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一百一十章
那碗葯,謝重華到底還是喝了,邊喝邊打量着他,瞧着是體貼無比的模樣,又恢復成了往日清雋正經的神態,看她時眉目溫柔中帶着幾分寵溺,全然不見昨夜欺負她時的強勢霸道。
準備這碗葯,就是清楚她年紀還小不適合有孩子。既然知道,還非要了她,無非是為了一己之歡,謝重華想到這心裏就刺,合眼收回了視線。
謝元盛望着乖順的她,將葯碗放下,知她怕苦,又取了蜜餞送到她唇邊。
謝重華搖頭,並不想吃。
謝元盛將蜜餞放回去,攬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繼續哄她:“好了,都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彆扭了,嗯?”
她點點頭。
謝元盛只當她想明白了,牽着她去用膳,再帶她到書房。
謝重華整日都安安靜靜的,午後又在貴妃榻上睡了一覺,醒來時書房裏靜悄悄的,她問了宋嬤嬤才知道他是進宮去了。
宋嬤嬤私下裏遞了她本冊子,謝重華不明就裏,聽她的話翻來一看,雙頰立馬紅了,丟開了起身急道:“嬤嬤!”
宋嬤嬤將冊子撿起又重新塞回她手裏,說了好些話,但聽在謝重華耳中都是要她好好服侍謝元盛的意思。等宋嬤嬤出去,想到他昨夜裏不顧她意願的態度,再也沒忍住趴在鏡子前哭了起來。
晚時謝元盛回府,見她眼睛紅紅的,比白日裏還嚴重,就問她怎麼了。
謝重華遲疑了下,也是有些害怕,就說還是痛。
這話讓謝元盛頗感歉意,意識到是自己傷了她,夜裏就沒敢再碰她。
可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寶劍初試,身邊睡着心上人,就想着大展拳腳,如此受縛實在難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個不停,身上燥的厲害。
謝重華聽着這翻身的聲響,盡量不動只做了熟睡,生怕自己驚到他,心裏擔心極了。
只是她高看了謝元盛,這是可以趁着她睡夢中動手動腳的人,身子忽然被撈過去,她驚嚇的輕呼了聲。
謝元盛沙啞的問:“沒睡着?”這般抱着她,少不得又是摸摸親親的聊以解慰。
謝重華只當是又躲不過去了,如此也沒辦法裝睡,想伸手掩衣角,但頓了頓到底是鬆了。
或是身體難舒,他手下的力道特別重,揉着她捏着她,好像只有聽到她難以忍受的呼吸聲才能舒緩他自己身上的壓抑,謝重華求了好幾聲“輕點”都沒用,最後只能生生受了。
謝元盛尤不滿足,最後帶着她幫自己,口中喘息着在她耳邊時不時指導兩聲,細細密密的在她肩上親啃着。
謝重華不耐,皺着眉頭問他。
謝元盛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伸手寬了她的腰帶直接覆上去,見她驚呼了聲慌亂的瞪大雙眸,只好道:“昭昭,你乖乖的,我不會讓你疼的。”說完並了她的雙腿,曖昧的聲音斷斷續續響在她頭頂。
謝重華總算知道了那兩晚他做了什麼,又羞又惱,更氣自己對他的放心能睡那麼沉,居然毫無察覺。
隔靴搔癢,她雖是不痛,卻比昨夜更為難耐,全身酥麻得沒力氣,不由自主的迎合著他的動作呻.吟起來,想制止卻忍不住,反倒是大大刺激了謝元盛,沒多會就在她身上丟了。
他滿足的親着她的臉說:“昭昭,我喜歡你的聲音。”
謝重華咬着下唇,沒法回應。
如此一發不可收拾,謝元盛讓她緩了兩晚就開始隨他性子來了。謝重華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有時候想想不知怎麼就鬧到了這樣的地步,若是沒讓母親來找他求助就好了,頂多就還在宮裏。
想到宮裏,忍不住又想起他那個對自己要求諸多的親娘,知他身份厲害了不得了,就更不敢忤逆了,何況有些事她不配合也無用。
當年,終究是謝家對不住太后和他。
今日謝宅里開家祠,要將謝元盛從謝家家譜上除名了。
聽素回堂里的下人說,清早畢方就帶了個年邁的婦人進院,陪謝元盛一同出的府。她想了想,應該就是當年的那個媽媽玶娘。
謝重華待在尉主府里,沒法了解家裏的情況,只知道祖母和二叔二嬸他們都回京了,今日這件事也不知道順不順利,只能等謝元盛回來再打聽。
謝元盛卻是入夜後才回來的,直接進了主卧。
謝重華上前想問他,發現他雖然面色如常,腳步卻有些虛浮,又滿身酒氣,不由驚詫:“你喝酒了?”
