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報紙玫瑰
此為防盜章他感覺陰影靠近,半天沒見煙塞進自己嘴裏,終於抬眼。
思維在那瞬間被一股力量所震懾,那是溫斯頓的眼睛。
他下意識想要後退,但卻動彈不得,彷彿自己被鎖進了那雙眼睛裏,橫衝直撞卻無法逃離。
溫斯頓將含在口中的煙驀地呼了出來,正好進了亨特的唇間,在他的齒關一個旋轉,沒入更深處。
在亨特差點咳嗽的時候,溫斯頓卻直起了背脊,涼涼地看着他。
“你……抽的什麼鬼!有你這樣……”
不對!你他媽剛才靠我那麼近幹什麼!嚇死人!
溫斯頓將煙掐滅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你不是要駕駛F1從我腦袋上開過去嗎?”
說完,他就揣着口袋離開了。
亨特被嗆到了嗓子,眼淚都快掉下來。
他這才明白溫斯頓根本沒想過要給自己抽一口,他純粹在報復自己。
“我擦……什麼紳士?睚眥必報!”亨特喝了一大口水,起身走回車隊。
不過不管怎麼樣,剛才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正賽將在第二天晚上的八點進行。在這期間,亨特要調整自己的狀態,也需要和團隊做好溝通。
亨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認真地參加團隊等我策略分析會了。技術官對亨特專註的態度感覺很滿意。
麥迪的腳踝好的差不多了,對於缺席這次英國大獎賽,他心中的不平衡也越發明顯。
當亨特起身離開的時候,麥迪冷不丁來一句:“這才是你的正常水平。”
亨特扯着嘴角笑了笑,來到麥迪的耳邊說:“為了滿足你殷切的希望,以後每一場我都會超常發揮。”
麥迪想要說什麼,亨特卻揣着口袋走遠了。
“麥迪……亨特就是個孩子,你跟他計較個什麼呢?”盧克拍了拍麥迪的肩膀。
“他就是個孩子?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做了什麼?”盧克好奇了起來。
麥迪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所有賽車各就各位。
亨特的手心在冒汗,心跳就像不屬於自己的身體一樣。
他知道自己在緊張。
他很清楚,從此刻起,所有轉瞬即逝的機會他都不能錯過。
溫斯頓就在前面。
這一次,他是所有賽車手之中距離終點最近的一個,而自己卻比上一次離他更遙遠。
“我在下一個彎道等你。”
當那一句話在腦海中落下的瞬間,亨特沖了出去。
第一個彎道,距離起點最近也最危險……不要着急亨特,不要着急……
如同比賽之前預料的,有賽車差一點被擠出賽道,亨特如同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摔落下來。
馬庫斯先生緊張地握着拳頭,盧克已經平穩地完成了第一圈,而亨特還在中後段選手之中。
“亨特要脫穎而出只怕很難。”技術官皺着眉頭。
又是第二圈,幾乎三輛車要并行過彎,亨特果斷地入彎,搶先出彎之後,逐漸與後方的車輛拉開距離。
“很好……很平穩……我覺得亨特還有可能拿到積分。”馬庫斯眯着眼睛。
五圈之後,亨特與前方的車手開始了較量。
他的神經綳得很緊很緊,他對自己說還要再緊一點,更緊一點!當他釋放的時候,他要勢不可擋!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馬庫斯以及現場所有車迷目瞪口呆。
當威廉姆斯的兩名車手在相互較勁不可開交的時候,亨特卻利用他們競爭的間隙驚險地呼嘯而過,驚得馬庫斯全身冷汗直冒,但亨特的排名瞬間攀升至第十一位。
緊接着他窮追猛趕,跟在卡特漢姆的車手之後,足足跟了快五圈,他曾經試圖超車但是都被對手防禦。
“這小子有耐心得讓人厭煩。”技術官眯着眼睛拖着下巴說。
“你是在稱讚那個小鬼嗎?”馬庫斯問。
“我只是忽然覺得被他追趕的對手很可憐。”
一圈又一圈下來,很明顯卡特漢姆的車手已經吃不消亨特若有若但隨時可能爆發的追擊,就在一個左側彎道,亨特漂亮地走線,一舉超越,上升到第十位。
“幹得好——”馬庫斯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之前最不看好的就是亨特,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傢伙今天要一鳴驚人。
“亨特要進站了!快點!”
