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正的斯卡哈
原先教會所在的小山上方，破碎的空間依舊，無色的虛空中漂浮着的影之國依舊。
來自紫紅色長發，罌粟一般勾人心魄的女人的壓迫讓坑中除了Assassin之外的人動彈不得。
斯卡哈苦笑了起來。
因為，真正的斯卡哈已經出來了。
十年前來到韋伯的身邊，自稱斯卡哈的她，身份，終於被揭穿了——
“姐姐…大人……”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她明白，她是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韋伯了。
絕對，會被殺死的。
被斯卡哈——
“艾弗，既然放出了你所在的世界坐標，自然應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吧？所以收起你這個不成器的臉色吧。”
佇立在影之國上方，俯瞰着這個世界的女人，真正的斯卡哈歪着頭，冷淡的說道。
她的冷淡，不是專對艾弗的，而是對她自身，對整個世界的。
艾弗聞言苦笑了起來。
做好死亡的準備嗎？
其實，她還沒有做好的啊！
她還想和韋伯在一起啊！
她想成為韋伯的妻子，對他百依百順啊！
她還想跟着韋伯，完成十年前，沒有完成的逛街啊！
她也想像個普通的女孩那樣，陪着韋伯吃飯、買東西、看電影、談戀愛……
她不想死啊！她真的，真的很想依偎在韋伯的懷裏啊！
再不濟……也讓她看一輩子的韋伯臉龐啊！
可現在……
艾弗臉上的笑容轉變苦澀。
她已經，連韋伯的最後一面都看不到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
斯卡哈動了——
像是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踱步般，她優雅的踩在空中，然後，她的腳下好像有着不可視的梯階。
她一步步的從影之國中走出，一步步的從虛空中走出，徹底進入了這個世界。
全力的修正着影之國忽然出現所帶來的‘異常’的世界修正力陡然間失去效果，抑制力好像在她的身上失去了該有的能力！
不……仔細一看的話，還是可以隱約的在她身上看到修正力的影子的。
“讓人發自心底不愉快的東西。”
斯卡哈黑紅的眼眸淡漠的看了一眼身上，然後好像受驚一般——修正力猛的停滯了。
“艾弗，若不是你，影之國也不會一直卡在世界的內側達不到世界的外側，完成‘超越’。”斯卡哈孤高的眼眸看向和她有着百分之八十相似臉龐的艾弗。
“就因為我是你的妹妹嗎？還是就因為我身為影之國的人，卻是生靈？為什麼一定要殺我不可呢？”
曹政等Master在斯卡哈恐怖的氣勢下動彈不得，Servant們也無法言語，唯一能動彈的Assassin確實饒有興趣的看戲，所以艾弗完全沒有看向他們。
她的眼眸中，只有斯卡哈。
“一定要殺你的理由嗎？你真的想知道嗎？”
斯卡哈在艾弗宛若炮彈般的詢問下微微停下腳步，然後似笑非笑的看向艾弗。
艾弗忽然間打了個寒顫。
“……你知道，一旦知道了真正的理由，你的本質，都會被阿賴耶否認嗎？”
“…………”艾弗沉默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才會讓在她知道的那一瞬間，連人類意識的集體·阿賴耶都會否認她的存在？
“就算是這樣，也告訴我吧。”
艾弗這一刻想了很多。
但最終，她下定了決心，然後開口說道。
這不單是為了她自己，更是韋伯，能夠讓她找到機會，再去看一眼韋伯。
“既然這樣——我就說了。”
斯卡哈平靜的吐出了讓世界開始變換的話語：“你，艾弗，雖然是影之國的王女，我的妹妹，但其實，也不過是我身為‘人性’的分身罷了。”
