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莫雲出走驚動了鳳寧,鳳寧拿着莫雲留下的書信衝進秦子忱的書房,着急道:“師兄,莫雲又不見了,他是不是又被人抓走了!”
說著,鳳寧將莫雲的書信交到秦子忱手中。秦子忱打開莫雲的書信,迅速掃完,鳳寧在旁邊不停道:“蘇清蓮已經進了鎮魔塔,到底還有誰想抓莫雲……”
“莫急,”秦子忱皺起眉頭,想起莫雲昨天說的話,認真道:“莫雲可能真的是自己走的。”
“走屁啊走!”鳳寧暴躁出聲:“現在世道這麼亂,他這麼出去被人殺了怎麼辦?”
“鳳寧,”秦子忱有些無奈:“他已經是元嬰修士了。”
聽到這話,鳳寧微微一愣,隨後嘆了口氣:“在我心裏,他始終是個孩子。”
“鳳寧,可他畢竟不是孩子了。”秦子忱回想起莫雲的話,皺眉道:“我覺得,他可能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
“莫非是關於蘇清蓮的?”鳳寧立刻反應過來,秦子忱點點頭,垂下眉目去。
而另一邊,蘇清蓮答應莫雲和他在一起后,便變了一個容貌。
作為千面狐族,她的易容術已經出神入化,這一次她想易成一個莫雲喜歡的,她小心翼翼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的時候,莫雲靜靜看着她,溫柔道:“就一個,和你相似的吧。”
蘇清蓮微微一愣,隨後低下頭,輕輕勾起嘴角。
她化作了一個和自己原本相貌差不多的小姑娘,羞怯跟在莫雲身邊。莫雲靜靜看她,忍不住笑起來,將自己劍的一端交給她,溫和道:“姑娘,我帶你走,好不好?”
“好。”蘇清蓮低着頭,沙啞出聲:“你帶我去哪裏,都好。”
莫雲轉過身去,握着劍的另一端,帶她離開。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天道將崩,人世紛亂,鬼魅魍魎橫行,莫雲就帶蘇清蓮一路追殺那些以人煉脈的修士,蘇清蓮修為高出他們許多,只要她出手,戰局幾乎就是瞬間了結。
他們有時候去一些小地方,如果沒事,就會在哪裏住一段時間。
有一次,他們走到一個偏遠的小鎮,那裏還沒有修士經過,莫雲和蘇清蓮暫住下來,白天莫雲去山裏打獵,蘇清蓮就在村裡做點針線活。
她繡花繡得好,針法和這些村婦天差地別,綉出來的東西都栩栩如生,人家都同莫雲誇她,莫雲媳婦真是能幹。
她遙遙聽見了,就低下頭,像個小姑娘一樣,紅了臉。
他遠遠看着,只見那籬笆上開了許多喇叭花,喇叭花后,是那姑娘素凈的臉龐,她身邊圍繞了許多孩子,嘰嘰喳喳和她說著話,她紅着臉,含着笑容,眼神似乎是望了過來,又沒望。
莫雲心中一跳,他靜靜看着,許久后,竟不由自主笑了。
然後他疾步走了進去,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猛地將她抱了起來。
蘇清蓮驚叫出聲,他哈哈大笑起來,抱着她轉了個圈,她忍不住咬緊了唇,羞澀道:“還有人瞧着。”
“瞧就瞧吧。”莫雲朗笑出聲,彷彿當年少年:“我抱我媳婦兒,又怕誰瞧?”
蘇清蓮愕然回頭,莫雲看着她驚詫的表情,認真道:“其實,當年如果早一點相遇,或許我也的確會喜歡你。”
“可是,”蘇清蓮不由得苦澀笑開:“我已經很努力去遇見你,很多年。”
可你不曾回頭。
莫雲看着她似乎是有些埋怨的表情,溫和下聲來:“可現在遇見了。”
“清蓮,”他低下頭來,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溫柔道:“和我在一起,永遠,永遠不要回去了吧。”
“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不管你是誰。”他眼裏是午後碎落的陽光,低喃:“我不回天劍宗,你也不要回去了吧。我們就在這裏,我一輩子都守着你。”
蘇清蓮沒說話,她識海里的魔神尖叫起來:“你答應過我!你敢!”
“閉嘴!”蘇清蓮在識海中冷喝出聲,她抬起頭,伸手挽住莫雲的脖子。
“莫雲,”她低喃出聲:“我回不去了。”
“你不是要我留下……”她慢慢道:“你是要我去死。”
和魔神簽下的契約,哪裏是這麼容易擺脫的?刻在骨子裏的仇恨,又哪裏是如此容易消散的?
