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二日,秦子忱帶着蘇清漪前往南山。作為天劍宗唯一一位渡劫期修士,軒華所住之地位於南山頂峰,秦子忱去時,軒華正坐在屋內煮茶,見他帶着蘇清漪進來,軒華彷彿是早已知道他們到來一般,將兩杯茶位於位置上,淡道:“你們來啦?”
秦子忱和蘇清漪朝着軒華恭敬行禮,而後坐下。軒華還和他們在八百年前相見時一樣,黑衣金冠,眉目沒有絲毫變化,除了氣質更加溫以外,歲月似乎不曾在他面容上留下絲毫痕迹。
茶香在大殿裏瀰漫,軒華的目光落在秦蘇二人身上,似乎頗為懷念,好久后,他慢慢道:“子忱,這便是你那位符修弟子了吧?”
“是。”秦子忱點點頭,摩挲着茶杯邊緣,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開口。軒華打量着他們兩人,片刻后,嘆息出聲道:“三百年前我突破至渡劫之後,便有所預感,總有一日,你們二人回來尋我。”
秦蘇兩人微微一愣,軒華面上帶笑,溫和道:“清虛、流輝,好久不見。”
聽到這話,兩人都沒有回聲,許久后,蘇清漪慢慢笑起來,拱手道:“確實,一別八百年,好久不見。”
“當年我聽聞流輝道友飛升,心中其實很是遺憾。後來待我突破,於天道有感,便知事情蹊蹺,雖然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但是卻冥冥之中知道,他日我必有一劫,在二位手中。當年我初次見子忱,便知他與清虛之間,必然有所聯繫。只是未曾想過,直到今日,你們才想起前塵往事來。”
“那老祖……”秦子忱言語中有些苦澀:“老祖為何,不先殺了我?”
修道之人到一個程度,便會對自己命運有所感知。大多數人會想辦法避開自己的劫數,從而成功渡劫。
軒華從容笑開,笑容中有幾分苦澀:“我並不畏懼死亡,為何要殺你?若你能救天劍宗躲過一劫,又怕些什麼?”
“天劍宗有何劫數?”秦子忱皺起眉頭,軒華低垂眉眼,淡道:“這世上所有的因都會有果,所有的惡都會有償。當年的事……不會就此完結。”
“我曾於月宮卜卦,在我有生之年,天劍宗必將傾頹,唯一的變數,僅在於你。所以那些年,我拿着你的生辰八字,走遍了修真界,終於找到你,帶回了天劍宗,交給雲虛子。”
“雲虛子乃你當年首徒,和我這樣的人不一樣。他內心醇秉剛正,沒有沾染因果業障,我當年想,由他教導你,再合適不過。”
“所以,軒華老祖,”蘇清漪直接詢問:“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有那些人參與?”
“一千五百年前,我剛剛創建天劍宗,當時天劍宗只是個小門派,沒有靈脈支持,弟子修鍊速度始終不佳。彼時蓬萊也是個小門派,卻突然有了靈脈,弟子修鍊速度飛漲,迅速吞噬了其他門派后,成為十大門派之一。我與幻音宮掌門蕭何交好,便一同化作普通弟子去了蓬萊,最後偷到了他們一本以人練靈脈的陣法。我們不懂陣法玄妙,於是去找了星雲門掌門光瀾,打算一起效仿蓬萊之法,擠入大宗門之列。”