技師們奔跑了起來。
亨特完美完成了一停,出站之後毫無顧忌地飛速狂飆,輕鬆超過了自己的隊友盧克,進入第八名。
“這小子……他是真的不拿到前六名不罷休啊!”
“但是從此刻開始,他前面的都是一流車手了。”
此時亨特追擊的就是路特斯的恩佐。
呼出一口氣來,亨特知道現在可以完全釋放自己了。
他連續三次試圖超車恩佐,大膽但卻銳利,去年總積分排名第五的恩佐此時感覺身後有一柄利刃,彷彿隨時要刺穿自己。
恩佐此時憋着一口呼吸,他還記得上一站比賽結束之後,和索伯車隊的唐納德閑聊時,那傢伙悻悻然地表示別小看馬庫斯車隊的伊文·亨特,被他追在身後的感覺就好像與死神並肩,鐮刀就架在頭頂。
那時候恩佐只是笑了笑,覺得唐納德是在為自己差一點被一個小鬼超過而找面子而已,但這一次當那個小鬼就追逐着自己,隨時要將他斬落下馬,他終於能體會唐納德的心情。
終於,亨特與恩佐在彎心展開較量,恩佐甚至不知道亨特是怎樣控制走線的,只知道在某個讓自己心臟裂開的瞬間,這個小鬼已經囂張地穿過自己,去到了前方!
“幹得好——”馬庫斯簡直就要喜極而泣。
而看着這一幕的麥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幾十秒之後,當唐納德發現自己身後的對手從恩佐換成了亨特之後,他在心中咬牙切齒:媽的!怎麼又是這個小鬼!我討厭他!
亨特死死鎖定了唐納德,唇角扯起一抹笑。上一站沒能超過你,這一站我們玩到底!
亨特對唐納德窮追猛趕,就連馬庫斯車隊許多工作人員都跟着緊張起來。
“超過他!亨特!超過他!”
“哦,臭小鬼!你要是超了唐納德,晚上請你看鋼管舞!”
“超了他!我們給你跳鋼管舞!”
觀眾們看着亨特一圈一圈極有耐心,但卻又囂張地超車,都莫名被他牽動了情緒。
當亨特與唐納德輪對輪展開較量的時候,不少人站起來為他加油。
可就在出彎那一刻,亨特的右後側輪胎爆胎了!
“媽的——”馬庫斯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工作人員們不約而同抬手遮住眼睛。
他們以為這一次,亨特不僅僅會超過索伯的唐納德,甚至於還有排在前面的許多車手,做到他們認為像他們這種小車隊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終究……上帝還是覺得我們太貪心了嗎?”
觀眾們一片嘩然,在這兩秒內叫罵聲遺憾聲此起彼伏。
而亨特的心在那一刻就像羽毛一樣的輕,所有一切的感知就像要離開他的大腦一般。
完了……
他完了……
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感覺到一輛又一輛地車從自己的身邊駛過,包括被他超越的恩佐。
溫斯頓說過,他會在下一個彎道等他。
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自己離他越來越遠……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絕對不甘心!
亨特的牙關咬緊。
“讓他回來吧……只是一場比賽,只要保持這個狀態,下一次還可以……”馬庫斯在惋惜之後,想到更難過的也許是亨特。
“馬庫斯先生!亨特要進站了!他還要繼續跑下去!”
只看見亨特開着只有三個輪胎的車子向著維修站而來。
“他說他要繼續?”馬庫斯有點驚訝。
就算繼續,他的排名正在直線下降,要在剩下的圈數里拿到積分,幾乎不可能了。
“讓他繼續吧。”其他工作人員們異口同聲。
“好!就讓那些等着看我們垂頭喪氣的傢伙們知道我們有多厲害!”
當亨特從維修站再度出發的時候,他的排名已經跌到了第十四名,但是觀眾們卻給了他熱烈的掌聲。
當人們以為他只是要完成比賽而已,他卻再度開始了瘋狂超車。
同一圈趕超兩個對手,全場叫好。
接着亨特完成了本場比賽的第三次進站,出站后他義無反顧的架勢明明就像自殺一樣,作為旁觀者的馬庫斯卻能感覺到亨特心中的執着。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小鬼不肯放棄?
“我……”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
溫斯頓為什麼會在這裏?