彷彿是意料中的答案,莫雲暗下眼眸。他抱着她,好久,慢慢道:“我知道了。”
從那以後,莫雲再也沒提過這種話,她跟着他,四處除魔衛道。
然而每次莫雲都讓她停在一旁。
“我不喜歡你殺人,”他認真告訴她,低頭握着她纖細的手,溫柔道:“我希望你能幹乾淨凈的。”
蘇清蓮沒說話,她身子微微顫抖。
有一日,莫雲追殺一個小門派的長老,一路追殺進了那門派的老巢中。剛一進內,就發現門派中早已佈滿了莫雲的仇人,莫雲護着她往外衝去,蘇清蓮看着無數法訣打在莫雲身上,然而莫雲卻仍舊只當她是一個小姑娘一般,將她護在懷裏,一劍一劍劈出去。
他的血滴在她臉上,她在他懷裏,獃獃仰頭看他。然後她就看到一柄劍捅入他身體之中,那血色染紅了她的眼,她忍不住咆哮出聲,將莫雲往旁邊猛地一推,渡劫期威壓瞬間爆開。
莫雲在她所捲起的狂風之中艱難朝她走來,顫抖出聲:“清蓮……”
蘇清蓮聽不到,看不到。
她滿眼血色,滿鼻尖都是血腥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等她清醒的時候,遍地都是殘屍和血跡,肉塊四散了一地,而她滿手鮮血,指縫裏還帶着人肉的殘渣。
莫雲坐在地上,獃獃看着她,眼中全是驚恐。
她心裏湧起巨大惶恐,強逼着自己不去面對逃跑的衝動,擠出笑容來,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
“莫雲……”她沙啞出聲,將那鮮血淋漓的手伸到他面前,慢慢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莫雲渾身顫抖,他逼着自己想去握住她的手。然而在觸碰到她手上黏膩的鮮血時,他終於忍不住,轉頭大口大口嘔吐了起來。
蘇清蓮僵在原地,看着面前嘔吐着的青年,慢慢濕了眼睛。
其實她也像他喜歡那樣,乾乾淨淨,可是她做不到。
她骨子裏就習慣了殺戮,習慣了血腥,習慣了將所有碾碎踩在腳下,再也回不去過去的人生。
她沒有說話,看着他慢慢吐完。
莫雲低着頭,撐着自己站起來,沙啞道:“回去吧。”
蘇清蓮點了點頭,拿出法器來,將莫雲小心翼翼放在法器中,又將修復用的靈丹交給他。
回到住的小屋裏,兩個人一直沒有交談。蘇清蓮扶着他睡下之後,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就離開了房屋裏。
她滿腦子都是他看她驚恐的眼神,都是他溫柔握着她的手,低喃:“我喜歡你乾乾淨淨。”的模樣。
她已經用凈身咒將身上都弄乾凈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的自己滿手黏膩,總覺得自己滿身骯髒。她失魂落魄走到附近的小湖邊上,蹲下身子,看着湖面里的姑娘。
湖面倒映着明月,她伸出手去,將手放進湖水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鮮血從上面涌了出來,染紅了那天上純白的明月。
她渾身顫抖,眼淚大顆大顆落了下來,不停洗着手。
“我要洗乾淨點……”她沙啞出聲:“我洗乾淨些,莫雲就不怕我了。”
乾淨一些,或許莫雲,就會多喜歡她一點了。
她拚命搓着手,直到皮都磨破,鮮血從手上流出來,她都不曾自覺。
而另一邊,她離開之後,莫雲慢慢睜開了眼睛。
蘇清蓮手裏都是好葯,他本來也是劍修,體質強悍,休息這麼一會兒,已經足夠傷口癒合。他下地走到桌邊,將劍握到了手裏。劍被他一寸寸拔了出來,在月色下,流光溢彩。
他握着劍,看着劍身上倒映出來的人影,那紛雜慌亂的內心,也隨之安定下來。
他將劍放入劍宮,披上外袍,轉身走了出去。雲遊半年,他一直穿着天劍宗的標準弟子裝,時刻不忘自己來自哪裏,又將歸於何方。
在湖邊找到蘇清蓮的時候,她還在洗手。一面洗一面啜泣,她手上的皮都已經磨破,早已是鮮血淋漓,莫雲站在她身後,不由得啞了聲音,低聲道:“別洗了。”
“不行,”她慌亂搖頭:“我得洗乾淨,洗乾淨了,你才會喜歡我。”
莫雲沒說話,他悲憫看着她,帶着哭腔出聲:“清蓮,我沒覺得你臟。”
蘇清蓮沒說話,她微微一頓,顫抖着抬頭,在看見對方喊着眼淚的俊秀面容的那瞬間,跪在地上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在他的懷裏嚎哭出聲,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絕望。
莫雲低下頭,將手放在她柔順的發上,啞聲道:“我在這裏。”
他茫然抬頭,看着湖水裏蕩漾着的血,慢慢道:“我不覺得你臟。”
“你騙人……”蘇清蓮死死抱住他。
怎麼會不嫌她臟呢?怎麼會不討厭她呢?
