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顧維紳進了酒店后,徑直上樓,看來提前早就辦好了入住。沈默帶着大墨鏡,大口罩,鴨舌帽,悄眯地跟着。
這個酒店設計地很那啥,很露骨,牆壁上是畫著扭曲的豐滿地裸·體女人,或者兩個人直接抱在一起啃,簡直跟小黃漫一樣。
或者像是地洞……穿過一個又一個,放着瓦罐,彷彿石器時代。
這酒店這尼瑪有才!沈默都顧不上跟着顧維紳了,走走看看,簡直像是進了大觀園。
再然後他們就像是穿越了時空一樣,在牆壁上看見了亭台樓閣,以及在亭台樓閣上辦事的男女。
哎呦,沈默興奮地盯着那倆小人看,那倆小人身邊還放着一堆傢伙事,那個假唧唧啥的。
開眼了!真是開眼了!
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隨着時空轉變,唯一不變地就是愛。
這是牆壁上的字,沈默吐槽,唯一不變地是啪啪啪吧。
走廊又深又黑,頭頂是昏黃的光。還挺有意境,這酒店只有幾層,沒有電梯,裏邊設計的像個迷宮,沈默跟着顧維紳東繞西轉。
顧維紳終於在一間房門口停了下來。
沈默趴在拐角,露着半個腦袋,眼睛裏發射着小片刀,心想,顧維紳一會我就閹了你!
顧維紳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沈默心裏這個不是滋味啊,尼瑪,原來出軌的都這麼猥瑣!他瞬間就覺得顧維紳一下子low到了地心,那賊眉鼠眼的小眼神,再也不是他愛的顧維紳了。
失戀了,被劈腿,撒一把辛酸淚。沈默從地上爬起來,跺了跺已經麻了的腳,走到了房門口。
他心想,自己真的要捉·奸么?他可不可以就裝作不知道,然後和顧維紳湊合著過下去?現在不是有很多人都這樣么?**出軌和精神出軌是兩碼事,要是顧維紳還是愛他的就好了啊?
如果今天鬧得魚死網破,那他就真的失去顧維紳了。
沈默站在門口良久,全身武裝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他的悲傷,失落難過,全都隱藏於下。眼淚不知不覺地從眼眶中流出,再隱沒進口罩中,直到口罩的那一段顏色發深,涼涼地貼上他的臉,沈默才知道自己哭了。
有什麼關係!哼!沒人愛就自己愛自己好了!
沈默將耳朵趴在門上仔細聽了聽,一開始根本沒什麼聲響但是接下來就傳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聲響。
裏邊不知道是哪個小騷·貨,尼瑪叫得還挺亢奮!
啊啊啊!沈默氣得一腳踢在了門上,哐當一腳。
門居然開了。
也太不結實了吧。沈默吸吸鼻子看着自己的腳,心想自己真牛逼啊。
“顧維紳!”沈默一聲爆嚇,攥着拳頭就走了進去。
顧維紳一個人穿着浴袍正躺在床上。
沈默有點懵逼,姦夫呢?
床前的大屏幕上正在放着小片片,那個受受正在興奮地叫,“啊——好爽——”
“來了?”顧維紳晃了晃手裏的紅酒,斜睨了他一眼。
他穿着浴袍,腰間的繩帶卻系得鬆鬆垮垮,以至於胸前的大片肌膚一覽無遺。
他抿了一口紅酒,慵懶地往床里躺去,說:“傻了?”