“此陣被星雲門拿去研究,接着改出了一個大陣,可以練出最好的紫晶靈脈,也就是你們所看到的,以一個純陽之體作為陣眼,加上百萬百姓來獻祭的陣法。此法過於陰邪,若為當時的大宗門所知,他們必然不允。於是我們只能私下進行,可以我們當時之力,僅憑我們三個門派,根本無法悄無聲息完成此陣。於是光瀾又聯合了一些小門派,一起做了此事。當時我們一共練出五條紫晶靈脈,本來是要同這些小門派平分,但在靈脈完成前,蕭何前來找我,說……要我們五個中等門派私吞靈脈,然後分出一部分給那些大宗門做安撫,接着直接滅掉這些小宗門,便可以一舉兩得,既得靈脈,又吞併其他門派發展壯大。我當時覺得蕭何所言甚是,於是便答應了此法,與蕭何、光瀾、一劍門掌門盼生,合歡宮掌門花歡香提前啟動了陣法,然後動手移走了靈脈。那些小門小派不敢將此事生長出去,對外只能說是前生靈脈被搶,然後我們和這些門派一打就是幾百年。”
“但靈脈移回來沒多久后,我們五個門派的掌門便發現,靈脈怨氣橫生,正在召喚邪氣肆虐宗門。我們將此事壓下去后,光瀾前來找我,說流輝想出了一個方法,就是拿純陰純陽之人獻祭,鎮壓怨氣。當時他所要的人……便是你和蓬萊梅長君。”說著,軒華看向蘇清漪,眼中全是愧疚。
蘇清漪面不改色,這些事她大多已經知道,只是重新再從軒華的角度聽上一遍而已。
“可後來他們沒能抓到你二人,最後抓到了一個築基期的修士,用這位修士換取了幾十年安寧。這位修士被光瀾下了追魂咒,他每一次輪迴都是純陽之體,於是每一次,我們五個宗門都會早早尋到他,然後將他養大后獻祭,換取一時安寧。直到有一天……他死去之後,再無痕迹。彼時星雲門元真子手下有一弟子,名叫冉焰,乃純陽之體,而且更難得的是,此女心性純善,天資絕佳,若能讓她修習行善之道,那將是絕好的祭品。”
說著,軒華痛苦閉上眼睛。
蘇清漪不說話,面上故作鎮定,然而扶着扶手的手卻微微顫抖。
“所以,”她聲音似乎是波瀾不驚,秦子忱卻從裏面聽出了絕望:“到底有多少人參與了這件事?那個叫冉焰的女子身邊,到底有多少人是被安排在她身邊的?”
“流輝,”軒華改不過口來,痛苦道:“以人練脈之術流傳至今,所受益者早就不是五大門派,這大半修真界,有幾人與此事沒有關係?若鎮壓不住這上千年積累的怨氣,修真界就完了。”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殺了冉焰?!”蘇清漪猛地抬頭,軒華有些詫異,看着蘇清漪道:“流輝道友對冉焰為何如此關心?”
“你們殺了一世又一世的人,是阿七,”蘇清漪垂下眼眸,安撫着自己暴動的內心,扯了個理由道:“而另一個無辜者呢?我知道了阿七活成怎樣,我想知道這另一個無辜者活成什麼樣。軒華老祖,所有的罪孽只有贖清才不至於走到最糟糕的境地,你們做的孽,若你們不還,我幫你們還。”
軒華不說話,他獃獃看着蘇清漪,好久后,轉過頭去,慢慢道:“冉焰一事,我並沒有參與太多。那位不斷獻祭的轉世者的最後一世,是一個叫元寒的男子,他一路修鍊至元嬰,死前與我頗為交好。他死後,我突然就厭倦了,於是突破大乘,步入渡劫。”
“我早已後悔當年,若當年未曾要這條靈脈,或許天劍宗早已沒落,但不至於走到今日,帶着整個修真界一起傾覆。天命從來不該去強求,這世上萬物因果,早已是冥冥註定,該是你的自然回來,不是你的強求不得。所以……在他們和我說,要將這個叫冉焰的孩子,培養成最完美的祭品時,我並沒有參與此事。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便是這個孩子,是她父母親手送給元真子的。”
“什麼……意思?”
