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蘇清漪抱着沉竹走到了飛到了小石鎮,同雲虛子大致說了一下情況后,雲虛子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將師兄葬好,休息一日,便回來。”
她有些麻木回答,而後將沉竹輕輕放在旁邊,變化出一個鋤頭,彎着腰,像一個凡人一般,一點一點挖着泥土。
機械式的動作讓她腦中有機會放空,不去想那麼多事,她一下又一下挖着地面,許久后,聽到有一個沙啞的男聲道:“姑娘,你需不需要幫忙?”
蘇清漪抬起頭來,看向發聲方向,發現正站着一個白衣男子。
說是白衣也不確切,他的衣服早就被泥土搞得看不出顏色,破破爛爛掉在身上,依稀能看到衣衫下的膚色,雖然也是斑駁染了塵泥,但仍舊可以辨認出塵泥下原本的膚色,應是瑩白如玉。
他用一塊破布蒙住了臉,只能看見一雙眼睛。然而對於蘇清漪這樣的人來說,破布對於她的視線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她可以清楚看到破佈下的臉,疤痕縱橫交錯,似乎還未完全長好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仍舊能知道,他過去必然是個極好看的人。
他靜靜瞧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期待,那雙眼睛乾淨無塵,讓她忍不住想起秦子忱來。
她心裏微酸,聽見他又問:“姑娘,我幫你挖這個地,你給我一些工錢,可好?”
他說話不卑不亢,哪怕明顯已是餓極了,卻仍舊保留着風度。蘇清漪沒有說話,許久后,她點了點頭。
他走上前來,將鋤頭握在手中,蘇清漪盤腿坐在一邊,從納虛戒里拿出一壺酒來,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那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不知怎麼的,就開了口:“姑娘,你的戒指真好看。”
蘇清漪愣了愣,她低下頭,撫上無名指上的戒指。當初秦子忱給她戒指的時候,她以為秦子忱什麼都不懂,就是一個純修真界的人。然而現在想起來,卻才發現,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想這麼多了。
她忍不住拉扯起嘴角,笑了笑,沙啞出聲:“這是我丈夫給我的。”
“你丈夫必然是很愛你的。”這人點了點頭,低頭開始認真挖土。他明顯好久沒吃過東西了,其實沒什麼力氣,卻還是在努力揮舞着鋤頭,蘇清漪本可以直接將錢給他的,可是看着對方那麼認真的眼神,她又覺着,在別人能用自己勞動力換取錢財的時候去施捨,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這是一個有骨氣的人,這是傷害他的自尊;如果這是一個沒骨氣的人,這是助長他的懶惰。
於是蘇清漪沒說話,只是暗中用了靈力,讓對方身體好了許多。
挖到半夜,坑終於挖好了。蘇清漪從納虛戒中拿出了幾塊晶石遞給他后,淡道:“你去吃東西吧。”
而後便上前去,將沉竹抱起來,慢慢放進了坑裏。
那人也沒離開,握着晶石,皺眉看着她。許久后,他慢慢道:“你……很難過吧?”
蘇清漪不說話,她捧着黃土灑在了沉竹身上。對方几乎以為她不會回答他的時候,蘇清漪突然道:“這是我師兄。”
“他叫沉竹。”蘇清漪沙啞出聲,還帶着濕意的土從她手間落在沉竹身上,蘇清漪慢慢道:“年少的時候,是他陪我長大,給了我關愛,不停為我付出。後來,他為我瞎了眼睛,然後又為我死去。”
“我曾有好幾次,甚至有些痛恨他……”
蘇清漪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他對師妹比對我好。無論他怎麼說,其實,他對師妹,都比對我好。師妹說她嫉妒我,焉知,我又沒有嫉妒過她?”
“可我明白……”她看着黃土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不是冉姝那樣的人,他對我好,我記着,不會因為他對我沒有別人好,我就忘記了他的好。”
“沒有任何人有義務對別人好,他對我好,是他的恩情,他不願意給了,是他的道義。哪裏有因為他更偏袒師妹,我就恨他的道理?”