她好像從來沒見他喝過酒,至少沒喝成過這樣子。
謝元盛看了她眼,又轉身出門去喚阿平,然後就去耳室里沐浴。
謝重華站在廊下,冷風吹得她手都有些冰涼,見阿平出來就問他怎麼回事。
阿平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答道:“三小姐放心,事情很順利。有梨面閣的媽媽親自說明,當初送爺來謝家的那位婦人是故意想讓老太爺認下兒子,只是因為想進謝家,其實爺並不是老太爺的骨肉,還拿出了那位婦人的親筆書。
老太太當著謝家族裏長老們的面,代表老太爺徹底斷了與爺的父子之情,又把他的名字從謝家族譜上除了,還有京中幾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見證,現在世家裏都明白了。”
謝重華眨眼,“怎麼是這樣子說明的?”那豈不是大家都要把他生母當做貪圖富貴的人了?而他就真成了不明不白的倌人子……
“小姐,不這樣解釋,要怎麼說呢,難道還能把爺的真實出身給抖出來?”
阿平低聲反問,說著嘆了聲氣繼續道:“從謝宅出來,威遠侯府來人將爺請了去,酒是在將軍府喝的,爺今日心情不太好。”
謝重華這才意識到,他從前輕飄飄的說要為她和謝家脫離關係的後果有多嚴重,要承受這麼多。他的身世就永遠成了抹不掉的黑點,這是皇上和太后給他再多補償都彌補不了的。
謝重華也知道,這是謝家帶給他的。想到方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有些沒譜起來,連帶着幾日來對他的怨氣都消失殆盡。
她有什麼資格怪他?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謝重華揮手,再看了眼耳室,心情複雜的回了房。
片刻,只聽見外面腳步,卻是在門前停留半會,在她提心的凝視下轉身走了。
謝元盛在書房待到很晚才回去,本以為她定睡著了,熄燈掀開帳子時卻聽到一聲“盛哥哥”,他清着嗓子問:“怎麼還沒睡?”
謝重華半坐起身,看着他掀被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不是很恨謝家?”
他伸手拉着她躺下去,低聲道:“不要胡思亂想。”
謝重華覺得,他肯定是恨的,這麼大的事情,本該是受盡榮華的尊貴身份,如今卻成了那等低賤身份……
想是發現了她的想法,謝元盛又道:“沒有難過,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難過會喝那麼多酒嗎?
謝重華反握住了他的手,謝元盛虛虛的將她攬在懷裏,想到白日裏謝老太太對他的不屑語氣,再有謝家人輕蔑的眼神,心裏又有些煩躁。
謝老太太甚至私下裏與他道,縱使他將來扶搖直上了,卻還是要下跪在她面前,依舊要對謝家人低頭,因為她是重姐兒的祖母。
那語氣,和當初事情將敗露時對他又恨又忌憚時的氣焰完全不同。
謝元盛不由就想起太后對他的提醒,再聯繫今日及今後謝家的安然無恙,他在皇帝和太後面前的幾次力保,想到最初謝重華突如其來的親近,其實以前就覺得是有蹊蹺的。
但她到底是不是因為家裏人授意才來接近的自己?
他很不願這樣去想,可是又無法忽視,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是因為他的主動經營才有了今日,總是他讓她接受的樣子。而她對自己總是帶着莫名的忌憚,甚至許多次問他喜不喜歡謝家,試探他對謝家的看法。
疑心一旦有了,很多細枝末節都會被放大,謝元盛無意識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謝重華驚訝,側頭看過去,分不清他的情緒,只好問:“你怎麼了?”
謝元盛轉身望着她,忽而問:“昭昭,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她呆愣了片刻,落在謝元盛眼中就成了猶豫,他不悅的再問:“你對我有多少感情?昭昭,你從來沒親口與我說過。”
“不是,我說過的呀……”
謝重華記得自己曾經明明提過的,攀住他胳膊繼續想說下去,卻被他打斷了:“是,你說過好像。好像?當時是不是為了哄我?”
