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周邊失去了聲音,萬物歸為平寂。方圓百里沒有了人煙,邪氣四散着朝周邊咆哮而去。

一個傷痕纍纍的人從天上被邪氣拖着飄然而下,好久之後,他慢慢睜開眼睛。

沒有人,什麼都沒有,他撐起自己,艱難起身。

他腦中一片空白,茫然看着周遭,這是和他認知中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他的記憶里,世界……

記憶……

他皺起眉頭,對於這個憑空躍出的詞感到惶恐。他清楚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隨即發現,他……沒有記憶。

他是誰,他叫什麼,他做過什麼,他的腦海中一片茫然。

風呼嘯而過,如泣如訴。他看了看周遭,隨意選了個方向,便踉蹌着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剛走沒幾步,他就聽到身後有聲音,轉過身去,便看到一把劍身上繪着桃花的白玉劍泛着華光,靜靜浮在他身後。

他皺了皺眉,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后,一回頭,又看到那劍還保持着方才的距離,浮在空中,彷彿有生命一般看着他。

“你……在跟着我?”他想了好久,終於出聲。一出聲就發現,他的聲音彷彿是被烙鐵烙過了聲帶一般,嘶啞難聽。

他嚇得立刻閉了嘴,而劍沒說話,圍着他轉了一圈,似乎是在肯定他的回答。

他感覺到劍很開心,似乎這次相逢是十分不易。他抬起手來,劍就乖乖靠在了他手邊,他不由得笑了,將劍握在手中,也顧不得聲音難聽,慢慢道:“那你就跟着我吧。你叫什麼呢……”

他想着,腦海中瞬間復出一個名字。

生死劍。

定人生死劍,少年白玉仙。

有什麼畫面在腦海中浮過,卻如雲霧一般,讓他覺得有些迷糊。

他肚子咕咕餓了起來,周邊連一株活着的草都沒有了,他有些按耐不住,知道自己必須要快些離開,找一個有人的地方,弄點東西吃。

不然他會餓死。

他清晰想着,感覺這個念頭遙遠又熟悉。

他往前走,一路走得口乾舌燥,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一片茂林。

他走進茂林中,看見了一些果樹,就挨着采了些果子咬入口中。山間的果子又澀又苦,然而他此刻胃裏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彷彿是餓了幾百年,什麼東西下去,都覺得好吃,也不顧不上是什麼味道,囫圇吞了,只要能抗住餓就好。

他一面找着果子,一面往深山裏走去,走了許久后,終於看見前方有一條小溪。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來的念頭,他就覺得,自己是該洗一洗的,於是便走到了小溪邊上,蹲下身去,捧起了一捧水——

也就是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水中的倒影。

完全看不出人五官的臉,上面密密麻麻漲了鱗片,每一張鱗片都有半個手掌大,看上去尖銳又光滑,服服帖帖貼在臉上,彷彿一個怪獸一般。

他啊啊尖叫出聲,然而片刻后想起來,這是他,水裏的這個怪物,是他!

原來他是個怪物,可是不該這樣,他不該是這個樣子!

他整個心裏全是惶恐,有一個念頭無法抑制爬了出來——不該這樣,他不該是個怪物,他該是一個俊美的、強大的、身份高貴的男人,怎麼會淪落成這樣的邪物?

大家都會討厭他,大家都會厭惡他,那個人……那個人也一樣……

哪個人?

他驀地又想起來,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問自己“誰?哪個人?”

可想不起來,完全想不起來,他發出啊啊的痛苦嚎叫的聲音,內心全是絕望,彷彿是已經想到了眾人的嘲笑和挖苦,似乎有一個絕望的噩夢環繞在他身邊。他全身顫抖着,蜷縮着靠在樹邊,將臉埋進了雙膝,忍不住安慰自己:“不會的……不要害怕。大家還是會一樣喜歡我的……她也會一樣喜歡我的……”

“我不害怕。我不是怪物。我……”

話音還沒落完,他聽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哥哥,你怎麼了?”

他獃獃抬頭,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後面背着個小弓箭,單純又可愛,似乎是哪家獵戶的孩子。她本來滿臉擔心看着他,然而在他抬頭的那瞬間,小姑娘瞬間尖叫了起來!

他伸出手去,慌張道:“你別害怕……你別……”

小姑娘拚命打着他的手,轉身跑開。他心裏有什麼東西轟然坍塌,他忍不住追了上去,一面踉蹌追着,一面喊她:“你別怕啊……我不會傷害你的。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我不是怪物,我真的沒那麼噁心……”

身後似乎有獵犬的聲音傳來,小姑娘慌不擇路,猛地踩踏了路,便順着滾了下去!他立刻追着下去,一個不慎也跟着小姑娘滾下了山坡!