莫雲低頭看她,彎下腰去,將哭得撕心裂肺的姑娘抱起來。
他將她抱回屋裏,放在榻上,溫柔凝望她:“真的,我不覺得你臟。”
“我喜歡你,清蓮,”他抬起手來,放在她臉側,聲色如涓涓流水:“我想讓你當我妻子,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想把所有我覺得好的東西給你,想和你葬在一起。”
蘇清蓮沒說話,嗚咽着,在床上凝望着他,他俯下身來,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溫和出聲:“這樣,你開不開心,歡不歡喜?”
“莫雲,”她抬起手,抱住他,像個小孩子一般,哭着道:“不管你是不是騙我……可是這一輩子,我都覺得再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讓我歡喜。”
“清蓮,”他看着她,眼裏有些不忍:“你真傻。”
她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啜泣不已。
他拉開她的衣衫,細細親吻她身上每一寸,到腋下三寸時,她突然按住他,低顫道:“不要!”
莫雲拉開她的手,再親過去,這次蘇清蓮用了力氣,一下將他推開,驚恐道:“別!”
莫雲沒有說話,他看着她,蘇清蓮這才反應過來,她低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覺得癢……”
莫雲輕笑起來:“師父說,女孩子說不要的時候,往往就是很想要。”
蘇清蓮用手梳了梳,搖頭道:“也不是全對的……”
說著,她似乎是覺得如此下去太過危險,她爬過來,紅着臉道:“我來吧。”
莫雲低聲笑開,啞聲道:“好。”
那大概是他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夜,外面是蟲鳴鳥聲,月光潺潺如水。她低低叫着他的名字,而他意亂情迷時,將她死死抱在懷裏,卻是不斷說。
“我們會葬在一起。”
“我會好好對你。”
“我的一生——千年百年,都將是你的。”
“蘇清蓮……”他哭出聲來,趴到她懷裏:“對不起……”
蘇清蓮茫然看他,如水的眼裏,全是溫和包容。
“莫雲呀……”她低笑出聲:“這一生,無論你做什麼,都無需對我說對不起。”
聽到這話,莫雲抱住她,一言不發。只是眼淚滾滾而落,落進她衣衫里。
她不由得笑了:“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容易哭呢?”
“我只是覺得……”莫雲沙啞開口:“這人世間,真是太難抉擇了。”
蘇清蓮撥弄着他的頭髮,無所謂道:“你只需記得,無論你怎樣抉擇,我都愛你。”
說著,她俯下身子,親吻他的頭頂,神情虔誠。
“我將永遠愛你,無論你是誰,你在哪裏,你做了什麼,你愛不愛我。”
“我的一生,都早已獻祭給了你。”
“那能不能……”莫雲滿懷期望抬頭:“能不能不要當魔神?你就留在這裏吧,”他急切握住她的手,認真道:“陪我在這裏,一輩子。”
蘇清蓮笑而不語,她的笑容里全是苦澀。
“莫雲,”她低啞出聲:“人生這盤棋,從來都是落子無悔的。”
莫雲獃獃看她,蘇清蓮握着他的手,低啞着聲:“除非我死,否則,我回不了頭了。”
莫雲和蘇清蓮,兩人一待半年。
半年後,天劍宗烏雲盤繞,所有人都知道,是蘇清漪要渡劫了。
未曾想過她如此快就要突破渡劫,天劍宗上下都無比緊張,秦子忱盤腿而坐,玉劍橫陳,淡然守在她門前。
第一道驚雷從天上劈下,地動山搖,她當年就是結十台紫嬰,如今步入渡劫,所面臨的雷也是九九雷劫。當年謝寒潭魔神之後,也不過是四九雷劫,蘇清漪卻是直面九九雷劫!
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面色一凜,秦子忱慢慢睜眼,看見那雷劫迎着小屋劈了下來,秦子忱手中長劍猛地飛了出去,瞬間變得巨大。
驚雷轟隆隆劈在長劍之上,白玉劍身上雷電環繞,生生為蘇清漪擋過了第一道天劫。
第一道天劫完畢后,烏雲又開始重新雲集,這一次等待了約莫兩個時辰,第二道天劫又再次劈了下來!