“年幼時是他保護我、陪伴我、教導我,給了我作為兄長的關愛。他本來可以只做一個冰冷的大師兄,可他沒有。這份恩情,是我欠他的。”
“年長后,是他護着我,為此瞎了眼睛。縱然那些人是惡人,但他也大可旁觀不做聲,這雙眼睛,是我欠他的。”
“如今,他為我死。他本來可以放任冉姝殺了我,可冉姝和我之間,他選擇了擋在我前面,他本來可以誰都不管,讓我死,可他沒有,這條命,是我欠他的。”
“他心疼冉姝,哪怕對方再壞,他也狠不下心讓冉姝死,就像無論我做了什麼,他也不會讓我死。我厭惡他是非不分,可我欠了他四十多年陪伴之恩;欠了他一雙眼睛,欠了他一條命。”
“他殺了我愛的人,這條命抵了;他讓我放冉姝,這雙眼抵了;如今,這四十多年陪伴之恩……”
蘇清漪閉上眼睛,低喃出聲:“我該如何還?”
那人沒說話,蘇清漪將土改嚴實,然後抬手就抓了遠處一塊巨石過來,手握思秦將它砍成墓碑的模樣,接着立在了沉竹墳頭,刻上“兄長沉竹之位”。
刻好之後,蘇清漪一言不發,靜靜注視着這一排字。
又落雨了。
雨水打在蘇清漪身上,她似乎是在這裏生了根,而她身後人抿了抿唇,終於出聲,似是勸阻:“姑娘,落雨了,您回吧。”
蘇清漪沒說話,恍若未聞。
對方接着道:“死了的人有死了的歸宿,活着的人也有活着的去路。”
“去路?”蘇清漪慢慢抬頭,有些茫然:“我還有什麼去路呢?”
所有人,所有她愛的人,都死了。
她不由得低低笑出聲來,看見面前人皺眉酷似秦子忱的眼,想起那一日那一句“清漪,忘了我”,她不由得慢慢大笑出聲來。然而笑到一半,她實在沒能忍住,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直直就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青年驚叫出聲,一把撈住她:“姑娘!”
然而蘇清漪沒有任何回應,青年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將她背起來,朝着樹林外走去。
等蘇清漪再醒的時候,是在一間破廟裏。旁邊人生了火,整個屋子裏暖暖的。外面還下着雨,雨聲淅淅瀝瀝,蘇清漪睜眼躺在地上,一點都不想動彈。
她不好奇這是哪裏,更不好奇為什麼會來這裏。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了人的聲音,剛剛進來,就聽那人道:“你醒了?”
他的聲音算不上好聽,甚至有些刺耳,蘇清漪轉過頭去,看見對方正是那個幫她挖坑的青年。他抱着柴火來到她邊上,盤腿坐了下來。
他的坐姿很端正,盤腿坐下時,擺放的順序倒和打坐一樣,若不是他沒有半點靈氣靈根,她倒要懷疑他是個修士了。
對方熟練的將柴火舔到火堆里,上方夾着的鍋發出咕嚕咕嚕的翻滾聲。他拿了一個破碗盛了一碗幾乎沒什麼米的米湯給她,溫和道:“不管怎麼樣,先喝點東西,暖暖肚子吧。”
蘇清漪點點頭,從地上坐起身來。
他換了一身藍色的袍子,似乎去刻意清洗過,整個人已經不復最初見到的狼狽模樣。舉手投足間破有教養,哪怕在一個落魄的破廟裏,他遞給她的碗也洗的乾乾淨淨。蘇清漪終於察覺不對,舉着碗沒有動彈,面上一片淡然道:“承蒙公子搭救,不知公子貴姓?”
“龍音。”對方說出來的名字讓蘇清漪不是很喜歡,現在和龍有關的話題,她都覺得壓抑。
她點了點頭,遮掩住情緒道:“這是個好名字,不知寄予令尊何種期待?”
