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14 再見
般若點點頭,非常認同他的說法。
墳地也有排位的說法,按照風水學來說,1到10的排位,左邊必須為基數,也就是青龍;右邊必須為偶數,也就是白虎。假如龍砂高出白虎砂一至二寸為龍抱虎,而如果左邊不高而右邊高出二至三寸,為虎抱龍。
風水上認為,龍抱虎最好,是旺後代的,反之,如果虎砂太高,則墳地的繼承人中滿門受損,很可能會絕後。
想必,在陵園修建之初,霍家請來的風水大師也考慮到這點,因此霍家多年來,人丁都很興旺。
汪大師說完,嚴大師接著說:
“乾位如果現高峰,其家男子老來紅,壽活八十不算多,門內走出百歲翁。”
嚴大師的話非常簡單明了,是指墳地的乾宮如果有高峰皆起,如果是山地其家當家男子必然老來握有重權,如果是平原地帶,乾宮有連續高地,老父也會壽活百歲。
而霍家的墳地乾宮方位有山峰高地,符合嚴大師所說,所以,霍老爺子會長壽未必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嚴大師說完,周大師也不落後:
“兌宮如果現高峰,少女貌美自身容,筆水染盡滿堂水。如果和東方高外相襯,少女貴不可言。”
般若不知道霍家有沒有這樣出色的少女,但既然入墳斷事斷了出來,那肯定是錯不了的。
最後,一直沒說話的錢大師也開了口:
“坎宮如果現高峰,此墳長男必有功,有功名也有富貴,家中銀錢數不清。”
般若對霍家並不是很了解,但看霍老滿意的臉色,錢大師所說,應該也是錯不了。
要知道,墳北方高主老二富貴,看來霍家人才輩出。
錢大師說完后,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般若,眼神里滿是探究。
其實也難怪,般若是他們此生見過的最年輕的風水師,這一行,沒個幾十年功力,是很難得到顧客認可的,但因為般若是霍家請來的,想必是有兩把刷子的,他們不敢輕瞧,但心裏卻都怕她會出狀況,畢竟,一旦她斷不出來,便會惹主家不滿,連帶大家都沒好下場。
趙明遠偷偷瞥了眼霍老,見他神情嚴肅,滿面沉思,似乎沒有因為般若年紀輕便輕視他,心道霍老不愧是個老江湖了。
誰曾想,霍老正走神呢,他盯着般若這樣正青春的小姑娘,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才貌雙全的孫兒遇白,似乎從不近女色。
想到這一點,他心裏忽然嚴肅起來,這孫子一直是他帶在身邊長大的,自小就跟着自己走南闖北,到各國做生意,人家孩子玩玩具飛機時,他在玩幾千萬的古董,人家孩子在玩泥巴時,他在玩玉石。他打小就出色,從前自己對他要求嚴格,加上他不經常去學校,也沒多少機會接觸女生,因此,似乎從沒聽過他對哪個女生有好感。
眼看就到了結婚的年紀,以他這樣的眼界,尋常女生怕是瞧不上的,也不知道最終會跟什麼樣的人結婚。
霍老不由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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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站在陵園中,舉目望去,只見這裏山水皆美,讓人心情舒暢,雖正直夏日,但周圍涼風拂過,竟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暑熱。
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她沉思片刻,最終開口道:
“五位大師的才學讓人佩服,正如五位大師所言,霍家陵園的風水是極好的。”
五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廢話!風水好誰不知道啊,但是風水再好,您小姑娘也得說句別的話啊!可不能就這樣敷衍過去了。
“墳地位置是這山中最適合建陵園的,是本山真龍所在。”
明擺着的事!誰又不知道呢?說這種話簡直是燙冷飯!
他們五人的心理簡直寫在了臉上,般若瞥了一眼,沒往心裏去,她看向陵園外的某個地方,忽然正色道:
“但是,陵園圍牆外的風水卻未必好。”
“圍牆外?”霍老皺眉。
五人皆是一愣。
“沒錯,雖然圍牆外不屬於霍家陵園,但卻可能影響到院內的風水,比如這裏……”般若說著,指着圍牆外墳地後方說:“墳後有盆形小窩或墳后緊靠小路,證明霍家人雖然大多身體康健,但會出頭疼不愈之人。”
霍老聞言,一震,他深知不管是風水還是算命師都愛把話說的模稜兩可,這樣直接點出來問題的人非常少,而偏偏她說的沒有一點錯。
“如姑娘所言,我老伴兒頭疼不愈已經很多年了,這些年什麼醫生都請過,就是治不了她那頭疼病。”
但能說出這一點也沒什麼稀奇的,霍老太太有頭疼病,這在圈子裏不是什麼秘密,很多跟這個圈子接觸較深的風水大師都知道這點。
般若說完,忽然轉向一旁的工具房。
片刻后,她拿着一把鐵鍬走了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鬼?來算個風水而已,又不是來做苦力的!