秦子忱手中長劍再次飛出,這次雷劫足足劈了一刻鐘,白玉劍上出現了裂縫,秦子忱面色也變得更白了些。等他抬手之後,便知道,他的生死劍,已經不能再扛第三次雷劫了。
這時候烏雲開始第三次雲集,秦子忱正在擔心時,兩把劍從屋中直接飛了出來,呈十字裝擋在了上方。六個時辰后,雷霆再劈而下,轟隆隆衝撞到兩把劍上,光芒耀眼得讓人無法看清。兩把飛劍扛了一次雷劫,便再扛不住,這意味着後面六次雷劫,都要靠蘇清漪以身來抗。
蘇清漪收回劍時,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她閉目養神,蓄積靈氣。
一日後,第四道雷霆轟然而下!
蘇清漪猛地睜眼,靈氣大開!然而卻只聽雷聲轟隆,半天都不見雷影。蘇清漪不由得有些驚奇,神識往外一探,卻就發現,一隻金色的巨龍盤旋在屋頂上方,生生為她抗住了驚雷。
蘇清漪忍不住起身,來到窗前,靈力在她身上飛快流竄,那金龍在挨過雷劫后,緩慢游移來到她身前,一雙眼認真凝視她,無需言語,已知情深。
她不由得笑了笑,在窗前打坐,閉上眼睛,開始認真引導身體靈力流竄。金龍又化作已知小鳳凰,停在了她的窗前,跳到她的肩上,陪伴着她。
兩日後,第五道雷;
四日後,第六道雷;
八日後,第七道雷;
這時候,秦子忱終於扛不住了,他從天上狠狠摔到地面上,而裏面的人已經陷入心魔劫中,再不聞外面世事。
秦子忱從龍形化為人身,蜷縮在地上,痛苦閉上了眼睛。
旁邊丹輝和丹染匆匆趕了上來,朝着秦子忱拚命塞靈藥。秦子忱閉眼睡了幾個時辰,等他再睜開眼能站起來,便踉蹌着衝到小屋前,推開了門,然後來到蘇清漪身前。
看見打坐的蘇清漪,他覺得內心一片平靜,疲憊找了個位置坐下,將頭靠在了她肩上。
他覺得累極了,想就在她身邊,就這麼沉沉睡過去。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第八道驚雷猛地劈了下來。
天雷從來都是一道比一道狠,這一道驚雷就劈得整個天劍宗地動山搖,而秦子忱在雷光中死死抱住那女子,不敢放鬆分毫。
女子面色淡然,任天雷劈開血肉筋骨,卻也不見半分改變。
天雷足足劈了兩個時辰才算結束,而此時,蘇清漪和秦子忱都已經全身血肉模糊。
“清漪……”秦子忱抬頭看着女子鮮血淋漓的臉,抬頭看向立刻重聚的烏雲,有些絕望。
他已經撐不住了,而只是肉體凡胎的蘇清漪,更是不可能熬住這最後一劫。
可是就要如此死去嗎?
身為劍修,最可悲的事,怕就是不能死在戰場上。
他要死,也該是與人拔劍相向,然後死在對方劍下。
就這樣死在天劫之下,沒有任何意義的死去,讓他忍不住有些悲哀。
可唯一能夠慶幸,怕只是臨死之前,還在這個人身邊。
他溫柔將她攬到懷裏,低啞出聲:“清漪,我們還沒成親呢。”
說著,他將目光挪到蘇清漪手指的納虛戒上,溫和道:“我求婚戒指送了這麼久了,可我們,都沒能成親啊……”
蘇清漪沒能回應。
她陷在心魔劫中。心魔劫里,是當年她被獻祭那一夜,所有人圍住她。
邪氣貫穿了她的身體,她漠然看着眾人。
無數人刺激她,她內心卻是一片平靜。系統認真詢問:“宿主,是否要殺死所有人?”
她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鐐銬解開,她從架子上走了下來。她的父母顫抖着看着她,她朝着他們走了過去。
每走一步,她都知道,這是已經經歷過的人生。
然而此時此刻,不知道是因為走得太久太遠,還是人生已有太多故事,因而過去就顯得格外平淡,她內心一片平靜。
“爹,娘,”她看着瑟瑟發抖的兩人,恭敬道:“孩兒來,送你們上路。”
“對不起……”夫妻兩人拚命給她磕頭:“你不要恨我們,求求你放過我們……”
聽到這話,蘇清漪不由得笑了。
“我不是恨你們,”她溫和出聲:“我不恨了,早已不恨了。”
當人生被愛填滿,就會覺得恨毫無意義。她已經往前走,很遠了。
“我殺你們,不過是你們罪有應得。與我恨不恨你們,並沒有什麼干係。”
劍劃過他們的脖頸。蘇清漪回過頭去,身邊有許許多多人。
她心中無愛無恨,抬起劍來。
“我殺諸君,與愛恨無關。天道是非,清漪不過只是替天行道,還世間一片清明。”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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