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挑燈看劍,吹角連營(四)

第573章挑燈看劍,吹角連營(四)

已經瀕臨十一月,鎮裏的空氣新鮮,夜就很清冷,半間房鎮經濟發展的好,四面八方哪裏來這賺錢的人都有,所以遠處街道依舊燈火輝煌,人影綽約,老政府大門已經鎖上,馮喆推開小鐵門進去,看門的老劉聞聲出來,聞到馮喆滿身酒氣,心裏嘀咕着你怎麼天天有酒喝,我怎麼就沒這待遇,怎麼不喝死你,嘴上卻親熱的問馮司法回來了,馮司法辛苦啦。

馮喆嗯了一聲,走出去很遠,又拐了回來,從兜里摸出一盒煙遞給老劉,老劉連聲道謝,一看是軟雲,嘴上更是笑,馮喆擺擺手卻走遠了。

馮喆在半間房鎮住的這間屋子可能是年代久遠的原因,總是有一股霉味,今夜喝酒多了,本應該麻木的,可是嗅覺卻格外的靈敏,馮喆覺得屋裏的氣味有些刺鼻,就打開門窗通風,也不開燈,搬了椅子坐在門口,看着爛漫星空發獃。

一會,一個黑影從茅廁那邊走了過來,馮喆一看是老縣長屯一山,本想說話,但是又閉了嘴。

屯一山看看黑暗中的馮喆,也沒說話就進屋了,一回馮喆聽到屯一山屋裏傳出收音機的調頻聲嗚哩哇啦的亂唱。

第二天是星期六,馮喆睡到十點多才起來,拿了臉盆到院子裏洗漱,就看到屯一山蹲在他開闢的那片菜地里施肥。

由於屯一山用的是農家肥,氣味就有些濃郁,有幾個政府里的人同樣也起的晚了,刷着牙洗着臉的就小聲埋怨,說屯一山放着城裏的好條件不享受卻在半間房禍害人,真是個老變態。

馮喆洗完就到街上吃飯,吃了飯隨便溜達幾圈,又回到老政府關門繼續睡覺。

昨夜酒喝的有些多,雖然強撐着,但到底有些頭疼,所以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四點多,口乾舌燥的也沒開水,出來到院裏最對着水龍頭就喝。

咕咚咕咚幾口下肚,肚子裏好受了很多,回過頭,馮喆看到屯一山坐在他門前一個木凳子上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到老政府住了這麼久,馮喆從沒和屯一山說過話,這會這種情形,馮喆就對着屯一山點點頭,說老縣長好。

屯一山卻沒有回答,馮喆心說這真是個怪人,就在屯一山的注視下回到屋裏,在床上又睡了一會,看到窗影發暗,才又出去吃晚飯。

這時,就聞到屯一山那邊傳來的香味,像是燒青菜燉蘑菇,清香撲鼻,馮喆覺得屯一山很是懂得自給自足。

第二天星期天,馮喆一夜好睡,就起得早,到了院裏發現屯一山在澆地,捅了一根長水管在水龍頭上直接放水到了菜地里。

因此,洗漱的人就沒水用了,有人想將老縣長的水管子給拔掉,可是猶豫了很久也沒有付諸行動。

馮喆看了看,放下東西就到了街上,一會回來手裏就拿着一個水龍頭三通分頭,將水管拽掉捅上三通,再將水管接上,既不耽誤屯一山澆地,也能洗臉刷牙。

這一天又快過去,傍晚馮喆拿了本書在屋裏看,手裏握着筆一筆一筆的抄寫書上的內容,外面有人在喊:“小娃,會下棋不會?”