“！！！”艾弗愣住了。
她只是，斯卡哈的分身？
不知道為什麼天空之上的雲層開始扭曲，狂風開始呼嘯。
艾弗感覺她的‘認知’，開始扭改。
“我本是不存在之人，不過是死者之國為了找到合格的繼承者，所以從世界的外側，尋來的‘最適合’之人亡靈。”
斯卡哈每說一個字，整個世界扭曲的就越發的嚴重。
這是因為，世界的一部分‘影之國’，開始脫離這個世界達到世界的外側。
而身為星球抑制力的蓋亞——是不允許的，所以在修正力的行動下，世界才會顯得開始扭曲。
蓋亞所不允許的原因，就是因為一旦影之國這個亡靈之國離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會發生不可彌補的損失的原因。
——至少，鋼之大地的結局，會進一步的加快。
“而身為凱爾特神話中，埃林(愛爾蘭)隔着大海的不列顛島阿爾巴(蘇格蘭)有個名為影之國的王國，其中本來只有一位的王女，那就是你，艾弗。”
“本來只有一位？”
斯卡哈到現在的所說，和她的認知，只有一點的不同。
那就是影之國，有兩個王女。
斯卡哈與艾弗————
“可是，在發現影之國有着和死者之國融合的潛質之後，我就降臨了——作為本不該存在之人，我的容貌我的身體，都是按照你為藍圖形成的，所以在這一刻，你的本質，發生了變化。”
說道這裏，天地異象已經出現了。
本來處於正中央的太陽已經消失，換而來之的是詭異紅色的月亮。
漫天的星辰已經消失，好像是雲朵潰散后形成的團一般的事物，懸浮在空中。
無色的風流染上顏色，為金色，大坑旁的高山忽然間向上雄起，那些參天大樹確實化為了流沙——
規則，開始扭曲了。
“之後的還想要知道嗎？”斯卡哈忽然問道。
“為什麼不呢？”
因為‘認知’的改變，身體開始發生不可挽回的異變的艾弗，正強忍着痛楚，她也明白了如果‘認知’全部改變之後，她的結局，但她還是想要明白。
就像那些魔術師，明明明白抵達‘根源’的下場，就是被那無盡的‘知識’同化，成為根源的一部分，但還是想要抵達一般，她艾弗，也想要知道。
因為，魔術師抵達‘根源’之後依舊有了五名沒有被同化的魔術師成為極之**的掌控者，她艾弗……也未嘗沒有機會！
擁有魔境的智慧的斯卡哈輕易地看透了艾弗的念頭，也輕易的看到了她的結局。
她搖了搖頭，但也並沒有露出輕蔑。
這種直率的人，她一向很欣賞，更別提，艾弗是她本身。
雖然是‘人性’的那部分，會做出的決定與她完全不同，但這不是讓她輕蔑的理由。
更別提……現在的她，還有‘輕蔑’這個感情嗎？
身已冷心已冷，名為自身的‘怪物性’的她，明白已經沒有和她同一界的人了。
她，只能是孤高的，一個人。
“你在出生之時，就成為了承擔我所沒有必要擁有的‘人性’的載體，你原來的本質被抹滅，單純的，成為了，我的容器。”
“這，就是你的本質——而現在，影之國想要超脫，所需要的是完整的我與完整的影之國。”
斯卡哈的身體驀然間出現在艾弗的身前，她那黑紅色——不，應該說，黑色但是燃燒着火焰的瞳孔中，沒有倒映出任何的人影。
艾弗，入不了她眼。
艾弗的身體開始顫抖，甚至開始崩潰。
這是因為她認知到了她的本質。
也明白了她的命運。
命運是不可扭改的，但也是可以扭改的，只要擁有力量。
而艾弗悲哀的發現，她所持有的力量，無法與那浩蕩的命運之河抵抗。
“該回來了——”
斯卡哈說了這麼多，然後，最後的結尾，確實一開始出來時的話語。
那一句你該回來了——
“不！！！！！”
我還，不想！
艾弗決定反抗了。
既然反抗不了浩蕩的命運之河，那麼就讓她反抗斯卡哈吧。
或許，弒殺了她，奪取她的本源，真真正正的成為她，是不錯的選擇。
但，艾弗看着剛剛揮出的魔槍開始在崩潰，開始泯滅的樣子，露出了自嘲似的笑容。