只見般若拿起鐵鍬,取墳上頭一點土觀察顏色,發現這周圍的土多為黑土,可這份上的土卻隱隱發黃。
“此處墳頭土發黃,因此可以說,此乃金葬,表明墳地底下生氣十足,很可能有河鮮物出現,不出意外,棺底或棺木左右有魚蚱荷花龜出現,此處為貴地。”
幾位大師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如何接話,他們在心裏為般若捏把汗,因為般若說的話簡直是為自己挖了個坑往下跳,畢竟,即便是她所說不假,可要想證明還得開棺挖墳,這樣太勞師動眾,也着實沒有必要。
霍老卻忽然大笑一聲,滿意地點頭,“姑娘果然有真才實學!上次陵園翻新,正如姑娘所說,墳地里有烏龜出現,我們當時根據風水師的建議,沒有動它,想必這隻烏龜至今仍待在這座墳地下面。”
聽了這話,眾人懸着的心都落了下來,般若卻並未顯得高興,她看向這陵園的墓碑,發現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大師指點過的地方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問題才對。
思忖片刻,般若指着那墓碑問霍老:
“霍老,這陵園內的墓碑有些奇怪。”
“哦?這裏所有的墓碑都是用最好的漢白玉製成的,有哪裏奇怪的?”霍老似乎等着她的下文。
般若眉頭微皺,繼續說道:
“立碑也是極其講究的一件事,如果碑在左角偏15公分對左眼不利,在右角則對右眼不利。而如果碑高如果超過2到3米,寬度達到1-2米,其家子孫必然官運不濟。而我看您這裏的墓碑都高都超過3米,寬都超過2米,這對霍家後人的當官之路只怕……”
說到這裏,般若似乎明白了什麼,是啊,霍家這樣的世家怎麼可能在立碑這樣的小事上出差錯?而出錯的地方又指向後世的官途,如果真的出錯,那隻能說明,是霍家故意要出的。
果然,只見霍遇白低沉如清泉的聲音響了起來:
“姑娘有所不知,這是祖先定下的規矩。”
“祖先?”
霍遇白深眸低垂,點頭道:“我們霍家祖上富可敵國,為了保全這樣的富貴,霍家一直積極置身於國家的建設,每位當家人都為國庫捐獻了不少銀兩,當年,為了打消皇上對霍家的猜忌,霍家立下誓言,霍家後世子孫永不當官,因此,在立碑時,爺爺特地囑咐,這碑不可旺後代子孫的官運。”
般若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霍家只想在世事變遷中保全後代子孫的富貴,其他並不強求。
霍老此時才徹底對般若刮目相看,他用那雙閱遍世事的眼睛,看着周圍的風景說:
“樹大招風,我只希望我的子孫們能平安榮華,不求官運發達。”
說完,他看向般若,認真地問:“那依姑娘看,我們霍家還可富貴多久?”
他略過那幾個年紀大的風水師,直接問般若,顯然把她當成其中的代表了,幾位大師也感覺到他的意思,卻都不得不承認,這般若小姑娘家的,卻很有真才實學,一時都感嘆——真是後生可畏啊!
般若不自覺帶着前世的習慣,把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注視遠方,沉吟:
“不出意外,至少百年。”
霍老對般若的說法似乎還算滿意,他笑道:“能望得子孫百年平安富貴,我也算竭盡所能了。”
霍遇白卻好似沒聽到他的話。
風乍起,林濤襲來,河水微皺,霍遇白迎風而立,看着般若瘦弱的背影,心裏不覺啞然。明明是個17歲的小姑娘,怎麼竟老氣橫秋,就現在這背手而立的模樣,倒像是個沒牙的老太婆。
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他強迫自己回神,將奇怪的想法拋至腦後,他重新看向霍家偌大的陵園,終於表情莫辨,不知在想什麼。
這次入墳斷事十分順利,霍老也達到了此行的目的,心情十分愉悅,這不,幾位風水師人還沒走,霍老就讓人給每位都分了一包錢。
幾位大師都覺得受之有愧,雖然這世界上沒人不喜歡錢,但有時候來錢太容易,難免有些心虛。他們都有手下跟從,只需把錢交給手下,倒是無意中保全了自己的風骨。
反觀般若,手裏抱着一疊錢,還不時覺得錢太沉,手腕拿得有些酸,那滿臉愁容的模樣,倒像是跟錢有仇。
幾位大師的徒弟看着這一幕,都在心裏吐槽:講真!嫌錢重,給我啊!我拿得動,不嫌累!