眼看着是她凡事都乖乖的順從着他,謝元盛卻覺得反而是自己被她拿捏住了,看不慣她這副糾結迷茫的神態,他伸手固住她的腰肢壓在身下,與她認真的道:“昭昭,整個謝家,我只要一個你。”
說完都不用等她回答,就低頭吻住了她,狠狠的攻城略地起來。雖說他以前也是只知橫衝直撞的使蠻力,但今日較之前幾次動作是更凶更急,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沒有溫聲軟語的安撫話,只顧着傾占。
謝重華畢竟年紀小,受不住他這樣的疼愛,只覺着身子都要散架了,哭着想和他說話他也不理,隱約覺得他不對勁,急躁的就跟想從她身上奪回什麼般,最後難受的又嗚嗚哭起來。
聽到她哭聲,謝元盛輕了幾分力道,可被她這樣淚眼朦朧的眼神看得有些慚愧,索性將她翻了個身繼續,吮着她細頸上的肌膚喚她的名字。
謝重華疼的不管不顧求他,她終究還是適應不了他這種索取,沒片刻開始暈乎。
謝元盛今日滿腦子裏只有一個她,覺得只有如此才是真正擁有了她,自己做的那些才有價值,所以哪裏管她這些碎不成調的聲音。只是,到底沒有徹底失去理智,關鍵時候抽了身,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裏說道:“昭昭,你千萬不要騙我。”
謝重華難受極了,偏偏剛動就被他又按住,半晌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居然是睡著了。她這才拿開他的胳膊,只是剛動又被攬回去,最後抹了摸眼角只能由他這樣。
肯定是有人與他說了些什麼,他在懷疑自己,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如此胡思亂想着睡了,第二日醒來時他人已經不見,宋嬤嬤進來服侍她起身,說尉主進宮去了。
謝重華噢了聲,突然問:“嬤嬤,明日是不是就除夕了?”
“是啊,尉主早上還說晚時來接你進宮。”
謝重華點點頭,剛坐起又不舒服的靠了回去,根本不想動。
宋嬤嬤見了就道:“奴婢讓人準備了熱水,小姐先沐浴吧?”
謝重華臉色微紅,但也有幾日了,知她早就明白,身上又實在難受,遂點了點頭。
謝元盛趕在午時回來陪她用了膳,親自說了等傍晚送她回宮,讓她準備着明日的冊封禮。
其實謝重華沒什麼要準備的,仔細看了看他幾回,見他都和往日一樣不見絲毫異樣,想到他昨兒夜裏的問話,就失了胃口。
半晌,聽他又道:“我今日去兵部報道了。”
既然和謝家斷了關係,自然也就不用為謝老太爺丁憂了,他提前做了兵部侍郎。
謝重華驚訝了下,望着他眨眨眼,想明白這其中後點了點頭。
謝元盛新官上任特別忙,整個下午幾乎沒怎麼理她,等傍晚提前用了晚飯才備車與她進宮。
見謝重華比前兩日沉默了許多,他捏着她的手道:“昭昭,沒事的,太后不會再讓你學規矩了,也不用改姓,朱重華我也覺得不好聽。”
這是他這兩日難得的一句玩笑話,謝重華見他沒有勉強自己改掉姓謝,倒十分感激,沖他微微笑了笑。
“不過封號的事情是蕭侯擬的,沒有改。昭昭,太后對你是因為對謝家的遷怒,並不只是針對你,你不要往心裏去,畢竟有那麼件往事在其中。”
謝元盛說著輕輕撫了撫她額頭,再道:“如今你是我的人,她不會為難你的。你心裏若是對她的有些事不滿,也不要當面衝撞,回頭告訴我,我替你去說,懂嗎?”
謝重華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要在太後面前表現得對蕭家很不滿的樣子,也不要過分忤逆太后,只是這和他講了讓他出面,是不是很像私下裏告狀?又想到他說自己是他的人了,小聲的問:“太后她知道了?”
謝元盛笑了笑,“我與她請旨了待你生辰后賜婚完婚,你說還能瞞得住嗎?”
謝重華急道:“太后肯定覺得,覺得我……”
謝元盛搖搖頭,難得開懷的笑起來,回道:“沒有,我只說是我把持不住要的你,你可委屈了,和我鬧了幾日。”
謝重華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謝元盛親自帶她進了慈寧宮,雙雙請安。
謝家的事情剛過去,最近外面流言蜚語許多,太后其實真的很不待見謝家人,但顧着親兒子在場,少不得遮掩一番,甚至都沒有怪罪謝重華私下對他抱怨宮裏規矩的事情。
只是等謝元盛走了,蕭太后屏退左右,讓謝重華上前。
謝重華謹慎無比,問太後有何吩咐。
“復珠郡主這個稱謂,你到底哪裏不滿意?”蕭太后沉聲,“這封號,哀家對你有多重視,明眼人一聽可就知,你卻不要?”