——對的啊，我的力量來自斯卡哈，是她的力量的一部分，我……又該怎麼贏她呢？
魔境的智慧來自斯卡哈，槍來自斯卡還，溢滿死亡的魔境之門來自斯卡哈，槍術來自斯卡哈，符文來自斯卡哈。
她有什麼，是自己的東西呢？
有嗎？
沒有！
所以，她只能死！
斯卡哈漠然的向‘天’伸出了手。
然後，血色的流光從月亮之中流出，血色消退，月亮露出了原有的顏色。
同時，月亮開始降落，太陽開始升出，破散的雲開始凝聚，天空開始回復，異常的高山還是變小，化作流沙的大樹變回去。
異象，消失了。
這是因為蓋亞發現了，已經沒有修正的必要了。
損失，是必有得了。
當然，想要修正也可以，但那回造成更大的損失——這不是身為星球抑制力所想要的。
所以，蓋亞放棄了修正斯卡哈，開始修正這個世界了。
血色流光抵達斯卡哈的掌心，化作猩紅的魔槍。
不祥的氣息傳盪在槍身，必定扭轉因果的‘惡力’讓時間規則退敗。
斯卡哈平靜的向這艾弗的心口，刺出一槍。
“就讓我收回，被你竊取的我的力量吧——！你的一切，都回來吧。”
魔槍，貫穿了艾弗的心口。
同時貫穿了，她的存在，她的一切。
她的本質開始回到斯卡哈的身上，一切的一切，開始流出。
艾弗臉色灰白。
她明白，她已經完了。
那些她所想的，她所要做的，都成了泡沫。
“韋伯……對不起……”
她凄美的笑着，閉上了雙眼。
但馬上，她又睜了開來。
和斯卡哈相同的眼眸中，火焰熊熊燃燒。
“姐姐大人！你不是渴求着死亡，渴求着救贖嗎？！”
“所以？”
似乎是因為艾弗的歇斯底里，又或許是因為詫異‘魔境的智慧’忽然間看不出艾弗的打算，所以斯卡哈放輕了接收的速度。
“那就接受……我所存在的理由吧！”
艾弗有些瘋癲的笑着，主動的，將自己身體內的一切送入了斯卡哈的身體當中。
然後，甚至都不能像普通的英靈般化作靈體消散，而是直接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永久的消失了。
唯一所證明她所存在過的東西，大概就是韋伯諸人的記憶和……
“噗————”
斯卡哈忽然間噴出了口鮮血。
蒼白的臉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她的身體……
開始崩壞了。
宛若字面意思一般，她的腿，她的手，她的身體——
炸裂了。
鮮血在噴涌。
“這是……契約？”
斯卡哈，終於發現了‘魔境的智慧’所看不到的東西了。
那就是契約。
連同向不遠處的契約。
契約傳來不知名的力量，開始崩壞她的身體。
她忽然想起了，艾弗的話語。
‘渴望的死亡，渴望的救贖’
啊啊——如果這道契約的力量，再強一點的話，或許，還真的能夠殺了我也說不定啊。
斯卡哈吐了口氣。
因為身體不再崩壞，反而在修補。
——這韋伯所和艾弗簽下的契約，那是韋伯為了讓艾弗的身體內的諸神詛咒消失才設下的。
或許對於有着斯卡哈體內詛咒贗品的艾弗來說，是正好能夠消除體內詛咒的良藥，但對於斯卡哈來講，確實致命的毒藥。
因為，她的身體，就是有那些詛咒來支撐的。
換句話來說，詛咒就是她的身體。
詛咒消失，她也就死了。
但這對於想要死亡的她，無疑是一種救贖。
“只可惜……力度不夠。”
斯卡哈淡淡的對着身前的空氣自言自語。
或者說……她是對死去的艾弗，說的。
“不過，契約竟然還在嗎？”
從艾弗那裏得到的記憶被斯卡哈一點點翻動，然後：“韋伯嗎。”
斯卡哈眼眸中露出淡淡的好奇。
“來自異世界之人……所以才不被記載在魔境的智慧當中嗎？有趣。”
斯卡哈看向了契約另一邊所在的地方，然後她一揮手。
身後的空間開始閉合，影之國開始掩蓋。
“在超脫之前，稍微找點事情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