此時的他,穿着白色的線衫,下身是牛仔褲,整個人顯得明明隨性卻流露出一種讓人想要靠近卻靠近不了的感覺。
女人看着溫斯頓足足五秒鐘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足夠讓全場的女人發瘋。
“你們是朋友嗎?”女人笑着起身,“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亨特在心底嘆息……他太了解一但溫斯頓登場,其他人都淪為陪襯的殘酷性。
“你想跟這個女人滾床單嗎?”溫斯頓垂下眼,看向亨特。
喂!你說話不要這麼直接啊!
這樣明擺着的事實,有什麼好問!
亨特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可以理解面對麥迪的挑釁自己情緒失控所以難以發聲,但是現在呢?
只是想接個吻而已,碰上了溫斯頓,有什麼好緊張的呢?
“但是她對我更感興趣。”溫斯頓開口,“你確定你還想要這個女人?”
亨特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溫斯頓竟然會這樣的直白。
那個女人的臉上掛不住了,忍不住冷諷溫斯頓:“你確實看起來很不錯,但誰知道你那方面行不行?”
“怎樣才算行?永動機嗎?”
溫斯頓的聲音是冰冷的。
這種冰冷讓他的諷刺如同無情的利刃,狠狠戳進去,卻有不拖泥帶水的拔出來。
女人什麼都沒說,轉身快步離開了。
“嘿……你可是有名的英國紳士……剛才你那麼做,可不大像……”
“人們總是將紳士等同於對表達喜惡的剋制。如果是這樣,我對你已經很紳士了。”溫斯頓朝亨特伸出手,亨特的指尖剛觸上對方溫熱的手心,就被一把拽了起來。
“什麼意思?”
“我對你,已經很克制了。”
“好吧……說得好像你時時刻刻都想揍我一樣。”亨特攤了攤手。
溫斯頓忽然低下腰,靠向亨特,眼看着他的唇彷彿要撞上來,亨特倒抽一口氣向後仰去,但溫斯頓卻停在了距離他起碼五公分的地方。
“明明來了酒吧,你卻沒喝酒。”
“啊……嗯……那個,我在加拿大可以喝酒,但是……我有抿一小口。”
其實自己一口都沒有抿,只是被溫斯頓知道自己明明來了酒吧卻沒喝酒,這讓亨特覺得沒面子。
“人總是對自己不能做的事情感興趣。你覺得酒怎麼樣?”
“就那樣了。”亨特聳了聳肩膀。
中學時代就有不少同學偷偷喝過酒,但是亨特因為要參加卡丁車比賽還有一些常規訓練,加上父親管得很嚴格,他沒有碰過酒。後來父親開始酗酒之後,亨特就對酒精沒來由的反感,更加沒有碰過了。
“……我挺討厭酒的。”亨特自嘲地一笑。
“我知道。你今天的重點不是喝酒,而是泡女人。”
亨特舉起手來,表示投降。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馬庫斯派來故意抓我的了!”
“你是在慶祝自己第一次拿到積分?”
“嗯。算是吧……”亨特低着頭,現在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走吧,我請你喝一杯。”
“哈?”亨特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裏不適合你。你喜歡女人的話,還有更好的。”
等等?溫斯頓要請自己喝酒嗎?啊……不對,是請自己泡妞!
忽然很好奇溫斯頓會去的酒吧到底是什麼樣子!
亨特三兩步追上了溫斯頓。
“你選的地方,漂亮的女人多嗎?”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女人的身上。”
“為什麼?”
“你太年輕。”
“說得好像你比我大了十幾二十歲!”
“你的自制力不好。”
“什麼啊?你說話不要說一半,剩下一半我未必能想通!”
“你會被掏空。”
“那如果連妹子都沒有,你帶我去幹什麼!”
“我沒說你不能看漂亮的女人,我只說青春期的你需要剋制,否則容易傷到下面。”
“青春期?我都十九歲了還青春期?”
“WTO的青春期是十到二十歲。”
“什麼?WTO都被你搬出來了!還有,你說的會傷到下面……是什麼意思?”亨特快不追上對方。
“第一次前面會很痛。”溫斯頓回答。
“那……那也是痛並快樂着!”
