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尋(三)
林曉全說著沖胡端擠眼,胡端端起自己的杯子說:“我也敬唐所長一杯。”
胡端這個舉動讓馮喆覺得他很有眼色,既敬了酒,又不讓林曉全給唐經天倒的酒顯得是硬灌。
唐經天喝胡端碰了,一飲而盡,林曉全就笑:“喝酒一口乾,準是抓公安,你也就公安的命。”
“那是,你眼饞還是怎麼,要不咱倆換換?”
唐經天一邊說一邊吃菜:“今天把我累死了,一個會一直開到現在,正想找點吃的,嘿,就聽見你在這屋裏笑,被我抓了現行。”
“你胡扯,今是鎮裏開的那個環境綜治會吧?能一直開到這會?”
唐經天一副自然如此的樣子,林曉全揶揄的說:“八點開會九點到,十點出門去撒尿,你今天這麼老實?這不符合常識。”
唐經天聽了就要反駁,趙曼和李雪琴進來了,唐經天看着趙曼就說:“我就聞着一股香味,進來不見人,以為你們所長金屋藏嬌了,原來趙一曼同志是和師妹排洪抗澇去了。”趙曼也不和唐經天說話,馮喆約么差不多了,就端酒起身說:“唐所長,我初來乍到,請你今後多多關照。”
唐經天喝了酒,算是和馮喆認識了,趙曼這時說:“讓上兩盒奶,我和學琴就不喝酒了。”
“你那不是有倆奶嗎,怎麼還要?”唐經天又針對趙曼,林曉全和胡端就哈哈笑,趙曼就說:“差不多行了你,劉副鎮長在那邊找你,你卻躲我們這拿下屬打趣。”
“哪裏有下屬,這都是我領導!”唐經天兀自爭辯,林曉全就罵:“我就知道你小子奸滑,還說開會,還說在大街上就能聽見我說話聲,原來你早就在隔壁啊!”
“不行,胡端,給唐所長換大杯。”
“憑什麼啊,我這不是和兄弟姐妹們聯絡感情來了嗎?你說是不,一曼?”
林曉全哪管唐經天說什麼,只管倒酒,唐經天就說:“那……手機來電話了,我出去接一下。”
林曉全一把扯住唐經天笑:“你小子別玩里格朗,電話在哪?我瞧瞧是方書記打來的不是?”
梅山縣縣高官叫方旭,唐經天看走不脫,重新坐下說:“這電話又掛了,看來沒什麼大事,噯,公安不好乾啊。”
幾個人就朝着唐經天勸酒,唐經天本來到這邊就是為了躲酒的,哪裏肯喝,嘴裏就胡亂打岔:“剛才老林說喝酒一口乾,準是抓公安,我總結了一下,今天就將這麼多年的心得體會給各位領導彙報彙報,要是說的有那麼一點正確,各位,你就行行好放我走?”
林曉全知道逼急了唐經天也沒意思,大家在一起太熟,本來就是笑鬧,於是就聽唐經天說:“喝酒像喝湯,一般抓工商;喝酒像喝水,一般抓紀委;喝酒像喝茶,一般抓檢察;喝酒不用勸,一般抓法院;喝酒一口乾,一般抓公安;喝酒喝得直,一般抓組織;喝酒喝得凶,一般抓政工;喝酒用大碗,一般抓城管;一口三兩五,一般抓國土;三斤都不醉,一般抓財稅;三頓不喊累,一般抓收費;醉酒不受傷,一般抓縣鄉;喝酒不叫苦,打坐在政府;國酒加洋酒,是個一把手;只肯喝茅台,領導上面來。”
唐經天一說,屋裏人都笑,唐經天見差不多了,準備走,這時看到了馮喆,心說進了門就發現這人不苟言笑,說話彬彬有禮,年輕不說,人也精神,於是端起杯子說:“今天頭一次見面,我本想多坐,可是那邊通緝我這邊攆我,我就落荒而逃了,走之前和小兄弟碰一杯。”
唐經天不只是有意還是無心,手裏拿着的是剛才林曉全預備的大杯,差不多有四兩左右,馮喆想他本來就是來躲酒的,讓他喝多了不好,再說林曉全幾個也瞧着自己,目光里都有考究的意思,於是就決定,今天怎麼也要撐起場面,輸人不輸陣。
馮喆端起小酒杯過去和唐經天換了,說:“司法系統是一家,唐所長是派出所長,那也就是我的領導,領導肩負半間房鎮二百平方公里治安重任,時時刻刻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活,領導多幹了,酒,就讓我多喝了,領導這是體恤下屬,關心下級健康成長呢。”
唐經天聽了就笑,胡端問:“不對啊,酒多了不暈?怎麼就體恤下屬?”
林曉全和趙曼就等馮喆怎麼回答,馮喆說:“酒是糧**,越喝人越精。”
唐經天聽了就喝酒,馮喆將四兩的酒一飲而盡,唐經天一拍馮喆,就要走,林曉全忽然說:“老婆小姨子小舅子,打一自然現象,你知道是什麼?”
唐經天一愣,嘴裏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領導忙着呢!”