趙明遠走過來,對般若豎了個大拇指:“說真的,大師,我趙明遠這輩子還沒服過誰,算起來你是第一個!”
“是么?”般若語氣依舊淡淡的。
“那當然!說真的,你真厲害,霍老那是什麼樣的人物,都對你這樣欣賞!能讓霍老認同的,那還能差的了!”
趙明遠笑說:“要知道,當初二爺才十四歲,相古董的功力在全國已經是數一數二的,那霍老卻還搖搖頭說——差得遠!可見他是眼光多高的人啊!”
“我很榮幸。”般若說完,見霍遇白正站在一顆楊樹下,不由走了過去。
“霍先生。”
“嗯。”霍遇白微不可查地把視線調低了一點,俯視着她。
般若敏感地察覺到這個動作,這才想到,如今自己還小,身高尚不如前世,也就一米六三的樣子,心裏不由感到鬱悶。
“不知道有沒有幸,能再為霍先生算一卦。”
一想到這件事,般若就手癢,很想再次為他測算一番,好讓他知道真正的神算是什麼樣的!
霍遇白想了想,略微沉吟:“我今天下午有空,不如和明遠一起去我的住處。”
般若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好。”多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
兩人都坐了趙明遠的車,車是司機開的,趙明遠先坐了副駕駛,他們只能並肩坐後面。
臨近中午,路上有些堵,饒是司機的開車技術很好,也難免會有急剎車。
路過紅綠燈時,忽然有個老人家橫穿馬路,司機第一時間踩下剎車。
般若身子猛烈晃動了一下,眼看就要撞到座椅,情急間,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抓住了自己。
般若深深呼了口氣,她轉過頭,盯着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低聲說:“謝謝。”
“嗯。”霍遇白縮回手,修長的手指不經意地在膝蓋上敲打着。
司機下車看了情況,很快就回來了。“趙總,老人家沒事。”
“繼續開車!”趙明遠說。
“不用了。”般若忽然開了口,在趙明遠疑惑的眼神下,她說:“送我回去吧,霍先生今天下午有急事,怕是不能成行了。”
霍遇白眉頭一皺,不解她這話的用意,正要發問,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是他的助理打來的。
“霍先生,新來的這批元青花有些問題,需要您親自來處理一下……”
聽到助理的話,霍遇白看向般若,只見對方神色如常,一切似乎早有預料。
奇怪,算命一事,難不成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能算出來?
霍遇白掛了電話,沒再說話,趙明遠瞥了眼他的臉色,知道是被般若給說中了,便與有榮焉地笑道:
“得!大師不愧是大師!簡直是神了!小王,現在掉頭,先送大師回去,再送二爺!”
車子忽然掉了頭,般若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心裏想的卻是方才他抓住自己時,手上那溫熱的觸感。
在那一瞬間,異能忽然起了作用,腦海里出現的畫面正是方才他接電話時的場景。
送般若下了車,霍遇白按下車窗,說:“般若姑娘,抱歉這次失約了。”
“無礙。”
“等霍某把事情處理好,再約姑娘一聚。”霍遇白說道。
般若點點頭,抱着那個裝着錢的信封,往家裏走去,這一路雖然不長,她卻感覺到來自車裏的視線,直到她進了家門,車窗才關上,黑色的轎車在烈日下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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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家的時候,王長生正在算命館擦桌子,沒辦法,本來他生意就不好,原以為借了女兒的光,這下生意總會火爆起來,誰知,只要般若不在,他這算命館就徹底沒人來,他鬱悶地直嘆氣,沒事做,只好擦擦桌子,整理下店裏的書本,省的老婆見了又要念叨了。
小湯包正在寫奧數題,見般若抱着信封進門,一下子跳起來,笑着問:“般若,你抱的是什麼呀?”說完,人湊上來,一看裏面的東西,當下“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般若!小姨!你你你……這是什麼呀?”