馮喆愣了一下,心說難道是屯一山,答應一聲出去,果然是屯一山,只見他已經坐在了自己的門前,眼前擺着一副象棋,楚河漢界的已經擺好了棋子。

馮喆心說你這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還叫我小娃?當下也不客氣,將筆插進兜里坐下和屯一山對峙起來。

在五陵司法局老幹部處那會,馮喆是學過幾天圍棋的,象棋雖然會,但是並不精,所以和屯一山下了一會,就丟盔棄甲。

但是屯一山沒有停手的意思,又和馮喆下了一局,這次馮喆依舊的輸了。

這會天色已經晚了,馮喆有心不來了,可是又覺得離開有些不好,就再次和屯一山擺棋,最後馮喆還是輸了,屯一山就看着馮喆說:“你不行。”

“是,我基本沒下過。”

“你說這不對,象走田馬走日炮隔山車橫行,只要知道套路,用不着經常下,這又不是熟能生巧的事情,而是要用心。”

馮喆看看屯一山,就說:“那再來?”

屯一山欣然應允,但是這次馮喆輸的更慘,很快的就被屯一山攻城掠地,只剩下老將孤守城門,馮喆就不動了,看着屯一山。

“你用心了?”

“嗯。”

“我看沒有。”

“有。”

“我就說是沒有。”

“真的有。”

屯一山就站了起來,說:“那你自己知道。吃飯。”

吃飯?吃什麼飯?吃誰的飯?怎麼吃?

馮喆正在琢磨,屯一山扯着門帘讓馮喆進自己的屋裏,馮喆進去,發覺屯一山倆間房子中間有一道門,分為內外,外間的屋中央放着一張古樸的木桌,上面扣着幾個碟子,屯一山將碟子上的碗揭開,竟然都是拌好的涼菜,屯一山又到了后屋端過來一個冒着熱氣的大砂鍋,裏面竟然是冒着熱氣的雞燉蘑菇。

難道屯一山一直在燉着這砂鍋,就在等這道菜?那他叫自己下棋,就是為了等到這時候和自己一起分享?

馮喆真是有些不懂了。

雞是家雞,蘑菇也都新鮮,湯味濃郁鮮美,喝到肚子裏很舒服,兩人吃着飯,屯一山不說話,馮喆也就不言語,完了馮喆自覺的就去刷碗洗鍋,心裏還是不懂屯一山這唱的是哪一出。

今年武陵的雨似乎特別多,這天馮喆正在整理卷宗,李雪琴讓他接電話,一聽裏面就是嚴然的笑聲。

嚴然似乎總是很開心,但是她的快樂感染不了馮喆,馮喆想問嚴然怎麼知道這個電話,因為他離開武陵市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嚴然,當然更沒有可能給嚴然說自己的去向,但是最終沒問,因為他覺得這樣會讓嚴然覺得自己很蠢,半間房鎮司法所的電話號碼並不難查,有王全安這樣的一個舅舅,嚴然怎麼能不清楚馮喆的去了哪裏,再說自己如今能到半間房工作,王全安起到了什麼潛移默化的作用,這個別人不知道,馮喆心裏是清楚的。

有時候想想決定自己命運和前程的竟然是和自己生活幾乎毫無關聯的人,馮喆就有些懊惱。

和嚴然不咸不淡的說了幾句,馮喆就有語塞的感覺,覺得自己和嚴然的對話好像只能談論天氣的好壞,而辦公室里有別人,馮喆連繼續寒暄都失去了興趣,乾脆的就沉默了。

“你記得那個李玉嗎?就是醫院精神病科的那個。”

“嗯,有點印象。”

“李玉現在去你們梅山縣醫院上班了。”

“哦。”

“昨天李玉給我打電話說了一事,把我笑死了。”

“是嗎?什麼事?”

“李玉的同事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那男的和她見面,她覺得印象還成,於是就一起吃了頓飯,結果聊着聊着,李玉就問男的有房嗎?你知道這男的說什麼?!”

“什麼?”

嚴然咯咯的笑了一陣才說:“那男的說,房已經開好了,走吧。”

嚴然說著又笑,接着問馮喆這一段怎麼樣,馮喆就說好,嚴然和他再聊了幾句,絮絮叨叨的,有些意猶未盡,最後還是掛了電話。

馮喆覺得,自己到半間房上班,來的時候都沒有通知嚴然,這絕對不是匆忙造成的,以她的聰明,應該知道兩人之間是不可能的,馮喆不想當面拒絕她,可是嚴然卻恍然未覺的打了電話過來,這樣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嚴然喜歡自己,也許陷入情感中的女人都是糊塗的,但是馮喆覺得,喜歡上一個人,似乎不應該像嚴然對自己的這個樣子,這頂多也就是喜歡,只能算作是好感,跟“愛”這個距離,還很遠。

“女朋友?”李雪琴看着馮喆問,馮喆收拾了心神,搖頭說:“朋友,女性,但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女朋友。”

“不能吧?我要記得沒錯,這個女孩是你到了半間房后第一個給你打電話的女性,尋常朋友,她有那麼牽挂你?”