“你那麼沒有自制力,必然會一次又一次,前面搞不定就爛掉了。”
亨特愣在那裏,掏了掏耳朵。
要不是早就親耳聽過溫斯頓說“把你的小鳥拽下來塞進你嘴裏”這樣的話,他根本不相信剛才什麼“搞不定就爛掉”之類的話是溫斯頓說的。
“對了!我有問題要問你!”亨特忽然一把拽住了溫斯頓的手臂。
但是忽然想到之前聽說過,溫斯頓不喜歡人家碰他,於是他將手收了回來。
“什麼問題?”
“那天在酒店……你替我懟麥迪的那些話……正好是我腦袋裏想要罵出來的……這是巧合嗎?”
“你並不擅長罵人。這輩子最有效果的也就那三句。”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聽我罵過!”亨特覺得溫斯頓這傢伙可神奇了!
溫斯頓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到底走不走?”
“走!當然走啊!”
亨特一想到這是溫斯頓帶自己去的酒吧,就充滿了期待。
溫斯頓明顯和唐納德這種葷腥派不同,他的生活應該更有質感。
“你該不會是要帶我去什麼穿着晚禮服的雞尾酒晚宴吧?”
“不是。”
溫斯頓來到了一輛法拉利前,這一次是純黑色的跑車,流暢而略帶囂張的線條,就像統治夜晚的帝王。
“哇……又有新車!”
做法拉利車隊的車手真好!
“你是自己進去,還是我抱你進去?”
溫斯頓側了側臉。這傢伙就是聽不得一點廢話,也看不得別人浪費一秒的時間。
亨特坐了進去之後,就暗搓搓地想着什麼時候能借這輛跑車來開開?
“喜歡嗎?”溫斯頓平穩地駕駛着。
“當然喜歡了!”
“妞和車,你喜歡哪個?”
“……看是什麼樣的車,和怎樣的妞。”亨特故意露出壞孩子的笑容來。
“剛才的女人,和現在這輛車。”
“我不知道。”亨特仰起頭來,“如果是一個真心等我回家的女人……一個無論我成功還是失敗都會等待着我的女人……也許我用一生都換不到。”
“亨特。”
“嗯?”
夜風拂過他的臉頰,撩起他的髮絲,他忽然覺得人生就這樣愜意,也很好。
“你真純情。”
“純情什麼鬼啊!”亨特翻了個大白眼。
朋友,你知道用你這樣的聲音說我純情什麼的,就好像來自上帝的嘲笑。
“我會在終點等你,無論你成功還是失敗。你會願意用一生來換我嗎?”溫斯頓無論聲音還是表情,都是那麼淡然。
好像在閑話家常。
亨特側着臉,看着他在路燈之下忽明忽暗的俊挺面容,笑了起來。
“好啊,我用一生來換你。不過你得會做墨西哥芝士卷餅,滾床單的時候一定要主動讓我開心,三十五歲之後身材也不能走樣,還要給我生個小小亨特。”
“前面三樣沒有問題。最後一個,我會想想辦法。”溫斯頓打過方向盤,駛入一個小巷子。
這個回答讓亨特笑得更開心了。
“喂,范恩·溫斯頓……你真的是上天給我的禮物。”
“嗯?”
“你那樣高高在上,卻願意和我做朋友,用別人都不相信的話來哄我開心,雖然……都是冷笑話。”
“我從來不說冷笑話。”
車子在一個倉庫酒吧停了下來。
溫斯頓的手撐在亨特的椅背上,看向他:“只要你……永遠不會開着車撞到什麼該死的電線杆把自己玩完,我可以永遠哄着你。”
亨特的心臟在那一刻像是被拖進了對方的眼睛裏。
那是一種瘋狂的執着,卻一閃而過。
就像一場危險的預兆。
就算被摧毀,亨特發現自己根本不想清醒。
因為溫斯頓是他有生之年,第一個對他說“永遠”的人。
“下車。”溫斯頓打開了車門,長腿邁了出去。
亨特醒過神來。
這個倉庫酒吧,從外面看一點都不顯眼,甚至還有幾分破舊的味道。
但是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亨特才知道什麼叫做別有洞天。
昏暗的燈光富有神秘感,但卻並不萎靡。
吧枱上的酒保正在調酒,他的動作並不花哨,但無論手腕的弧度還是甩杯的動作都瀟洒暢意。
酒吧里的客人並不多,但是從倉庫外停着的那些豪車看來,這裏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
有的兩三個坐在一起聊着天,有的依偎在一起私語,有的則擁抱着彼此,緩慢地隨着藍調的節奏搖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