“無甚期待。”對方喝了一口米湯,慢慢道:“我沒有記憶,第一次有記憶的時候,是在一片荒原。聽聞別人說,在我有記憶的那天,那裏有巨龍咆哮而出,而且又屬於幻音宮的地界,所以我就給自己命名為龍音。”
聽到這話,蘇清漪霍然抬頭,死死盯住了對方的臉。
期初沒有想過的,只是覺得像。然而此時此刻往這個方向上想去,就驚訝發現,其實不是像,而是十分像。
面前人的臉早已經無法識別了,可是那輪廓卻還在,雖然消瘦了許多,但臉骨卻和秦子忱沒有半分差別。
秦子忱膚色極白,而且光滑如玉,很多時候蘇清漪都覺得,他大概是冰雪雕刻的,或者白玉打磨的人,冰肌玉骨,在見到秦子忱后,蘇清漪才知道,真的有人是這樣。這樣的皮膚少有人能有,然而此時此刻,在這破廟之中,這個乞兒一般的青年露出的脖頸,卻就是這樣的膚色。
蘇清漪忍不住伸出手去,顫抖着想要撫上對方的面容。對方卻彷彿是被驚到一般,猛地退了一步,蘇清漪的手卻更快,一把按住他的肩頭,一個定身訣就甩了過去!
對方動彈不得,冷下聲道:“我救了你,你就是如此報答我的?”
蘇清漪沒說話,她顫抖着手,摸上他的面容,感受着那些疤痕凹凸不平的手感,對方眼神越來越冷,蘇清漪摸着他的骨節,然後低下頭去,從他衣袖中將他的手拉出來。
藍色的袍子下,玉如的手在陽光下格外白皙,那手指骨節分明,和她記憶里一模一樣。她的眼淚忍不住又涌了上來,彷彿不可置信一般,她伸出手去,拉開了他的腰帶。對方臉色一變,冷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蘇清漪不說話,她拉開他的衣衫,將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
夾雜着雨絲的風有些冷,對方不由得稍微抖了一下。
她的手攀附上他光潔的身子,一道一道疤痕撫摸過去。
他身上每一道疤痕她都認得,他身上每一處不同她都記得。
她又哭又笑,終於確認,然後一把將他攬到懷裏,歡喜出聲:“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姑娘自重!”他實在是無法忍耐了,蘇清漪卻不肯放他,認真道:“不自重,在你面前,我一點都不想自重。”
青年:“……”
蘇清漪將他抱了一會兒,終於想到:“子忱,你冷了吧?我給你把衣服穿上。”
對方皺起眉頭,終於反應過來,有些不確定道:“你……認識我?”
“認識,”蘇清漪握着他的手,溫柔道:“你就是我丈夫啊。”
秦子忱沒說話,猶自瞧着她。蘇清漪撫向自己手上的納虛戒,低聲道:“你看,這就是你送我的,你不認得了嗎?”
看着這枚戒指,秦子忱的沒有微微鬆開。
最初他其實就是被這枚戒指吸引,他甚少覺得什麼東西讓他在意,卻在看到這枚戒指的時候覺得,這枚戒指格外漂亮,必然是人廢了極大心思的。
後來這個姑娘告訴他,這是愛人所贈,他心裏居然毫不意外,彷彿自己早已知道一般。
除了這枚戒指,其實這個女子也不尋常。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她,總覺得她格外熟識,在林子裏看了她許久,見着她失落難過,居然會有那麼些隱隱的觸動。
她難過,他就無法離開,總就想站在她身後,好像他在,她就不那麼難過了。
回想着這一切情緒,秦子忱覺得,她可能,也確實不是在騙他。
於是他放鬆下來,任由她幫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也沒說話。等蘇清漪將他的衣服穿上后,解了他的定身咒,抹了一把眼淚,這才想起來:“你的劍呢?”