“啊。”沈默獃獃地點頭。
顧維紳似乎剛洗完澡,頭髮濕軟地貼在額前,眼睛裏深沉似海,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慢慢地解開了腰間的繩結,修長地手指對着散落在胸前的衣襟拉了拉。
隨後落入沈默眼底地便是顧維紳充滿雄性荷爾蒙地精壯誘惑身體,誘惑力十足。
他傾斜了下杯子,讓暗紅的汁液撒向他的片片凹凸有致的胸肌。
耳邊是大屏幕上撩人的呻·吟,裏邊正在進行着香艷之事。
沈默覺得自己要流鼻血了,嗷嗷地叫着對着顧維紳撲了上去。
顧維紳笑着接住他,眼睛裏柔情一片,“慢點,慢點。”
沈默現在激動地想哭,之前所有地猜忌,不安,恐慌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地甜蜜。
今天兩人做的都有點狠,一是好長時間沒做了,而是沈默還一直纏着要,他覺得自己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必須要來一場盛大的性·愛來慶祝。
事後,顧維紳躺在床頭抽事後煙,沈默就趴在他身上喘氣,“唉,好舒服。”
顧維紳吸了一大口煙,往沈默的臉上噴,沈默眯着眼,舔着嘴,裝出陶醉地表情,“嗯~”
“別發騷了,今天是操不動你了。”顧維紳低頭在沈默的嘴上親了一口,沈默吧嗒吧嗒嘴,嘴裏一股子嗆人的煙味,他好滿足。
沈默趴在他身上動了動,居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自己真的是太在乎顧維紳了。
但是他一想這個就來氣,一下子從顧維紳身上竄了起來,岔開腿往他身上一坐,開始控訴,“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為你出軌了,隨便約了個肖騷·貨就來酒店來一發,你知道我多傷心么?”
顧維紳趕緊安慰,“別人哪有你帶勁,所以我最愛你。”沈默一聽挺開心,嘴角都揚起來了,但是他細細一想,怎麼這麼不對勁呢?
“你到底有過幾個?嗯?還最愛我?我是你後宮中的一個么?”沈默掐着顧維紳的脖子吼道。
“就你一個!就你一個!”顧維紳喊,任沈默對他連捶帶打,他手上還有燒到一半的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燙着了沈默。
沈默心底一股子怨氣,終於發泄了出來。
顧維紳揉着脖子可憐兮兮地說:“我還不是被逼的?你這幾今天都不回來,我一個人獨守空房,真的是孤單寂寞冷啊,老婆孩子熱炕頭沒有了。我都要憋出病來了。”
顧維紳又拉着他的手晃,眼睛裏有說不盡的委屈。
顧維紳居然撒嬌!這把沈默給萌的啊,趕緊抱着他哄,“不委屈哈,不委屈啊,以後我再也不這樣了!我發誓!”
某人樂了,心滿意足了。
第二天退房的時候,沈默這才想起來,“林城和你串通的?”
“嗯。”顧維紳收好東西,“這還是他推薦的呢。他以前來過,說不錯。”
“他有對象了啊。”沈默和顧維紳邊往外走邊說。
“沒有啊。”顧維紳打開車門,讓沈默鑽了進去。
沈默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想,林城這人不行啊,沒對象還來酒店開房,不是約炮就是潛規則,不是好鳥,沈默對他的印象更差了。
顧維紳給沈默請了假,讓他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倆人打算什麼都不幹,就在家裏膩味就行了,一邊看碟,一起做飯,聊天打遊戲,再做做·愛。
結果一到家才發現,他家門站着一不速之客,顧昌盛。
可能也是剛來,正站在他家門口按門鈴,他身邊還站着一女的,畫著濃妝,穿着包臀的超短裙,一看就是個妖艷賤貨。
顧維紳非常地不待見他爸,一看見他就皺着眉頭,沒好氣地問:“你來幹什麼?”說完他還瞪了一眼站在顧昌盛身邊的女人,那女人也不怕,居然明目張胆地挽上了顧昌盛的手,貼着顧昌盛的身子對着顧維紳媚笑。
“這話說的,我來看看我兒子啊,還我來幹什麼。這是你跟你啊爸說話的態度么?”顧昌盛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
沈默都覺得神奇,顧昌盛那樣的人是怎麼生出顧維紳來的,也就倆人模樣長得像點,脾氣秉性一點也不像。
顧昌盛這人風流成性,顧維紳卻專一痴情。
“顧爸爸好。”沈默跟顧昌盛打招呼。顧昌盛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沈默,眼睛裏透露着不懷好意。
“進屋說。”顧維紳拉過沈默,護在胸前。
“哇!好大啊!”那女的一進屋就誇張地喊,“你兒子住的可比你住的房子好多了。”
顧維紳又瞪了她一眼,指着她問顧昌盛,“這女的幹嘛的?你讓她來膈應我的么?沒事讓她趕緊滾。”
“哎呦!”這女的堵着嘴,不開心地說:“說什麼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這樣說話的。”
沈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女的撒嬌簡直讓人難受,可能這就是直男和彎男的不同,明明顧昌盛就很受用。
顧昌盛趕緊哄道:“對啊,大家都是一家人,維紳你這是什麼態度?”