被他這麼一喊,家人都圍了過來。
恰逢周末,王明夏夫妻都在家。
“般若,你哪來這麼多錢?”王明夏十分震驚。
“是呀,閨女,你該不會是學壞了吧?”蔣吟秋最近老是見到有轎車來接女兒,本以為是薄荷家的車子,就沒多想,現在看到這麼多錢,這才有些擔心。
湯錦川畢竟是見過世面,想了片刻,便笑道:
“你們也太少見多怪了,以般若現在的能力,出場一次肯定價格不菲,我估計這是人家給她的報酬。”
般若沒有否認。
“不是吧?算一次就這麼多?”蔣吟秋有些回不過神,般若發家致富的速度太快,她有些不習慣!
“這不算多!”般若分析道:“我給富人算命化災,幫他們挽回的損失常常以千萬計,這點小錢算什麼!”
“也是,我聽說那些港台明星很信這個,有幾個圈子裏有名的大師,出場費都百萬以上。”
般若點點頭說:“姐夫,如果你們買房需要錢,我可以先借給你們,等你們……”
湯錦川聽了,笑着拒絕:“般若,你要相信姐夫有能力給你姐姐幸福,我一個大男人向你一個小姑娘借錢,算是怎麼回事!”
聽了這話,王明夏頗為自豪,“就是!你的好意姐姐就心領了,不過,我還是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賺錢買房!再者說,你救了我們一家人的命,姐姐已經很感謝了,可不敢再貪心!”
王長生聽到家人的談話,走過來,不敢相信地捏了捏大信封:“這有二三十萬吧?怎麼可能這麼多!”
“我說了,這不算多。”般若第一次坦誠地跟家人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既然有這個能力幫人家算算命也沒什麼不好,但是我今年就要升高三,為了考大學必然要投入許多時間,到時候肯定抽不出空來,如果一味幫鄰居算那些小事,既費時又費力,得不償失,因此,我以後不會接這種小單子,現下我有了一些人脈,以後少不得富商來找我,大家要提早習慣。”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在一個家庭中,好似誰賺的錢多誰能力大,誰就更有發言權。
因此,雖然般若也不過才17歲,但說出這番話,卻讓全家人都連連點頭。
“般若你說得對。”王明夏頗為贊成,“爸爸算命這麼多年,也沒你幾個單子賺的多,可見你的路線是對的。”
湯錦川見老丈人臉色不對,便打圓場:“爸他是熱心腸,喜歡幫鄰居們張羅張羅,那也沒什麼不好的。”
王長生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
蔣吟秋瞪了他一眼,哼道:“看你那點出息,女兒有本事你這個做爸爸的還不高興啊?女兒比自己能幹那是好事,我看你就是大男子主義鬧的!”
“什麼大男子主義!我想賺錢給你們用,這還有錯了不成?”王長生嘀咕:“自從般若的名聲傳出去后,我的算命館是一單生意都沒接到,再這樣下去,我到哪去賺錢養家啊!”
般若很能理解王長生的鬱悶,王長生雖然賺不了大錢,但是他有責任心,總想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般若略一思索,便說:
“爸,你不如以後專攻起名這一塊,現在的家長都對孩子寄予厚望,都希望名字能旺他們,以現在的行情,隨便起個名字都好幾百塊,再帶着給人家辦喜事的人核核日子,這樣,養家應該問題不大!”
王長生承認她說得對,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在算命這行走不通,就是要面子,不肯承認罷了。
女兒有能耐,他這個當爹的不比誰開心啊,就是一時間轉不過彎來,覺得面子掛不住。
“我覺得女兒說的很對,你忘記那天的張大山了嗎?如果不是女兒幫你給解決了,最後他損失了那麼多錢,能不找你算賬嗎?”蔣吟秋分析道:“女兒現在這麼有能耐,我們要做的就是別給她添麻煩。”
她說的正是般若所想的,現如今,她雖然重生了,也改變了姐姐一家人的命運,連帶着也保住了媽媽的命,但別忘了,前世,王長生是遇到飛來橫禍死的,也就是說,家裏的厄運其實並未完全結束。
但是重生以來,她仔細觀察了周圍的人,包括上次來鬧事的張大山,都不像是那個幕後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跟自家有這樣的冤讎,想要全家都不得好?
想到這裏,般若打定主意要再仔細觀察一下。
蔣吟秋最終拍板說:“行了,我替你決定了,你以後就按照般若說的,給人家測測名字,算算車牌照、核核喜事日子什麼的,算命這事就別沾邊了。”
王長生寡不敵眾,沒辦法,只得悶聲說:“我知道了。”
蔣吟秋說完,道:“好了,我去做飯,明夏、錦川,你們陪般若一起把錢給存了!”
“好的,媽。”夫妻倆應承着,又陪着般若去了趟家附近的銀行,存了錢,這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