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害怕
好熱……
殷寧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兩隻手臂無意識地在半空中抓了抓。
“呀,寶寶發燒了,額頭好燙!”
守在孩子身旁的女弟子誇張地叫了起來,“大師姐,你快過來看看!”
“孩子病了?”
大師姐走過來摸了摸殷寧滾燙的額頭,忍不住皺了皺眉,“本來最近就不怎麼喜歡吃東西,病成這樣該如何是好……”
自從殷寧被曹仙師抱回門派后,整天都是蔫巴巴的,她們這些女孩子光是瞧着就覺得心疼。
“可能是想爹娘了吧?這麼小的孩子還沒斷奶呢。”
“嗯。”大師姐把殷寧從搖籃里抱了出來,“我去稟報師父。”
曹仙師的住處設在望仙門裏最僻靜的地方,平時輕易不讓弟子打擾,大師姐抱着殷寧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外,不多時,便有一位童子探頭探腦地出來,“原來是大師姐,師父讓你進來呢。”
“徒兒,你抱着這孩子來找為師作甚?”
曹仙師坐在蒲團上,堪堪睜開眼,大師姐忙道:“師父,這孩子病了。”
“哦?抱過來讓為師看看。”
曹仙師把殷寧接了過去,探查了一下那小小的身體,面色稍微和緩了些,“無礙,只是尋常小疾,為師自有辦法,你們這些日子照顧這孩子也辛苦了,不如這樣吧,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為師處理。”
“那……師父我先回去了。”大師姐恭恭敬敬地告退,臨走前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屋內。
總覺得,今天師父的氣息和往常有點不太一樣……
“今晚便是獻祭之時。”
曹仙師抱着殷寧站起來,這孩子的小病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他的身形一掠,不多時便出現在了門派後山的一座洞穴外。
這洞穴里就關押着他從各地搜羅來的四十九名童男童女,他每天都會派自己的親信來這邊探查這些孩子是否安好,那些孩子大多才五六歲,夭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在關押期間也確實死了好幾個,讓他頗為惋惜,不得不繼續尋找,這才總算湊齊了人數。
“哎呀,仙師,您可來了。”
一進入洞穴,守在裏面的狗腿子們就迎了上來,曹仙師溫和地笑了一下,“辛苦你們了,這還有一個小孩子,可要仔仔細細的照顧,不得有差錯。”
“哎喲,這麼小的孩子啊……”
狗腿子一臉誇張地把殷寧抱了過去,“您就放心吧,我們可有經驗了。”
“老夫相信你們。”曹仙師點了點頭,到外面去佈置獻祭該用到的東西。
“隨便挑一間吧。”
狗腿子抱着殷寧走向洞穴深處,和洞口的陰森大相逕庭的是,越往深處走,越是寬廣明亮,曹仙師怕那些童男童女們過早死掉,可都是下了血本,洞穴里專門辟出了供小孩子吃住的房間,只不過被隱形的結界牢牢鎖住了。
“臨歌哥哥,他們又來了。”一名童女害怕得在一個男童旁邊瑟縮着。
這男童大約七歲左右,是這些孩子裏面年紀最大的,小孩子們都喜歡黏着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尋求保護,臨歌雖然平時不愛說話,可在無形中卻很受這些孩子的信賴。
“……”臨歌攥了攥手,掩飾住心裏一絲不安的情緒,漠然地看着狗腿子把殷寧抱進來。
“誒,小弟弟?”
狗腿子走了以後,那群孩子們忍不住好奇地湊上前戳了戳,“好小一隻。”
“唔……”殷寧昏昏沉沉地叫了聲,“啪……叭……”
“咦?啪叭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
“哇,他的臉好燙哦,好像被火烤一樣!”