馮喆不想和李雪琴繼續這個話題,問:“都說女性懷孕了會有很大反應,你怎麼一如往常呢?”

李雪琴對這個話題也很感興趣,點頭說:“你問的對,我待會要好好查查。”

馮喆覺得李雪琴還是沒有放棄詢問嚴然的跡象,就難能可貴的對李雪琴開了玩笑:“嗯,下一次就有經驗了。”

李雪琴果然笑了:“下一次?你還想超生?公職不要了?我還想在司法所多干幾年呢。”

馮喆又說:“對了,有一件事一直想請教你,我隔壁住的老縣長,怎麼回事?”

“你說他啊,我只知道老縣長以前在咱們還是半間房鄉的時候做過鄉長,後來到縣裏做了縣長,退下來就一直住在老政府院子裏,別的,和你了解的一樣多。”

“他的家人呢?”

“嗯,老縣長有個兒子在哪來着,好像是在哪個大學教書,逢年過節的,也回來看看,就這樣。”

兩人正說著,胡端就進來,衝著馮喆說:“長官有令,讓你火速前去報道。”

“去,老沒正經過,哪個長官有令,去哪啊?”李雪琴不滿的問,胡端就笑:“林所長和劉鎮長都叫馮喆了,我應該說兩個長官有令才對。”

林曉全和劉奮鬥叫自己做什麼?正好就能擺脫李雪琴的追問,馮喆答應着就往外走。

胡紅偉的父親老疙瘩那天到所里來,胡端是制止了他吸煙的,但是林曉全其實就是個正宗而頑強的煙民,馮喆進去后發現林曉全屋裏煙霧繚繞,但仍舊將門關上,劉奮鬥赫然在座,見到馮喆讓他坐下,說:“小馮不錯,跟我去一趟贛南吧。”

要出差?馮喆就看林曉全,林曉全說:“這樣,劉鎮長今年抓了鄉鎮企業這一塊,那天在胡紅偉滑石礦那的情況你也見了,阻力很大。”

馮喆聽了就看劉奮鬥,劉奮鬥吸了一口煙說:“鎮上除了文遠白雲岩廠,其他的承包費都到賬了,這次贛南之行,就要披荊斬棘。”

那天在胡紅偉那不是說半間房鎮鎮辦企業承包費全都收了嗎?再說要承包費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風馬牛不相及,難度大給自己說做什麼?

林曉全就笑:“差旅費全報,工資照拿,吃吃喝喝出省轉一圈就回來了,小馮,這可是個接近領導的機會。”

劉奮鬥說:“鎮上這家承包白雲岩礦的是贛南涇川市的文遠公司,咱們這裏礦上的礦長只是一個管事的但不拿事,就是丫鬟拿鑰匙,要錢還是得去贛南涇川總公司那裏,我們鎮今年的財政收入能不能完成,就看這一次贛南之行了。”

主管鎮長和直系所長一唱一和,馮喆沒有理由說不去,林曉全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吃吃喝喝的到贛南轉一圈就回來了,有這種輕鬆愜意的好事,林曉全乾嘛不自己跟劉奮鬥一起去呢?

馮喆心裏明白了,劉奮鬥之所以讓自己跟着去要賬,出發點不在乎一個,那就是,自己在胡紅偉滑石礦那場酒宴中喝酒的舉動,表現的太突出了,出去要賬難免喝酒,自己就是劉奮鬥帶去擋酒的典韋。

第二天,劉奮鬥從鎮上一個養殖戶那裏借了一輛金杯車,帶着鎮上的兩個工作人員,加上馮喆和司機一共五個人,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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