女人洋洋得意,顧維紳黑了臉。
“那我一家人還挺多的,你是不是找個小三小四都要和我說一家人,那咱家可就整個北京城都擱不下了。”顧維紳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不屑地一笑。“一家人?真可笑,自從我媽死了,我就和你可不是一家人了。”
顧昌盛訕訕地說:“說什麼呢?我可是你爸。”
“你愛在外邊找誰找誰,我也不管你,你可別上跟前膈應我來。”顧維紳指了指門口,“帶着你的一家人好走不送。”
“哎呦!”這女人不幹了,開始耍,“你這個兒子脾氣簡直不得了啊,我現在可是你媽媽的,你懂不懂啊!你不叫我一聲媽,你還這個態度,我跟你說——”
“我媽?”顧維紳愣了,臉上愕然,他轉過頭去看他爸,“你聽見這個女人說什麼了么?讓我叫媽?你覺得她配么?”
沈默走到顧維紳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顧維紳的媽媽是他的逆鱗,顧昌盛在外邊不管怎麼花天酒地,顧維紳從來不管,但是就是又一條,不能帶回家,不能髒了她媽媽生前的地界。
顧維紳媽媽死的時候,是沈默剛好不在的那兩年裏,但是據他所知,是顧昌盛氣死的顧維紳他媽,所以顧維紳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顧昌盛。
顧昌盛卻振振有詞,“你媽都死了那麼久了,我早晚是要再婚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結婚的,過幾天我就和這個女人去登記,你不願意也沒辦法,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過幾天我還要帶着她去看你爺爺。”
“結婚?”顧維紳有片刻的失神,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看向那個女人,“和她?”
隨後他狠厲的眼神射向那個女人,說:“你想都不要想。”
他的眸子裏像是沁了血,猩紅滲人,他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頓地又說:“你,想,都,不,要,想!”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啊。”女人拍着胸口,往顧昌盛身邊緊貼,“好嚇人。”
“你媽都是死了那麼久了,我就要一直給你媽守活寡啊!”顧昌盛也不幹了,開始耍混,“你以為你媽是怎麼死的啊,是我氣死的么?是我么?你說到底是因為誰?”
只是一瞬間,顧維紳的表情就凝固了。
沈默擔憂地看過去,拉了拉他手,“顧維紳……”
顧維紳身子晃了晃,一臉死灰。
他的哀慟,他的悲傷,他的無奈,那一刻史無前例地洶湧澎湃。
顧維紳看了看沈默,他正在驚慌地看着他,他只好對着他苦笑了一下。
“你媽媽明明就是你氣死的!她本來還可以活更久的,是你!因為你非要和一個男人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才把你媽活活氣死的!你到怪到我頭上來了!”顧昌盛吼着,似乎有說不完地冤屈,“我都替你背了多少年的黑鍋了我,我——”
“別說了!別說了!”沈默突然吼道,打斷了顧昌盛地喋喋不休。顧昌盛張了張嘴,似乎又想說什麼。
“滾。”顧維紳面無表情,指了指大門。
“走就走啦。”女人嘟嘟囔囔地拉着顧昌盛走了出去,“吼什麼吼啊。”
顧維紳的眼淚終於從他發紅的眼眶裏流了出來,沈默上前抱緊他,說:“小爸爸,對不起。”
對不起,讓這場愛情開始,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是他先喜歡的顧維紳,也是他先勾引的顧維紳。
喜歡上顧維紳可是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他意識到自己喜歡顧維紳的時候,已經晚了。
情跟已種,他偷偷地盯着顧維紳的一舉一動,顧維紳喝過水的杯子,他捨不得刷,顧維紳用過的筆他會像個痴漢一樣拿在手裏深情地撫摸,他想像着顧維紳用手拿着他的樣子,上邊是不是還留着顧維紳的溫度。
有他的指紋,有他氣味,沈默把他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邊,嗅了嗅,閉着眼,那鼻子間縈繞的便全都是顧維紳的氣息。
顧維紳的床他甚至會趁着顧維紳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地躺上去,將自己的頭深深地扎進他的被子間,裹着自己,讓自己窒息,他聽着自己砰砰地心跳,開始自·慰。
真猥瑣,沈默當時就是這樣鄙視着自己,又愉悅着自己,可是高·潮過後便是無盡地空虛。
他的愛戀在黑暗中無盡地繁衍,滋生,直到他自己的心暴漲地受不了,於是他便想着要怎樣去勾引顧維紳了。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還真大膽,沈默想,要是搞不好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弄死了怎麼辦?