臨歌皺了皺眉,撥開人群,用手背蹭了蹭殷寧的額頭,“發燒了。”
他把自己的水壺拿了出來,倒出一點盛到手心裏,想喂殷寧喝下去。
“嗯……”殷寧皺了皺眉,好像並不習慣陌生人的碰觸,小嘴抿得緊緊的。
麻煩了。
臨歌的眼神暗了暗,微微壓低了嗓音,“你們,到旁邊玩去。”
好像突然被他的聲音迷惑了似的,那些童男童女的眼神獃滯了一下,走到旁邊的角落各玩各的,再也沒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看來我的聲音,對付起小孩子還是挺管用的。”
臨歌把目光移回到殷寧臉上,見那白嫩嫩的肌膚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憐憫。
“總不能讓你就這麼病死掉。”臨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鮮艷的血液滲了出來,他把手指塞進殷寧嘴裏。
“啊……”殷寧在迷迷糊糊中只覺得那血水異常的甘美,好像比他最喜歡喝的瓊露還要甜膩,忍不住伸出小舌頭舔吸着。
“不能再喝了。”臨歌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腦袋發暈地把手指抽了回來,他的血很珍貴,能治百病,價值高到凡人難以想像的那種程度,這小子居然喝得這麼豪邁……
服食完臨歌的鮮血后,殷寧身上滾燙的熱度就以奇迹般的速度退下去了,臨歌把他抱到懷裏開始戳臉。
軟軟的觸感,似乎還不賴,除了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還透着一種類似空山新雨的草木芬芳。
好舒服。
連日被囚禁的焦躁不安慢慢被安撫下來,臨歌不自覺地把殷寧抱得緊了緊,這種極致放鬆的反應意味着最本能的親近。
應該是水木雙系的靈根,這兩種屬性的靈力最為包容,很適合修習治癒類的法術,修習者通常氣質柔和,若是女修,肌膚如水,能夠擁有比同境界的人更年輕的容顏,性格溫順,是很好的賢內助人選,若是男修……
臨歌的眼眸垂了垂,男的倒也無所謂。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
臨歌霸道地下了這個結論,把殷寧放到自己床上,開始細心地照顧他。
不知不覺就到了月上樹梢的時辰,曹仙師在外面掐指算了算,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便要走進洞穴去搬出自己的“祭品”。
“咻——”
一道穿箭破空的聲音乍然響起,曹仙師警覺地轉過身,正好對上一個渾身冒着不祥血氣的男人。
“把寧兒還給我。”
來人正是楚天越,此時他身上的氣質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整個人在月光下宛如一位玉面修羅。
“你……門派內遍佈結界,你是怎麼進來的?”
曹仙師只覺得後背一涼,楚天越勾起唇角,“用身體硬撞進來的啊。”
那些結界的確很硬,如果想要強行跨過去就會被彈開,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手斷了還有腳,不過堪稱奇迹的是,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他的身體都能以驚人的速度復原。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他一步步走過去,曹仙師嚇得祭出自己的法寶,數十把飛劍往他身上一齊射去!
“沒有用……”
楚天越突然呵呵笑了一聲,把插在自己肋骨上的飛劍拔掉,“把寧兒還給我……”
“瘋子!”
曹仙師驀然覺得周圍充滿了恐怖的力量,讓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等回過神的時候,手臂已經被楚天越抓住了,那個近乎病態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着,“快告訴我寧兒在哪裏,不然的話——”
只聽“咔”的一聲,曹仙師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低頭一看,他的手臂竟然被撕掉了!
“快告訴我!”
楚天越已經完全被通靈石的煞氣控制了,滿腦子裏只有要找到兒子這個執念。
突然,他的耳邊似乎隱約聽到一絲小孩子哭泣的聲音,他的動作一頓,往洞穴深處走去。
……
“你叫什麼名字?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臨歌看着自己面前睜大眼睛的寶寶,忍不住伸手颳了刮對方的鼻尖,殷寧受驚地爬遠了點。
“回來。”臨歌伸長手臂把他撈到自己懷裏,“小不點真會爬,對了,你——”
臨歌的聲音突然一頓,敏感地覺察到洞穴里有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啪——叭——!”
殷寧的眼神亮了亮,努力爬爬爬,爬了過去。
“寧兒……”
楚天越的表情變得很溫柔,殷寧爬到一半,卻突然意識到這個爸爸身上正透出讓人不安的煞氣,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嚇得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