蘇清漪不可思議抬頭,秦子忱一把握住她的手。
溫暖從蘇清漪的手上一路傳了上來,蘇清漪緩過神來,轉頭看向秦子忱。
他靜靜看着她,目光安定、從容,雖然什麼都沒說,卻讓蘇清漪突然明白,面前這男人將入山一般,始終位於她身後,沉默而可靠的,供她依靠,陪伴。
軒華低頭斟茶,聲音中全是嘆息:“她父母乃星雲門下所庇護的元嬰修士,用它向元真子換取他們家日後隨意出入星雲門後山靈池的機會。”
“就為了能去一個門派後山靈池每日泡一泡,她的父母,就不顧她生死,放棄她了?”蘇清漪聲音裏帶了嘲諷,沙啞道:“那她的族人呢?而且,後來長大,她的師兄弟妹,她的親朋好友,養育這麼幾十年,難道不會有感情嗎?真的到了獻祭那一刻,他們難道不會捨不得嗎?!”
說到最後,蘇清漪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軒華似乎瞭然了什麼,他垂着眼眸,看着茶碗中的綠湯,似是認命一般,慢慢道:“我曾去見過她一面,在她六歲的時候。她很可愛,也很懂事,那時候她正在院子裏和她師兄沉竹、師父元真子、還有師妹冉姝、弟弟冉墨一行人玩捉迷藏,遠遠看着,會忍不住覺得,這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那時候我問她的舅父江晨,長大之後,要是捨不得怎麼辦?”
“江晨同我說,普通人一輩子,不過幾十年。讓她好好過上幾十年,已經很好了。她活着的時候會幸福美滿,死去的時候,會什麼都不知道就死去,這也是種幸福。”
“幸福……”蘇清漪呢喃出聲,片刻后,忍不住大笑出聲來:“這算哪門子幸福?!從小就被自己親人謀划著送上斷頭台,這是什麼幸福?!軒華,你們這些人難道沒有感情,難道不會覺得自己所作所為,喪心病狂嗎?!”
軒華沒有說話,他面上不動聲色,接着道:“我無法面對這樣的人世,時間越長,接觸越多,便會越發覺得自己所作所為,太過荒唐。於是我從那以後,未再出過天劍宗。之後有一日,元真子來找我,他求我,救救冉焰……”
他沒再說下去,蘇清漪漸漸等着,她想着元真子來求軒華的模樣,想着蘇清蓮說元真子被人制服眼睜睜看着她被大家送上祭壇去死,想着元真子最後自盡的場景,她眼中慢慢一片猩紅。
“後來呢?”見軒華久久不語,她劍宮之中無道嗡鳴作響。軒華終於開口,苦澀道:“他跪了一夜,而我……拒絕了他。”
話剛出口,無道瞬間出現在蘇清漪手中,破空而去。劍氣將整個屋中器物掀翻,大乘期修士威壓暴怒而開,秦子忱猛地變了臉色,大喊出聲:“清漪!”
軒華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無道堪堪停在他身前,劍氣破開他頸間白皙的皮膚,鮮血流下來,蘇清漪顫抖着手,艱難出聲:“為什麼不救她……”
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所有人,都放棄了她?
既然愧疚,既然後悔,為什麼在看上去最惡毒的元真子都跪下來求他時,卻選擇了拒絕?
軒華蒼白着臉,彷彿陷入一個無盡的噩夢之中。他顫顫抬頭,看着蘇清漪,張了張口,慢慢道:“對不起……”
蘇清漪沒有說話,劍尖指着他,他似乎也不打算反抗,瞧着蘇清漪,顫抖着聲道:“你殺了我吧……如果這能平息你們的怨怒,你殺了我……放過無辜的人……”
“清漪,”秦子忱終於看不下去,走上前來,握住了她的劍,將她抱在懷裏,溫和道:“放下劍,清漪。”
聽着秦子忱的話,看着軒華的眼睛,蘇清漪慢慢平靜下來。
她突然覺得特別累,拿慣了的無道,在她手中格外沉重。她慢慢放下劍來,低垂下眉眼。
“冉焰獻祭那天夜晚,有多少人參與了此事?”
“我……並不知道。”軒華艱難出聲:“所有我知道的,我都說了。當時拒絕元真子后,我就閉了死關,等我閉關出來,冉焰已死,元真子也仙逝離開。我知道的並不比旁人多。”
“那冉焰的事情,她的師兄這些人知道嗎?”