身後獵犬的聲音遠了,他一把抓住小姑娘,用自己的懷抱護住她,一路滾下了山坡,石子戳進他的身體,他狠狠撞在了樹榦上,腰彷彿要斷了似的。小姑娘沒什麼傷,在他懷裏大哭大鬧:“放開我……你這個怪物……快放開我!”

“我不是……”他似乎急於得到別人的認可,堅持道:“我不是,我沒有那麼可怕,沒有那麼難看……”

小姑娘並不理會他,翻個身就起來往旁邊跑去,他慢慢起身來,獃獃看着她遠走的方向,有個聲音無比清晰的響了起來。

看,她走了呢。

你長得這麼可怕,你是個怪物,你什麼都沒有,別人看見你就噁心。

她也一樣,如果她再見到你……一定噁心得要死!

她是誰?

他頭痛欲裂,然而這個“她”字響起來,他就滿心惶恐。

不想被拋棄,不想被放棄,不想讓她覺得噁心。

他不是怪物,他不是邪物……

是這些鱗片!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他水裏的樣子,瘋了一般將所有怒火放到了臉上那些巴掌大的鱗片上!他顫抖着伸出手去,活生生拉開鱗片,然後忍住痛楚,狠狠將它撕落了下來!

鱗片上帶着皮肉和鮮血,他疼得整個人都纏鬥起來,然而他卻彷彿完全不知道疼痛一般,看着手裏的鱗片,內心有着一種瘋狂的愉悅。

他可以去掉它,等他去掉這些鱗片,他就不是怪物了!這些人就不會害怕他,她還是會喜歡他。

他懷着期盼,忍住痛楚,一片一片拔掉了臉上的鱗片。直到滿臉鮮血淋漓,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他終於拔完了最後一片鱗片。

他看着滿地獻血和那些退開的鱗片,欣喜望着女孩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你看看我!”他大聲喊,朝着那女孩道:“你看看我啊!我沒有這些鱗片了!我不是怪物!”

女孩子畢竟只是個孩子,哪怕先跑他那麼多,還是很快就被他趕了上來。她身後是一個小洞,她無處可逃,就躲在洞裏,看着外面人走來走去找她,帶着哭腔道:“你看看我啊……我不是怪物了。”

女孩子顫抖着蹲在山洞裏,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頓住腳步,似乎是發現了她。

他蹲下身去,小心翼翼拉開她面前的草簾。雷霆剛好在他身後劈過,他滿臉是血,對她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認真道:“你看看我,是不是好看很多了?”

女孩哪裏受得了這種驚嚇?當場嚎哭出聲來,大聲喊着:“父親!父親!”

女孩的眼淚嚇呆了他,他獃獃看着對方嚎啕大哭,好久,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在做什麼?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滿手鮮血,有些茫然。

他怎麼會這樣滿身是血,去追着一個孩子跑?!

他驚得猛地起身,忙道:“對不起……我嚇着你了……對不起……”

話音未落,他脖頸便被人猛地打了一下,他眼前一黑,隨即就被幾個人帶着獵狗為主,一個大漢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怒道:“居然欺負我女兒,你不想活了!”

“對不起……”他慌忙出聲,沒有還手。這些人一擁而上,又打又罵,獵狗跟着上來撕咬他,他抱着自己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眼前慢慢黑了下去。

好久后,其中一個人道:“他不是死了吧?”

“不……不會吧。”那大漢顫抖出聲,好半天,其中女子道:“趕緊抬着去找大夫啊!萬一真死了怎麼辦!”

“好好好,”大漢趕緊將他背了起來,同眾人招呼着拉着女兒就往城裏趕去。

在那個人被獵戶帶走後不久,蘇清漪終於被雲虛子從廢墟堆里挖了出來。

她剛一睜眼,就一口血噴了出來。雲虛子趕忙往旁邊一躲,給她塞了顆丹藥后道:“人呢?!”

“誰?”淤血吐出來,蘇清漪好了許多,她趕緊打坐運氣,雲虛子拍着大腿道:“蕭溯和子忱呢?!”

聽到這話,蘇清漪臉色一白,猛地睜開眼睛,便強撐着自己將神識往四周掃去!

神識瞬間覆蓋了周邊廢墟下所有生物,然而掃了片刻后,卻是什麼都沒有。

她一口血又吐了出來,趕來的沉竹扶住她,忙道:“蘇道友切勿再動用靈力了,先趕快療傷才是。”

“子忱呢?”蘇清漪卻沒有理會他,一把抓住雲虛子道:“他是不是被你帶走了?”