他從網上買了rush,據說聞一聞都會讓人神魂顛倒。
他只是在鼻子下聞了那麼一下下,瞬間他便覺得四肢無力,大腦一片空白。
“顧維紳……顧維紳……”沈默跌跌撞撞地跑到顧維紳的房間。
他呼吸急促,胡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面若桃花,鼻尖,額頭已經是細細密密的汗。
顧維紳有些愕然,“你怎麼了?”他慌張地撫好沈默,焦急地看着他,“哪裏不舒服么?”
“我不舒服!我好難受!”沈默鑽進他的懷裏,開始胡言亂語,“我好難受,我喜歡你,我,我好喜歡你小爸爸,喜歡你……”
他顫抖着嘴唇去親吻顧維紳,他想讓他知道現在自己是多麼地需要他。
顧維紳摟着沈默的手一頓,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喜歡他?像是情人間的喜歡么?
只是懷裏的人開始顫抖,抖得像是個篩子,他揚起滿是淚水的臉說:“我愛你啊,小爸爸,你要了我吧。”
他整個人軟得像是沒了骨頭,膩在他的懷裏,他哭訴着他不可告人的愛戀。
顧維紳的腦子裏轟隆隆的響,彷彿一切感知都已失效,他只知道自己懷裏的這個人,他說愛他,他說想讓自己要了他。
顧維紳想,我們兩個人都不要後悔才好。
他脫了他的衣服,狠狠地進·入了他,終於品嘗到了他的美好。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
只是第二天,當沈默醒來,床上的人已經不見,只留着滿床的狼藉。
他渾身疼得起不來床,暗暗巡視這個房間,有陽光從窗帘的縫隙中透出,照得雜塵飛舞,沈默那一刻終於得到了滿足,將自己裹緊在顧維紳的被子裏開始偷偷的笑。
只是隨後顧維紳便消失了,沈默在這個房間裏等了又等,終於等來了逐客令。
那個時候真絕望啊,沈默想,他在大廳的沙發上從天黑坐到天亮,再從天亮坐到天黑,結果連人都沒見到,只有幾個保鏢,收拾了他的東西便將他扔了出去。
“你說那個時候,我一想不開自殺了怎麼辦?”沈默摟着顧維紳說。
顧維紳終於平靜下來,癱在床上聽沈默將那些陳年舊事,他說:“哦。”
“別敷衍我。”沈默拍拍他的頭,“我當時都站到天橋上了,腳都伸出去了。”
然後郭凡磊救了他。
從此以後他便叫沈默了,將之前爺爺給他起的名字改掉,隨後他離開了顧維紳,整整兩年。
顧維紳想,還好你還活着。他對沈默喜歡自己是歡喜的,那種歡喜是第一次嘗到,這比他完成了什麼上億的大單子,吞併了哪個公司還要歡喜。他早起興沖沖地起床,想給這個成了他的人做早餐,只是門外站着他的母親,她難以置信像地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再看看床上的沈默,她的眼睛裏是不解,是疑惑更多的還是憎惡。
她的兒子為什麼會幹出了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情!
他們的床事無意間被他的母親撞破,一下子就他當場給氣暈了過去。
顧維紳只好趕緊將母親送入醫院,此時床上那個人累極了,昏睡着,一臉安詳。
“我不想讓你再和他有什麼糾葛!”顧母緊緊地拉着他的手,她苦苦乞求,“不能,不能!你不能讓他毀了你!”
