作聲,玉容又對初雪笑道:“讓娘娘見笑了,外子就是小戶人家的心腸,不像我那皇帝表哥,胸懷天下,兒女心沒那麼重。”
初雪緩緩道:“兒女心重是好事,張夫人嫁了個好丈夫,也不枉你皇帝表哥給你們指婚了一場。”
說完,便扭頭對馮保道:“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出了水榭,馮保便道:“娘娘,這位張夫人給張大人生了個兒子,很是得意自豪呢。”
“她生子有功,為張家傳宗接代,自然是自豪的,張家寵她一些,也是情理中事。”初雪漠然道。
馮保哼了一聲:“張家寵孩子不假,可要說張大人如何寵愛她,奴才還真沒看出來。”
初雪看了馮保一眼:“別人家的事,咱們也管不着,倒是我那三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我身邊,唉,但願皇后的病快點好起來。”
馮保點了點頭:“奴才一直覺得,皇爺對您的禁足一定是暫時的。”
初雪無奈地一笑:“但願如此吧。”
再說水榭中,林妃見初雪去得遠了,便對玉容笑道:“姐姐,怎麼樣?咱們這位皇貴妃娘娘的美貌,是不是遠遠超過高庄妃娘娘?”
玉容冷笑了一聲:“論樣子,肯定是比庄妃強,可論賢德,待人接物隨和上頭,我看她可真遠遠不及庄妃娘娘。”
林妃忙將身子往玉容處挪了挪,滿面笑容:“可不是啊,所以說這老天爺真是不開眼,像庄妃那麼好的一個人,偏偏肚子就是鼓不起來,像李初雪這樣的卑微賤人,一生就生了三個!”
“她雖然為皇爺生了三個孩子,可是如今好像是徹底失寵了吧?輪寵愛,庄妃娘娘一直都有寵,而且父親還是皇爺的啟蒙恩師,這重關係,可就不是李初雪那個鄉下女人能比的了。”玉容轉動着眼珠,慢吞吞地道。
林妃連連點頭:“可不是,皇爺是早就不進她的房了,現在也還悶在宮裏坐牢呢,不過,人家有兩個兒子在手上,才不會管皇爺怎麼冷落,幾十年後,皇爺駕崩了,她還不是萬萬之上的皇太后,您瞧咱們的杜太後娘娘,當年在宮裏又何嘗不是備受冷落,可如今的榮光,誰又能比?”
想到這裏,林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起不久前夭折的孩子,眼圈不禁紅了。
玉容吶吶道:“妹妹,聽說你那孩子的滑胎,好像也跟她有關?”
林妃恨恨地道:“自然跟她脫不了關係,要不皇爺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把他給禁足了?皇爺也是心疼自己的骨肉啊。”
頓了一頓,林妃又咬牙切齒地道:“這個時候,要是再來一件什麼事情,讓皇爺徹底厭了她,估計她就會被打入南苑的冷宮了,那南苑的冷宮可是一群瘋女人住的地方,李初雪一去,准能也被逼瘋,那才叫暢快呢。”
玉容默然不語,半晌方深思道:“她人已經禁錮在宮裏了,還能有什麼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