“你傻了嗎?我帶走了他還來問你?”

聽到這話,蘇清漪再也撐不住了,頭一歪就倒在了沉竹懷中。

等蘇清漪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一間客棧里了。沉竹守在她身邊,她靈氣充沛,氣息平穩,看來是修養了很多日。

蘇清漪睜着眼睛,看着床頂沒有動彈,慢慢回想着昏迷前發生的事。

秦子忱再一次不見了,也可能是永遠不見了。

想到他就是這一次化龍的人,想到他騰空而起的方向,想到末后黑手是蕭溯,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一日去找蕭溯時候,那一聲自己以為是幻覺的聲響。

那是子忱吧……

蘇清漪閉上眼睛,流下淚來。

下面吵吵嚷嚷,似乎有什麼喧鬧的聲音。

沉竹站起身去,關了窗戶,隔絕了下面的吵鬧聲,肯定道:“你醒了?”

蘇清漪不說話,假裝睡着。沉竹用青竹杖敲打着地面,坐到她床頭的椅子上,彷彿能看到她一般,溫柔而認真道:“我聽見你的哭聲了。”

“你騙人。”蘇清漪開口,聲音沙啞:“我沒哭出聲。”

沉竹沒說話,他從懷中掏出帕子來,撫上她的面頰,彷彿很多年輕一般,低聲道:“對,你沒哭出聲。”

“是我聽見你落淚的聲音了。”

聽到這話,蘇清漪再也止不住,猛地撲進沉竹懷裏,嚎啕出聲。

彷彿還是多年前星雲門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面前這個人是她最溫和、最體貼、最耐心的大師兄。

歲月沒有改變什麼,什麼都沒有變遷,她的親人都在,師父都在,他們都愛着她,護着她。

她抱着他痛哭流涕,沉竹輕拍着她的背。

“他讓我忘了他……”

她嚎啕出聲:“可我怎麼忘得了啊……”

如果二十一世紀的感情因為自私、因為惜命顯得淺薄,能在後來漫漫歲月里忘懷,那麼後來修真界裏不顧生死相護、共修大道的兩百年,又怎麼能忘?

這不是一份突如其來的感情,這是她一點點守護、培養、彌補、成長的愛情。

她在這份愛情里被雕琢成今天的蘇清漪,這份愛情里的點點滴滴就滲入了她的生命,你回首望過去,就會發現,其實這份感情里的這個人,早已鑲嵌在了你的靈魂中。

她之所以成長成今天的樣子,之所以獨立、之所以勇敢、之所以努力,所有的一切性格特徵里,無不包含着那個人的痕迹。

沉竹看着她,心裏有些苦澀。等蘇清漪哭累了慢慢清醒過來,她突然想起什麼,一把抓住了他,猛地抬頭:“那個陣法是冉姝給你的,對不對?”

“清漪……”沉竹皺起眉頭,蘇清漪一把推開他,沉竹猛地一個踉蹌,看見女子滿臉是淚從床上沖了下來,冷聲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你還要和我裝嗎,師兄?”

沉竹微微一僵,卻固執不肯叫她的名字,顫抖着聲道:“冷靜一點,清漪。”

“我可以冷靜,”她冰冷開口:“如果你們沒有害他。我再問你一遍,陣法是不是冉姝交給你的?!”

“陣法是星雲門人合力繪製的,”沉竹皺眉開口:“以前就用過很多次,不會有任何問題。如果有問題,必然是因為蕭溯改了陣法。”

“是嗎?”蘇清漪冷聲開口:“我就問你一句,陣法,到底是不是冉姝給的?”

“清漪……”

“叫我冉焰!”蘇清漪猛地大吼出聲:“承認我是冉焰,承認我死而復生,承認我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很難嗎?!沉竹師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去死?!”

“怎麼可能?!”沉竹猛地抬頭,突然拔高了聲音:“我不希望你死,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我希望你們好好的,我希望你們就像以前一樣好好的為什麼就不可以呢!”

蘇清漪沒說話,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沉竹發火。

這個一貫溫和的大師兄,此刻坐在地上,瞎了眼睛,顫抖着用手捂住臉,狼狽哭出聲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啊……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好好當蘇清漪,好好當一個天劍宗弟子,不好嗎?”

“師兄……”蘇清漪獃獃看着沉竹,她從未發現,面前這個人會有這樣爆髮式的、濃烈的情緒,他絕望地哭出聲來:“我想保護你,我想讓你過得好好的,你怎麼就不懂呢!”