顧母這幾年被顧昌盛氣的身子越來越不好,已是強弩之末,被顧維紳一氣更是急火攻心,她哭喊着字字猶如泣血,“我不允許!我絕不允許!”
他的母親日日將他看牢,讓他守着自己,顧維紳無法脫身,就連所有的通訊器材都一併沒收,等顧維紳終於趕回家的時候,沈默已經不在了。
他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覺得天旋地轉,屋子裏都是沈默的東西,他的筆,他的書,還有他留給他的請書。
他急慌慌地跑到書房,從抽屜里拿出那一封封書信。他又翻遍了家裏的每個角落,終於在窗台上找到沈默留給他的最後一封請書。
他寫道:顧維紳,再見。
顧昌盛的一句話讓他們陷入了回憶里,顧維紳覺得顧昌盛說得一點都沒錯,是他氣死了他媽媽,因為他執意要和沈默在一起,就算到了母親臨終的那一刻,那樣的乞求他依舊沒有答應。
“你有一天會後悔的。”他的母親纏綿病榻許久,瘦骨嶙峋,顧維紳摸着他的手,眼淚湧出,“可是我愛他怎麼辦?怎麼辦?”
顧母嘆氣,別過頭去不看他,想是對他失望到了極點,“你好自為之吧。”
她是半夜走的,走得很安詳,顧維紳跪在母親的遺體面前三天三夜,他覺得自己罪責深重。
“你會後悔么?”沈默聽顧維紳講那些他不知道的事,心底黯然,“其實我已經後悔了。”
“嗯?”顧維紳捏着沈默的手一頓,也輕聲笑道,“是啊,後悔了。”
如果他們都不那麼莽撞,根本不會被分開那麼久,所以他們都後悔了。
顧維紳覺得是自己氣死了母親,也許是因為本着贖罪的想法,他明明知道沈默在什麼地方,也知道那個在gay吧打工的沈默就是他的顧墨,但是他就是不敢去找。
他們有罪啊。
“如果能從頭重來,那會怎麼樣?”沈默在他懷裏抬頭問,眼睛裏戚戚然然,他就怕顧維紳再說出什麼後悔的話來。
“我後悔了,所以就讓我從追求你重新開始吧。”顧維紳捏着沈默的下巴吻了吻。
沈默的眼睛裏滿是喜悅,星星點點似是霓虹,“那你也要每天給我寫一封情書才公平。”
“嗯。”顧維紳點頭。
“給我開家長會。”沈默掰着手指頭說。他的家長會永遠都是管家開,他暗地裏幻想了好久顧維紳給他開家長會的的樣子,一定帥呆了!
“送我情人節禮物。”沈默又說。
“好。”顧維紳看着他微笑着點頭。
“帶我去遊樂場。”沈默沖他眨眼睛。
“我們現在就去遊樂場。”顧維紳放開摟着沈默的手從床上蹦了起來。
沈默在他身後樂得在床上打滾。
今天不是禮拜天,人很少,顧維紳給沈默買了一個氣球讓他牽在手裏,沈默拽着那根繩子在他面前晃晃悠悠地走,像個企鵝。
做雲霄飛車,沈默就扯着嗓子喊:“啊!啊!啊!顧維紳我喜歡你!”
顧維紳就坐在他的身邊,拉着他的手,聽氣流在他耳邊急速掠過的聲響,那陣陣聲響里全是沈默的告白。
下了車,沈默已經腿軟地站不起來,顧維紳拉着他慢慢地走,問:“要我抱你么?”
沈默歪着頭沖他撒嬌,也不管現在是在公共場合,他說:“親愛的,你敢么?”