“我不知道,但她的舅父江晨是知曉的……”
蘇清漪點點頭,沒再說話。她將無道收入劍宮中,有些疲憊轉身。秦子忱跟在她身後往外走去,軒華看着她的背影,猛地站了起來,大叫出她的名字:“冉焰!”
蘇清漪頓住步子,軒華見她停下來,眼中浮出熱淚,激動道:“你原諒我……原諒我們……好嗎?”
“你和元寒……”他踉蹌着走上前來,猛地跪在了地上,彷彿將蘇清漪看做了什麼的化身,激動出聲:“和陳國的百姓……和那些死去的人一起,原諒我吧!一千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我到底做的是錯還是對,我希望天劍宗能發揚光大,我不願意讓凝華的心血就此淹沒於世間……可是……”
軒華顫抖着聲匍匐下去,痛哭出聲:“你們都是無辜的啊!我以為我不會後悔……可我看見元寒一世又一世輪迴又死去,看見你因此絕望死去……我參透大道,終於放開了凝華,我就日日夜夜受着無盡的譴責和折磨。”
“你原諒我罷……求求你……”
蘇清漪聽着軒華的懺悔,她沒有回頭。遠處是天劍宗的模樣,一座主峰,七峰環繞,和當年那個只有一座主峰的小門派完全不一樣。然而蘇清漪卻未曾覺得半分欣喜。她聽着身後人嚎哭的聲音,茫然無措。
該回頭殺了他嗎?
該回頭原諒他嗎?
殺了他,可聽着他的懺悔,她竟涌不起任何憤怒。
原諒他,可他所作所為,卻讓人根本無法諒解。
蘇清漪沉默不言,許久后,她終於道:“你活着吧,軒華。”
“在你有生之年,你去贖罪。死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彌補才有價值。”軒華沒說話,他顫顫抬起頭來,滿臉是淚,不明所以。
“如果當初你答應我師父,救了我,軒華,”蘇清漪轉頭看他,低聲道:“你如今就不會痛苦到這個地步。我知道你想護住天劍宗,你怕天劍宗成為眾矢之的捲入這場巨大的陰謀紛爭,可是,所有做過的事都會有報應,你不去解決,只能讓這些事越滾越大。”
“總有一天,”蘇清漪轉身離開,低聲道:“到一發不可收拾。”
蘇清漪走遠了去,軒華還趴在地上,面上全是眼淚。秦子忱扶起他,軒華轉頭看着秦子忱,茫然道:“子忱,你會害怕嗎?”
“怕什麼?”秦子忱淡然抬眼,軒華指着上空道:“當天罰降臨……”
“既然是該還的,又有何懼怕?”秦子忱將軒華扶到座椅上,淡道:“老祖,天劍宗的弟子,從不像你想像中這般脆弱。你不必擔憂,哪怕天罰降臨,我宗也無所畏懼。”
說完,他恭敬行禮拜別,然後轉身追着蘇清漪走了出去。
蘇清漪一路疾步前行,秦子忱很快追上她,一把將她拉到懷裏,皺眉道:“跑什麼!”
蘇清漪掙扎着往前,用手低頭抹着眼淚,沙啞的聲音故作鎮定道:“你讓我安靜一下……我想一個人呆一呆……”
秦子忱沒說話,握着她的手,好半天,他慢慢道:“我想幫你,清漪。”
蘇清漪愣愣抬頭,看見面前皺着眉頭,一臉認真的男人。
“我不想讓你遇到事情,就一個人躲着哭。”
蘇清漪不說話,好久后,她終於道:“可是子忱,人生有些坎,是註定要自己去過的。”
“那至少,讓我看着,陪着。清漪,”他抹開她眼角的眼淚,溫和出聲:“你不是一個人了,你知道嗎?”