那日她醒過來就發現秦子忱的佩劍不見了,她本來以為是因為秦子忱死了,所以劍也沒了。此刻秦子忱好好的,劍自然是當日跟着他走了。聽她的問話,秦子忱想了想,從旁邊的草堆里將自己的劍掏了出來,皺眉道:“你說這把?”
蘇清漪看着劍身上還帶着草的白玉劍,咽了口口水,好半天,終於道:“對……就是這把。”
秦子忱垂下眼眸,握着劍點頭,認真道:“這是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蘇清漪趕忙揮手:“我沒打他的主意。”
秦子忱沒說話,蘇清漪想了想,突然道:“你能讓我瞧瞧它嗎?”
秦子忱猶豫了片刻,然後還是將劍遞給了蘇清漪。
白玉劍被蘇清漪慢慢拔了出來,先露出上面繪着的桃花,然後就是綠色的菜葉、菜汁、還有砍樹留下的樹脂、樹汁……等劍拔出來的時候,瞧着上面斑駁的痕迹,蘇清漪沉默了許久后,終於道:“那個……子忱,你平時,都拿它做什麼?”
“切菜,”秦子忱皺起眉頭,認真回想:“砍樹,砍柴,砍……”
“好了,”蘇清漪抬手,已經很幻想出秦子忱的日常生活,認真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說了。我只問一句,”蘇清漪哭笑不得:“砍得還順手嗎?”
“切菜,長了點。”秦子忱對她的問題回答得很認真。
蘇清漪忍不住笑出聲來,低下頭去,將劍橫在面前。
巨大的喜悅感慢慢涌了上來,她的內心似乎又活了過來,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個人活着。
真的活着。
她的手溫柔拂過劍身,然而身邊人卻毫無反應。蘇清漪拂到一半,終於反應過來不對,猛地抬頭,看着面前人淡然沉穩的樣子,終於想起來……
他沒有靈根。
他的靈根沒了,他元嬰也沒了,他的劍根沒了,他的劍骨也沒了。
他的身體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蘇清漪獃獃看着對方,秦子忱皺起眉頭:“何事?”
“你……”
“你等我一下!”蘇清漪猛地站起身來,沖了出去,她小跑到破廟外面,拿出傳音符來叫雲虛子:“師祖,師祖!”
“怎麼了?”對面傳來雞叫聲,雲虛子不耐煩的罵了句:“別吵!”然後又轉過頭來繼續道:“徒孫,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我……”
“我找到子忱了!”
“什麼?!!”雲虛子驚叫出聲:“在哪裏?他怎樣了?他……”
“他不記得了。”
等到見面的歡喜退去,蘇清漪才慢慢回神,皺起眉頭道:“他如今,什麼都不記得……”
“不記得……”雲虛子喃喃出聲:“那我豈不是白養他了?徒孫,你以後要記得好好服侍我,你師父忘了,你不能忘啊!”
蘇清漪:“……”
她真佩服雲虛子這種從來不找重點的能力。
“而且,”忽略了雲虛子不着調的話,蘇清漪接着道:“他的靈根沒了,劍骨沒了,劍宮沒了……”
“他和一個凡人,”蘇清漪說出這話來,不知為何覺得有些難過:“沒有任何區別了。”
雲虛子終於不說話了,對面的雞還在咕咕咕叫着,蘇清漪忍了一會兒后,慢慢道:“師父,我先帶他回來嗎?”
“先不要吧。”雲虛子嘆息了一聲:“你那日在濃霧中見着他,後面他又從蕭溯那裏被放出來,可見你當時見到的很可能不是他,而是有另一人偽裝。如果有人偽裝之術如此出神入化,他們針對子忱,怕是一定會在子忱失蹤後來天劍宗蹲守。子忱如今沒了自保之力,你此時帶他回來,還是太冒險了。如今你先不要和宗門內部聯繫,等我們查清事情原委,至少先把蕭溯抓出來后,你再回來。”
“好。”蘇清漪應下聲來,又和雲虛子說了幾句后,等轉頭回了破廟,就發現,破廟裏空無一人,早已是人去樓空,只有熱湯還在火上沸騰,蘇清漪腦子一嗡,隨後立刻將神識放出去,找到了秦子忱離去的方向後,瞬間追了上去!