“來爸爸給你舉高高!”顧維紳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坐上來。”
沈默不敢,他怕自己太重把顧維紳給壓死,其實他還是害羞了,害羞地都要冒煙了,他從後邊摟了摟他的腰,稍縱即逝,輕輕地說:“小爸爸,我好愛你啊。”
顧維紳在心底回:“我也愛你。”
他們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屋接吻,圍着一個圍巾,將臉蒙起,耳邊是人們的尖叫,而沈默在顧維紳的懷裏只聽見了他的心跳。
那些他們不願提及的不開心似乎一下子都沒有了,沈默想,他們一定會越來越幸福。
顧昌盛這幾天鬧着要結婚,從顧維紳這鬧了一遍以後又去鬧顧老爺子,讓顧老爺子一拐杖給打了出來。
沈默嘆氣,心想顧昌盛可千萬別再鬧什麼么蛾子了,他們可經受不起。
天氣漸漸冷了,秋風那麼一吹,沈默都打顫,他裹緊圍巾,穿好大衣,和顧維紳告別,去了公司。
剛進公司大門,他就被艾力地拉到了一邊。
艾力有些着急。
“艾力哥,怎麼了?”沈默給自己摘圍巾,他還想着什麼時候給顧維紳打個圍巾戴。
艾力看了他兩眼,拿出手機,直截了當地問:“這人是你么?”
是一段視頻,裏邊的沈默穿着制服,打着領帶,看上去是個服務生,他正在給客人送酒,這本來也沒什麼,但是問題就在於這酒吧是個gay吧。
視頻是偷拍的,他的臉看上去也不是很清楚,可是緊跟着的一段爆料把所有的矛頭全部指向了他。
某公司正在準備出道的小鮮肉,其實是gay,在gay吧當過服務員,因為長得好看就被一個有些黑色背景的大佬看上了,這個小鮮肉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被人收養,到了成年便獨立出來,高中輟學,在社會上討生活,被大佬包養於是離開gay吧,后不知所蹤。
沈默看着視頻里的自己,穿着緊身的小制服,打着小領帶,明明是服務生,卻高冷的要命,一副你全家欠我錢的樣子。
那個時候自己不會裝,因為顧維紳的拔**無情,和他無疾而終的暗戀,天天要死要活,不痛快全寫在了臉上,少不了被投訴,郭凡磊就護着,要不他的薪水七扣八扣地最後連房租錢都不夠。
最後自己惹的事,唉……
沈默嘆氣,還是被人扒出來了。
“這人是你么?”艾力又問,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他,“我不管這是不是你,你最好都不要承認。”
沈默低着頭點了點,樣子乖巧,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艾力又說:“在gay吧當服務生也不能說明就是gay,還有後邊的故事也是無稽之談!記住了?”
“可是,我真的是gay啊。”沈默說,他有點沮喪,“是不是我不能出道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艾力趕緊捂上他的嘴,“您可別說出來啊。”
沈默怎麼來的EK,艾力早就有所耳聞,就連岑董都要過問他的事,可見對方是個什麼角色。
艾力頓了頓又說:“你們現在還沒真的紅起來就出了這麼個事,公司會好好公關,現在鬧得也不是太大,你不要擔心,但是你自己要多注意,現在的,以前的,你都要處理好。”
沈默想:處理?怎麼處理?不都處理好了么?
整整一天,沈默都有點精神渙散,他不知道自己要幹些什麼。
他的腦袋嗡嗡的響,腳步發飄。
他聽見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問他:“你叫什麼?”
他又好像看見了曾經的自己,站在街角,望着一個方向,那裏住着他最愛的人。
夜燈亮了起來,一盞盞,沈默一邊數着一邊走,從他住的地方到他最愛的人的身邊只需要365盞燈。
但是卻又那麼遙不可及。
沈默抱着自己的膝蓋,慢慢地蹲了下去,腦子裏走馬觀花,一幕幕,一張張人臉,最後定格在一張滿是血污的臉上,那個人猙獰着笑,用手擦了自己眼角的血,又伸着舌頭去舔,他說:“你要嘗嘗么?”
熱的,甜膩的,鮮紅的血液……
他的頭要炸了!
沈默揪着自己的頭髮,發出低低地嘶吼,像是無處可逃的小獸。
黃笑天遠遠地看着沈默,他站在陰影里,忽閃着眼睫毛,天真又可愛。
“怎麼了?”他拿着水走過去,遞到沈默身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么?”