這句話彷彿帶着某種魔力,慢慢滲入她胸口。
過往在她眼前一一浮現,她一個人走過那艱難的十年,一個人爬過那黑暗的歲月,而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同她說,她不是一個人了。
她猛地撲入他懷裏,死死抱緊了他。秦子忱回抱住懷裏輕聲啜泣的姑娘,聽她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的哭聲。他心裏又是酸楚,又是慶幸。
酸楚於為什麼讓這樣美好的姑娘,遇到這些悲傷的事;
慶幸於還好此時此刻,她遇到了他。
他將替她分擔這所有痛苦、艱辛、苦楚、艱難,有他在,他就可以擋在她身前,不至於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些摧毀人心的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能狠得下這種心呢?”她嚎啕大哭:“他們是我的父母,是我的親人啊!如果一開始就註定要送我去死,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還要讓我對他們滿懷期望!”
秦子忱不說話,他只是抱着她,聽她所有嚎哭的聲音,一言不發。
哭了好久,她在他懷裏漸漸睡去,秦子忱看這兒她全是眼淚的容顏,抱着她去了房裏,放她安然睡下。
他用帕子給她凈手,擦臉,她在一片溫暖里,有些茫然睜開眼睛,將頭靠在他身邊,看他一根一根細細擦拭她的手指。
燈火下的人少了幾分仙氣,俊美的容顏被籠了一層暖光,彷彿人世間再普通不過的丈夫,沉默而溫柔。
她靜靜注視着他,沙啞着聲道:“子忱,你笑一笑吧……”
秦子忱轉頭看她,眼裏有些疑惑。她凝視着他的容顏,慢慢道:“我心裏難過,你笑起來好看,我想讓你笑一笑。”
秦子忱沒說話,他讓她躺進去,然後合衣躺倒她身邊來,握着她的雙手,溫柔道:“我在你身邊,你不要難過。”
蘇清漪將頭靠在他胸前,不再說話,秦子忱想了想,突然道:“你碰一下我咯吱窩。”
“嗯?”蘇清漪有些奇怪,但想一想,還是伸出手去,撓了撓他。
秦子忱動了動,啞着聲音道:“繼續吧。”
蘇清漪雖然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但還是伸出手去,繼續撓了撓,秦子忱身子微微顫抖起來,片刻后,她聽到了他的低笑聲。
蘇清漪猛地抬頭,看見他似乎是強忍又彆扭的笑容,終於反應過來,他是想用撓痒痒的方式笑給她看。
他憋出來的笑容一點都不好看,蘇清漪呆愣在那裏,眼眶紅着瞧着他,秦子忱微微一愣,坐起身來,無奈道:“對不起,我笑不出來……”
話沒說完,蘇清漪就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柔軟的發落在蘇清漪臉上,蘇清漪突然覺得,其實都不重要了。
過去的都過去了,他還在她身邊,那就夠了。
秦子忱低垂下眉眼,靜靜看着懷裏的姑娘,不是很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又感動起來。但他敏銳的察覺到,她似乎並沒有那麼難過。於是他靜靜抱着她,任她抱着自己。好一會兒,蘇清漪在他懷裏抬起頭來,認真道:“秦子忱,修仙這麼多年,你怎麼害怕癢啊?”
秦子忱微微一僵,還沒說什麼,蘇清漪的手就不安分起來開始撓他痒痒。
秦子忱一把抓住她的手,紅着耳根道:“別鬧了。”
“放開,不然我哭給你看!”蘇清漪似乎馬上又要紅眼的架勢。秦子忱僵了僵,有些不自然撇開臉去,慢慢放下了手。
過了一會兒,薛子玉拿着問劍峰的文書來到秦子忱屋外,還沒靠近,就聽見秦子忱低喘着的笑聲。
“別鬧了……”
薛子玉猛地僵住了身子,片刻後轉身就跑。
蘇清漪鬧了一會兒,也就累了,趴在秦子忱胸口,聽着他微快有力的心跳聲。
“子忱,”她溫和出聲:“謝謝你。”
秦子忱沒說話,他撫着她的頭髮,聽着她道:“沒有你,我可能過不去這個坎。我很感激,真的。”
“清漪,”秦子忱慢慢直起身來,認真看着她:“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我只需要你愛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我是你丈夫,”他低頭親吻她,低啞出聲:“你一定要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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