謝重華連忙道:“是兒臣先前不懂事,您別見怪。”
這其實還是小事,太后最不滿的還是另外樁事情,“安素與哀家的關係,想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謝重華不敢撒謊,點頭:“其實並沒有很早,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既是知道了,哀家建議你換國姓的事,你為何不願意?”
說到這,太后一拍桌案,威嚴道:“你那祖父當年做的好事,讓哀家和安素母子分離數十年,到了今時今日都不能相認,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他若不是聰明畏罪自殺,哀家可要好好與他算這筆賬!所謂父債子償,安素心軟,惦記謝家對他的養育之恩,不讓哀家和皇帝對付謝家,這才沒有對你們謝家追究到底。
但謝家過去些年又是怎麼對他的?為著怕他知曉身世,為著怕事情敗露,私下裏都做了些什麼,別打量哀家不知道!”
謝重華到底怕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蕭太后橫了她一眼,繼續道:“如今外面都是怎麼議論安素的?他心裏的委屈是哪裏來的,都是拜你們謝家所賜!哀家不管你是聽了誰的話去接近的安素,也不管你對他到底是真是假,但他喜歡你重視你,要保你和謝家,你就不能讓他傷心失望。若是讓哀家知道你辜負了他,別怪哀家新仇舊賬一起和你們謝家算!”
謝重華聞言雙肩微顫,似乎終於明白了他昨天的異樣情緒,為何要問她對他的感情,又為何要喊她不要騙他。
原來,太后和他都是這麼以為,以為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接近討好,為的是此刻保全謝家?
謝重華連忙解釋:“我沒有聽誰的吩咐去接近他,真的。他的身份,還是前不久,在京城時我才知道的。”
但是想到初衷,不知他的身份,卻知道他將來的命運,因而接近他討好他,性質卻沒什麼不同,謝重華不由感到心虛。
蕭太后認定了謝家都是心機深沉精於謀算之人,哪裏會信她這話?只是見她態度良好,方放緩了幾分語氣,“重華,你姓謝,安素卻是無姓之人。哀家認你的原因很簡單,他無法被承認身份,但哀家不想讓哀家將來的孫兒也是如此,讓你改姓,只是想將來他的子女能夠恢複本姓,彌補這點缺憾。
哀家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當初哀家想把虞留郡主許配給他,但是安素和哀家說有了心儀之人。他十幾年來受的委屈太多,哀家自然不願勉強他,但當知道是你,是謝家的女兒時,哀家承認哀家不喜歡你,不想接納你。
只是他中意,這點沒有辦法。雖說當年的事哀家不知情,也被先皇和你祖父矇騙了,但我這個做母親的,畢竟是有過失,對他不住。所以他想的要的,哀家和皇帝都儘可能給他,包括你。
現在他要定了你,為你做了這麼多,你自己想想,難道連這一點都不肯為他捨棄?謝家虧欠他的,但是哀家也知道你家老太太因為你祖父的事情遷怒他,但是講道理,誰是誰非你心裏不明白?難道你還想將來你們的子女姓謝,一輩子擺脫不了當初的陰影?”
這番話說得好聽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好聽些就是恩威並施。謝重華聽得很不是滋味,太后她這是因為不想拒絕謝元盛,才來勸她的。
若是他本來的意思,肯定也不想和謝家有太多瓜葛吧?這個姓氏……謝重華想了想,她肯定是要嫁給他的,出嫁隨夫,閉眼想了再想,她抬眸道:“太后,我聽您的。”
蕭太后嚴肅緊繃的臉這才舒展開來,親自起身扶起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欣慰道:“是個明事理的,不枉他歡喜你一場。”
其實,謝重華就算不明事理又能怎麼辦呢?她能在家裏任性,能在謝元盛面前任性,難道還能在太後面前任性嗎?太后說了這許多,提了當年的事情,提了她祖父,又說了若不是謝元盛,她要對謝家如何,自己還能拒絕嗎?
於是,除夕冊封大禮上,蕭太后滿臉歡喜的認了謝重華做義女,封號“復珠”,也正式改名為國姓,成了朱重華。
這消息,讓前來觀禮赴宴的謝家人愣住了,連謝元盛聞訊后都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