“你知道……”蘇清漪顫抖着聲:“你知道,他們是想將我當成祭品,完成山河祭,是嗎?”

沉竹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這個詞。蘇清漪靜靜看着他,慢慢蹲在他身前,認真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會是你永遠的師妹,我是一個祭品,有一天會離開,所以你對我的好,都是因為彌補,對嗎?”

想到當年沉竹那種超乎尋常的溫柔和耐心,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這個人帶了悲憫和愧疚的眼神,蘇清漪渾身顫抖起來:“所以你選擇了在那時候閉關……因為你知道結局,所以你眼睜睜看着我去死?!!”

沉竹沒有說話,只有眼淚不斷掉落下來。

蘇清漪大笑出聲:“沉竹師兄,你也覺得我該死,對不對?”

“我該去死,”她捂着胸口,斯歇底里的大吼:“我該乖乖當個祭品,完成山河祭,鎮壓邪氣,然後讓這個修真界得到萬年安寧。”

“我乃純陽之體,一品火靈根,高階修士,還自幼修純善之道……你們從小,就教會我愛,教我善,教我做個好人,結果只是因為,你們是壞人,你們壞透了,你們是一群人渣!垃圾!所以你們需要我用善去拯救你們!”

“我該學佛祖喂鷹一樣,割下我的血肉一塊一塊喂到你們嘴裏,這樣,就對了是嗎?!”

沉竹沒有說話,聽着她的話,他慢慢笑了起來,低低的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你恨我?你恨我們?”他抬起頭來,彷彿一切都無所謂似的:“既然恨,那你怎麼不殺了我?你怎麼不離我們這些人渣垃圾遠遠的?怎麼還總是想去星雲門,想接近我,想保護我,出了事還不忘救我?”

“都經歷這麼多了,都被背叛這麼多次了,”他的話劍利劍,一刀一刀捅進蘇清漪心裏。蘇清漪站在原地,面上一片平靜,靜靜等着這場凌遲。聽着對方用清朗的聲音,溫柔道:“你怎麼,還是這麼蠢呢?”

“總想着回星雲門做什麼?總想着當冉焰做什麼?總想着去拯救這個世界、這個修真界,拯救別人,做什麼?!”

“你一次次說冉姝錯了,質問這個佈陣圖是不是冉姝的,我告訴你,不是。”

沉竹的話,讓蘇清漪心中一片冰冷,鮮血淋漓。

“她是我的師妹,有些事,我不需要她做,我會幫她。”

“佈陣圖是星雲門弄出來的,可是,是我改的。”

他靜靜看着蘇清漪,淡然出聲:“與冉姝無關,一切都是我去做的。”

“一切都是你做的?”蘇清漪冷笑出聲:“那你告訴我,這個陣法,是做什麼的?”

“將邪氣轉移,將人化成邪龍。”

“邪氣化成邪龍?”蘇清漪笑容越發冰冷:“那你和蕭溯怎麼認識?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麼?蕭溯是誰?”

“蕭溯是幻音宮代理宮主,她想要化出邪龍助她道侶飛升,她是誰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就是擾亂修真界。”

“擾亂修真界?”蘇清漪嘲諷出聲:“為什麼?”

沉竹沉默不語,蘇清漪溫和道:“師兄是不是要說,是想為我報仇?”

沉竹沒有說話,蘇清漪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我就想知道了,這個陣法是一個玄階陣法,師兄你不過一個三階陣法師,離玄階還差兩個大境界,到底是怎麼改的?”

沉竹面色一白,蘇清漪站起身來:“師兄,看來,冉姝是你師妹,可是我,的確和你不該有什麼關係了。”

“抵罪抵得這麼認真,說得這麼頭頭是道,師兄真是太上心了,可是有些罪不能抵,也抵不了。我會去找冉姝。”

她起身走去,淡然出聲:“哪怕踏平星雲門,我也要殺了她。”

“冉焰!!”沉竹終於忍不住,崩潰出聲:“為什麼你總覺得冉姝是錯的?!她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啊!你活着入魔時,她從來不信,為此和眾多道友多有爭執,差點被逐出門中;你死後,她陪着謝寒潭日日為你招魂,到處找你,這些你都看不見嗎?!”

沉竹站起身來,用青竹杖敲打着地面,走向她,怒罵出聲:“我的眼瞎了,你的眼也瞎了嗎?!”

蘇清漪沒說話,好久后,她看着沉竹焦急的面容,慢慢道:“師兄,直到這一次,我是真的知道,你的眼瞎了。”

“而且你不止眼瞎了,你的心,也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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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仙是我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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