凡人和修士的差距甚大,頃刻之間,蘇清漪就出現在秦子忱面前,然而秦子忱仍舊不說話,埋頭往前拚命奔跑。
他這樣一個勁兒逃開她的樣子讓蘇清漪心中悶痛,一個木系符篆扔了出去,藤蔓瞬間破土而出,將秦子忱困在了中間,蘇清漪從天上飄落下來,張了張口,許久,終於道:“你跑什麼?”
秦子忱不說話,淡然而沉默看着他。蘇清漪有那麼多話壓在了口中,她想罵他,想哭着質問他。
她這麼找他,等他。
他知道她過得多苦多難嗎?
他還見着面就跑,他知道她心裏會有多難過嗎?
然而理智壓住了她所有負面情緒,她怕嚇着他,也知道他此刻只是忘記了她。於是可以柔和了聲音,慢慢道:“子忱,我不會害你……”
“我知道。”
秦子忱淡聲開口,面色不改:“我認得你。”
蘇清漪愣了愣,聽着他繼續用波瀾不驚的聲音道:“雖然我不記得你,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看見你,我就知道,我認識你,而且你在我生命里,很重要。”
“看見你哭,我就想擁抱你;看見你難過,我就想陪伴你。”
蘇清漪聽着他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眼睛酸了起來,彷彿有千萬委屈涌了上來,想撲到這人懷裏,嚎啕大哭,說盡她的委屈苦楚。
秦子忱靜靜看着她,面色淡淡的,語調如此平坦,卻說著這樣直入人心的話語:“雖然沒有見過多少人,可我卻也覺得,這世界上無論有多美的人,都不會比你更美。有多好的人,都不會比你更好。所以,”他慢慢移開視線,淡道:“你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蘇清漪微微一愣,聽着對方道:“我想,我曾經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對不對?”
“對……”蘇清漪沙啞出聲:“你是劍道第一人,是修真界第一門派天劍宗首峰峰主,是如今天劍宗最有期望渡劫飛升的人。”
“然後,”秦子忱,慢慢開口,眼神有些飄忽:“我成了一個廢人。”
“沒有!”蘇清漪惶恐出聲:“你沒有!”
“我方才,聽得明白,”秦子忱神色一片淡然,瞧不出絲毫痛苦:“在你的世界裏,凡人,就是恥辱。”
“沒有!”蘇清漪連忙否認:“子忱,我也是凡人,我和你相愛的時候,我們都是凡人!修仙不修仙,這不重要!”
秦子忱沒說話,他明顯有了自己的認知。他撫摸着懷中的劍,慢慢道:“其實你們不說,我心底也知道。我是一個廢人,一個又醜陋、又可怕的,廢人。”
說著,他慢慢勾起嘴角:“你看,我面容如此醜惡;你聽,我聲音這樣難聽。我抱着這麼華美的劍,卻只能拿它切菜砍柴。仙師,”他慢慢道:“我想守護你,在我能拔出劍的時候。如果我拔不出劍,那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人去愛。”
“我已經耽誤了這把劍,”他音調有些苦澀:“我不想耽誤你。”
話剛說完,他就被人猛地撞在了樹上,措不及防間,臉上的布就被拉扯下來,女子猛地吻了上去,他慌忙去拉她,她卻一把按住他的手,將他死死抵在了樹間,閉着眼睛,墊着腳,狠狠的撕咬他。
她的吻又狠又霸道,彷彿在訴說著這個小姑娘無盡的委屈。
他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慢慢軟化了下來,雙眼靜靜凝視着她,等她吻完離開,靠在他胸口,低聲啜泣起來。
“秦子忱,你沒有良心。”
秦子忱一時有些無措,聽見對方道:“你嫌棄我長得太好,要對我始亂終棄,你沒有良心!”
秦子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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