沈默抬頭,仰視過去,黃笑天後背是從窗子裏照射過來的艷陽,明晃晃。
他眯着眼睛睜不開,臉色發白,眼眶微紅。
“你怎麼哭啦!”黃笑天說,伸出手指給沈默擦眼淚,手指微涼又顫抖,從他的眼角輕拭而過。
沈默拿過水,又低下頭去說:“我沒事,謝謝。”
“哦!”黃笑天在他頭頂笑,笑容燦爛,和透過窗的陽光相得益彰。
沈默在網上搜了搜有關這件事情的消息,但是已經搜不到了,一點痕迹也沒有。
被公司公關了?
還身是快,但是有的事情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不可磨滅。
“你怎麼了?”周子律訓練完畢,從隔壁過來找他。
沈默面色已經恢復了大半,從地上站起來,跺跺腳,說:“沒什麼?”
他的過去,他不想提。
倆人晃悠悠地走出了公司,周子律一直陪着沈默慢慢地走,雖然沈默沒說什麼,但是周子律就是覺得沈默有事,而且事還不小。
沈默踢着腳底的石頭,走一步,踢一步,突然就得了樂趣,自己嘿嘿笑地追着石頭跑,最後一腳可能用的勁有點大,石頭子咕嚕咕嚕地奔着下水道去了。
唉,沒有了,沈默站定,有點惆悵地說:“喝酒去么?”
“啊?”沈默猝不及防地建議,讓周子律有點發愣,“啊!”
倆人就去了一家燒烤店,就着小西北風,擼上了串。
“以後你出道了,說不定都沒有機會和我這樣光明長大地擼串了呢!”周子律喝了口啤酒,等着師傅上他們點好的串。
“嗯,以後我迷妹,迷弟的肯定不少,走哪都能帶來交通堵塞,走哪都帶着保鏢,走哪都一呼百應,老牛逼了!”沈默說完直接拿着瓶子吹。
咕咚咕咚,沈默皺着眉,死命往自己胃裏灌,喉結滑動,憋着氣,一口氣就進去了大半瓶。
他撐得直打嗝,打完了嗝又接茬把剩下的那小半瓶給灌了進去。
周子律看得目瞪口呆,“喝這麼猛幹什麼?一會再醉了!”
沈默抹抹嘴,開始愣神。
“你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不就說出個道什麼的么?”周子律拿了個杯子給他,倒滿說:“這人生難免有點不如意,你不說,我也不問,我就是想告訴你,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看開點!”
周子律說完自己拿了酒杯,跟沈默碰了一下,自己悶了。
周遭的人還挺多,烏七八糟的,沈默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喝,聽着耳邊的喧鬧,覺得自己終於又有了點現實感。
正好師傅來送串,還給了優惠券,“下次來,滿299減50呦!”
周子律喜滋滋地接過,跟撿了個大便宜一樣。
大師傅一把年紀了,一笑,滿臉褶子,衝著他們嘿嘿地笑,“下次來哈,多送你們點!”
那邊有人喊,老師傅又趕緊忙活。
忙碌又幸福,沈默想:真好。
這麼簡單,真好。
周子律就着啤酒開吃,沈默一杯一杯地灌酒,也不說話,就那麼沉默着。
喝完最後一瓶,沈默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走吧,回家!”
他想,沒有什麼大不了!他有顧維紳!他有愛情!
周子律哼哼唧唧地耍酒瘋,倆人相互搭着肩膀,東倒西歪地走出巷口去打車。
巷子裏沒燈,黑燈瞎火的,沈默望過去,幽深,黢黑,但是盡頭有光。
腳下輕飄飄,他自己傻笑,想,只要對着那光走就行了,嘿嘿。
他扶着牆壁,胳膊上搭着周子律,周子律唱着跑調的歌。
巷口突然出現一個人影,面對着他們走來,擋走了大半的光。
那人隱沒在陰影里,帶着肅殺的氣息。
沈默心臟開始突突地跳,緊緊抓住周子律的手臂。
他想,這人就是個過路的。
只是那人,一步步對着他們走來,他雙手插兜,帶着鴨舌帽,越來越近,輪廓越來越清晰。
終於他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沈默聽見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他想尖叫。
那人說:“沈默好久不見。”
他抬起頭,對着沈默一笑。
那眼角的傷疤好似醜陋的爬行動物,跟着他牽動的面部肌肉扭曲變形。
沈默張張嘴,想喊又喊不出來,瞳孔放大。
他想,他,他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