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壓軸戲
“臭傻子,別給演砸了,快拖老子走!”
好歹沒疼的叫出聲來,聽着小蘿蔔急促的一句后,又是“栩栩如生”的繼續死了過去,氣的宋青書直咬牙,反正這會兒傻子的帽子摘不掉了,他乾脆也真的裝起傻來,憨乎乎拖着小蘿蔔兩條短腿兒向回拖去,一道上,小蘿蔔那腦袋在石頭上,沙子上,狗狗大便上撲通撲通磕個沒完。
就算這丫的還敬業的裝着死,兩個眼角也是疼出了淚花。
還好這功夫已經沒人注意到他“這具屍體”了,全都被邢老倌與柳大柱子聲情並茂的表演所吸引。
唱的分外的動情,老淚橫流,邢老倌就跟楊六郎斬子一樣,咿咿呀呀的責備着柳大柱子不該誤殺師兄弟,柳大柱子更是跟竇娥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着自己多冤,看的離得近的幾個老太太都是跟着涕淚橫流。
拖走了小蘿蔔,宋青書看着也直感嘆,這丫的看上去高高壯壯挺硬朗,也是個演技派啊!要是進了後世娛樂圈,絕對人才!
正想着,這出感情戲也到了**,猛地對着邢老倌磕了兩個頭,柳大柱子忽然大義凜然的一揮衣袖,英雄落幕般的高聲吟誦着。
“事已如此,勞煩天定吧!上傢伙!”
跟着柳大柱子的吼聲,好幾個戲班子夥計抬出來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好傢夥,密密麻麻的一張釘床,上面釘滿了黑乎乎的尖釘子,尤其咽喉,乳突,髖骨等位置,還插着幾根寒光閃閃的槍頭,雖然早就在電視上看過躺釘床,可真親眼看着這一副傢伙事兒,宋青書依舊感覺頭皮發麻。
尤其掂量了兩下釘床后,柳大柱子隨手拔起一根槍頭,狠狠向街頭的柳樹甩去,砰的一聲,槍頭竟然是入木三分,這可是能殺人的真傢伙了!
噱頭弄得十足,展示完釘床后,柳大柱子又是撲通一聲給邢老倌磕了個頭,悲切的叫嚷道:“師傅在上,弟子去贖罪了,如若不死,回來再報您老養育之恩。”
話剛說完,柳大柱子居然是風騷的一個凌空翻身,在一幫子觀眾驚駭的叫聲中,狠狠趴在了釘床上。
雙臂展開,柳大柱子挺在上面,足足寂靜了幾秒鐘,居然啥事沒有,有的看熱鬧的女人已經蒙住了眼睛,男人也是撇過了臉,小心翼翼回頭瞄一眼,沒有看到臆想中的血流成河,頓時,一群人心鬆了下來。
不知道誰開始,激烈的掌聲迅速響了起來,不少人還吹着口哨叫起好來。
本來躺釘板,江湖雜耍中也不算什麼高深的本事,許多戲班子也會,不過讓邢老倌這一師一徒悲悲切切的渲染出來,效果倒是格外的好,看到柳大柱子沒事後,不少念佛的老太太居然一把把的扔銅錢過來,很快扔了一地。
今天開場的第一筆看賞啊!
宋青書還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的眼紅的小蘿蔔已經狠狠地一覺蹬到了他的腚上,惡狠狠的罵道:“還傻愣着幹嘛?等着晚上喝西北風呢?還不快去撿!”
真跟坐了火箭那樣,直接飛了出去,端着個銅鑼,宋青書亦是冒着傻氣踉踉蹌蹌到了表演圈兒的最外圍,手慌腳亂的在地上拾取着銅錢,還要兼顧着把銅鑼舉到頭頂,接着扔過來的錢,活像個大猴子,自然的模樣甚至比小蘿蔔還滑稽,引得附近的看客不少都忍俊不禁。
“看,大傻子!”
“哈哈哈,真傻!”
喧囂的人群哄堂大笑,看着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一根根手指,還有大人孩子肆無忌憚的鬨笑聲,茫茫亂亂的宋青書卻是忍不住一陣恍惚。
些許他怎麼也不願意想起的記憶,抑制不住的浮現了出來。
昏暗的小學操場,天空中還飄灑着毛毛細雨,風陰沉卷過破爛的校舍屋檐,發出嗚嗚的嘶鳴,校園不遠的河水也因為連綿不停的雨,厭倦的咆哮着,老舊的道路滿是泥濘,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踩着泥漿,噴濺的到處都是。
孩子也許是最天真的,有時候卻是最殘酷的。
“看我乾坤大挪移!”
哈哈笑着,一個又高又壯的孩子頭笑哈哈的比劃着像模像樣,十多個孩子小弟也如同真是他的內力一樣,二十多隻手抓過去,另一個可憐的孩子被壓在了地上。
冰冷的泥水抹了一臉,一身,冰冷刺骨,孩子恐懼的把頭抬起,伸出手掙扎着,卻又被迅速把頭按進了泥地里,泥水淹到了鼻孔,窒息的感覺更令孩子不停的撲騰着。
那個孩子,就是宋青書。
“哈哈哈,宋青書,你已經被我張無忌打趴下了!”
“說,莫聲谷莫師叔是不是你殺的!”
“且,這小樣還想跟小爺搶芷若!”
“哼,他這個熊樣,我才不願意裝周芷若被他搶呢。”
指點的聲音四面八方傳來,每一聲嘲笑都像打在宋青書心底一般,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似乎變成了學校後山的小河一般,嘈雜的聲音亦是那個欺負自己的孩子王放肆的笑聲,不知不覺中,宋青書的腳步停滯了,他的眼睛,開始變得血紅,呼吸越來越急促……
“想什麼呢?”
就在宋青書覺得自己像個燒開了的水壺,馬上要爆炸了的時候,猛地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一下子讓宋青書回過神來。
人群還是破破爛爛的古裝人群,只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居然屁股朝向自己,全都轉了過去,聽着對面戲台咿咿呀呀的唱腔起來,柳大柱子還躺在釘床上,邢老倌兒則沒有心思繼續演下去,本來瀰漫在臉上的皺紋更是如同苦了幾千年的黃土高原一樣愁苦。
人的名,樹的影,對方請的是西安城的名角兒,就算邢老倌這般費力,竟然還是拼不過對方。
而宋青書眼前,則是邢紅娘略帶關心的臉龐。
“沒,沒什麼!”滿頭虛汗,宋青書幹嘛把腦袋撇在了一旁,心虛的嚅囁着,卻聽着邢紅娘自嘲的笑了下。
“我跟一個傻子較什麼勁啊!”
頭一次有了強烈辯駁的**,宋青書剛要氣沖沖的叫嚷他不傻,卻冷不防邢紅娘又是把一大卷繩索拋在了他手裏。
“行了,咱們可是壓軸戲,現在得提前上場了,接着,一會你來配合我!”
說著,換了一套戲服的邢紅娘又是背過身軀,背着小手下腰做起來準備活動來。
看着她長長的水袖,柔韌的身軀,宋青書卻是驚呆的咽了咽口水。
大明真這麼開放,當街玩捆綁式啊?
艱難的吞着唾沫,回憶着記憶中島國愛情動作片的一些“技術細節”,雙手抻開繩子,宋青書卻是迷迷糊糊的對着邢紅娘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