唐經天就走,林曉全幾個大笑,趙曼將自己那桶奶遞給馮喆讓他喝,說是養胃。
接下來,馮喆感覺到林曉全幾個對自己的態度扭轉了不少,心裏明白,這些人開始接受自己了。
五個人加上剛才的唐經天一共喝了五瓶酒,在場的都知道今天馮喆喝的不少,林曉全看看差不多了,就說:“小馮初來,咱們將今後的工作明確一下,之前呢,我主抓司法所全面工作,日常工作側重於法律服務、法律援助、社會矛盾化解及法治創建這一塊,趙曼同志是協助我的,平時側重於社區矯正、安置幫教、人民調解及內勤工作。”
“胡端是社區矯正社工,負責社區矯正、安置幫教工作枱帳的建立,負責鎮上矯正社會、安置幫教工作。學琴是專職調解員,負責來訪登記、接待及人民調解工作,直調案件的卷宗整理工作。”
“這樣,還有法制創建及依法行政工作,指導各村子法制創建,法律援助這一塊其實就是大家都在搞的,我的意思是暫時同志們還各司其職,小馮吶,也不做具體分工,哪個地方有事,就去哪,這樣就能很快的熟悉業務,大家說怎麼樣?”
幾個人都沒意見,馮喆也覺得林曉全安排的好,其實按照林曉全的佈置,司法所法制創建及依法行政工作,指導各村法制創建,法律援助這一塊今後就是自己負責了。
林曉全見大家都沒異議就說:“那就這樣,將分工給縣司法局和鎮裏主抓司法的劉副鎮長彙報一下,同志們散會。”
林曉全說完,趙曼就笑,林曉全說:“習慣了,在酒桌上辦公,在辦公室聊天,這也是我們一大特色。”
這頓飯從下午五點多一直吃到晚上十一點,馮喆回去的時候在路邊一個商店買了兩盒本鎮比較上枱面的煙,果然老鎮政府看大門的老劉一見煙就眯眼睛笑,說馮司法太客氣,馮喆說這也是從酒桌上拿的,今後進進出出還得多麻煩你,老劉嘴裏就謝,心說這新來的馮司法員年紀小卻挺會來事。
馮喆正式在司法所上班,先熟悉工作,其實套路和老幹部處沒什麼區別,幾天下來馮喆就進入了角色。
林曉全說基層工作主要得下去多看看,和村裡幹部村民以及重點幫教對象多接觸,第一手的資料很重要,而且基層有很多事情辦起來不能以“辦公室”式的方法去做,應該按照“土辦法”干,就像書本和現實之間的區別一樣,入鄉隨俗,怎麼隨,什麼是俗,這要個人好好去悟,大道理都會講,但不一定管用,因為大道理不親民,不貼切,群眾就會和你有距離,有了距離,你就不好開展工作,在基層工作方法很重要。
馮喆深以為然,不過這一段天氣情況不好,小雨淅淅瀝瀝的,每天只有窩在所里和大家聊天,說一些閑話。
其實說閑話也是一種工作,很多的訊息就是閑話里得到的,再說像和尚靜那時候在單位整天你不言我不語的,肯定是不正常。
林曉全本來就是半間房鎮人,在半間房鎮司法所已經工作了十幾年了,有一個女兒,老婆在鎮上的一個滑石廠做會計。
趙曼和她的老公也都是半間房鎮人,她老公本來是在半間房鎮鎮政府工作,一年前被調到縣財政局去了,生有一個男孩在鎮小學學習。
胡端也是半間房鎮人,他大伯以前做過梅山縣檢察院副院長,如今在縣政協,因此胡端算是幾個人中上面有人的人,家裏在鎮大街上開了一家小超市,他媳婦在經營着。
李雪琴娘家是半間房鎮前店子村的,嫁到了縣裏,老公是縣刑警隊的,辦起案子幾天不回家,所以李雪琴幾乎就住在娘家,胡端就說李雪琴是賴在半間房鎮不想挪窩,生於此長於此工作於此還準備葬於此,早知道當初別嫁出去,省了一道工序,肥水流了外人田,還得了一個縣城裏媳婦的惡名。
李雪琴聽了就問:“你的意思,是說我當初應該嫁給你不是?”
“是呀!朝夕相處好多年,你怎麼才反應過來?”
“也不晚啊,你去把你家那位休了,我這就到隔壁和你領證。”
司法所隔壁就是民政所,胡端就認真的問:“能不能不休她,咱兩也成了好事?”
李雪琴還沒回答,大院裏就傳來一聲咆哮:“哎呀,我不活了,劉奮鬥啊,我死了你就早早的和你的**人成了好事啊!……”
胡端幾個就面面相覷,李雪琴笑:“去啊,有人和你成好事的。”
胡端撓頭站起來:“劉鎮長老婆又來鬧了。”
外面的吵鬧聲太大,馮喆就隨着李雪琴幾個出去看,大院裏這會已經站了一些人,當中的一個女人四十來歲,皮膚白白的,模樣一般,穿的也好,就是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嘴裏正在罵:“劉奮鬥,你這個到處***的,你怎麼不癆死呀你,你白天圍着酒桌轉,晚上圍着裙子轉,老娘在家早晚繞着鍋頭轉,還要繞着地里轉,老娘越轉越瘦,你越轉越肥,你良心被狗吃了。”
“劉奮鬥,大流氓,你給我出來!”
有人就勸說劉鎮長不在鎮裏,去縣裏開會了,劉奮鬥的老婆說:“你別幫你們領導騙人,他房間被窩還攤開着,有熱氣,那證明人剛剛還在,去縣裏開會?是去女人褲襠里開會了!”
“不能吧,嫂子,劉鎮長的門是鎖着的……”
“我翻窗戶進去的,我都看見了,鎖着門迷惑我,演空城計?少來!”
李雪琴和劉副鎮長的家離得不遠,就過去說:“花姐,有事回去說,你這樣,鎮長今後還怎麼在鎮裏開展工作?”
劉副鎮長的老婆叫劉桂花,她看着李雪琴說:“雪琴啊,你評評理,我到店子劉家,哪點對不起他劉奮鬥?生了一兒一女,盡了女人本分,他老媽子癱炕上五六年,我端屎盆子任勞任怨,家裏事從來沒有讓他操過心,我哪點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