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真童兒腹黑孩(2)
“不礙事,大概坐久了有些冷,母妃勿憂。”朱由崧輕笑道,心裏只是可惜弄死小屁孩朱由檢的機會泡湯了。
他心裏有鬼,免不了心虛,直到現在心裏還砰砰跳個不停,故作輕鬆的就地抓了根青草塞進嘴裏含糊的問道:“皇爺爺累了么,是否要回王府了呢?”
“瞎說,等下宮宴不許調皮。”姚氏嗔了一口,直起身子,素手寬袖輕輕一揮,不發一言,身後兩位侍女不約而同上前將朱由崧從地上拉起來,拔掉了他嘴裏的草根。
面對這一切,朱由崧任由施予,拍了拍屁股走向了姚氏跟前。
其實他不大喜歡和親人在一起,哪怕是這個身體的親生父母。封建禮教無處不在,每時每刻他都感到壓抑,不過幸運的是他有着“孩童”這個保護色。
姚氏根本沒有要牽他手的意識,朱由崧亦步亦趨的跟隨着她向寧壽宮行去,路過一道拱橋,前方不遠處的山坡上有座二層樓閣亭宇遙遙在望。
光透的帷縵遮攔,那裏人影重重,宮娥嬪妃衣袖翩翩,繽紛五色。
亭閣內十七八人圍繞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頭戴冠冕,身着黃色窄袖藏式灑線綉龍袍,有翼三眼龍。不用想,朱由崧也知道那就是萬曆皇帝朱翊鈞。
“等下見到你皇爺爺可不許調皮,聽到沒?”姚氏順手拉了他的腕子,不放心再次叮囑,眉間露有嚴色。
朱由崧的態度很恭敬,低眉順眼的應了句:“是,母妃。”
走在身側,姚氏成熟風韻的氣息隨風飄來,身姿搖曳,款款而行,端莊而又不失典雅。
從池塘那過來繞了半個圈(側着的u型)穿過石徑走在長廊道上,最高坡的兩層亭樓已經歷歷在目,飛檐閣宇雕梁畫柱,長長的圍幔隨風起舞,裏面隱隱有話音傳來。
路經長長的廊道里,一位位宮娥衣袂翩翩,托着盤子從御善房過來隨着長廊坡道順序而上。她們每人間隔半米,隊伍綿延一二十米,盤子裏的珍饈佳肴哪怕是碗蓋着也是飄香四溢。
廊道中間,姚氏不曾避讓,似乎也沒這種意識,帶着朱由崧仍舊趨步向前,相互沒有更多交集,只有一位領隊的御廚躬身行了一禮便匆匆而去,還好廊道夠寬,宮娥走在一側能緊挨着過去。
不一會兒朱由檢這一班孩童嘻嘻哈哈的從身側跑了過去,皇孫們渾然不顧,依舊搗蛋的追逐又相互推搡,托着盤子的宮娥們焦急不已,紛紛躲避,現場一陣雞飛狗跳。
“調皮啊,這些傢伙不調教不行。”朱由崧一陣腹誹,恨不得每個拉住狠狠的打屁股。
於此同時數十位侍女從其後拎着裙擺急追不舍卻又不敢大聲叫嚷,孩童歡快的笑聲讓三月的冷天有了一絲春的氣機。
樓宇愈來愈近,裏面的話音也能聆聽得清。
“這幾年,冬天像似越來越長了,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說陝西那邊災荒嚴重,很多人吃不飽。”
“皇上,朝閣不是已經剝付銀兩了嗎?”
“唉,銀兩一層層下去到農民手裏哪有多少,他們那些人(朝臣)真的以為朕不知道,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暗地裏上下其手,平日吃下飯正事不幹只知道相互攻奸,還說朕不理朝政,咳咳……”
“皇上……”
“沒事,被氣的!”
臨至樓亭,立於兩側的侍女拉開了圍縵,姚氏拉着朱由崧走了進去,身後的侍女亦步亦趨跟上。
一入亭內,暖熱的氣流迎面撲來,只見銅爐置於四周牆角,香熏裊裊,中間擺了個可以入座十來人的大圓桌,龍紋綢緞鋪就直至岩地,上面已然佈滿了珍饈佳肴,鄭貴妃坐在一側正用手拂拭着萬曆朱翊鈞(明神宗)的後背。
萬曆面容潮紅,呼呼地喘氣,忿怒的神色仍舊落於臉上,旁邊一乾子女孫輩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小心翼翼的站於兩側,哪怕是朱由檢這個三歲小屁孩也是不敢亂嚷,躲在一位臉色病態的中年人腿后悄悄偷瞧。
走到近前,姚氏面帶肅容,腰側搭手恭敬的曲膝福了福,道:“兒媳見過皇上、皇貴妃。”
“今天是家宴不必多禮。”直到姚氏見禮萬曆臉色才鬆了下來,隱隱還露出一絲微笑。
看得出來,萬曆對自己這個兒媳還是挺滿意的。
朱由崧發現,萬曆周邊站得最近的居然不是病態中年太子朱常洛(明光宗),而是自己的父親福王朱常洵。
萬曆皇帝朱翊鈞心愛鄭貴妃,愛烏及烏,王也跟着得寵,他一直不喜歡長子朱常洛,連帶着自己的另兩個孫子朱由校、朱由檢也不怎麼待見。
福王朱常洵好整以暇的站在鄭貴妃身側,身體已然發福,臉上肉感十足,雙眼被擠得眯了起來,目測體重可能達到了一百八以上,再過個幾年恐怕真的要走不動路了。
朱常洵的旁邊立着一位貴婦鄒氏,正妃。
鄒氏身着宮廷正裝,雲鬢上裝飾珠玉垂於額前,鳳釵插於鬢側,肩上貂皮霞,左右對襟相交,腰系輕紗綾羅將胸前的碩大襯托得飽滿而又高聳。
透過裙紗,隱約可以看見被襦褲緊緊包裹着的肥大圓實的翹臀,那充滿爆炸力的大腿緊緊併攏,連一絲縫隙也不曾遺漏,哪怕是母妃姚氏也是小巫見大巫,這是何等妖嬈的身材?
朱由崧腦袋裏不由自主的跳出了兩個詞勁爆、火辣,偷偷瞥了兩眼,不禁羞赧,面色泛紅,也不敢多瞧,微微偏過了頭去。
正妃鄒氏白色的拖曳裙紗穿戴在身上,加上她那清麗而又冷漠的神色將整個人顯得聖潔莊重。
妖嬈、端莊,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組合卻根本沒有一絲違和感,反而顯得極為融洽,造物之奇讓人讚歎。
朱由崧不敢多想,鄒氏其實是極為執拗的人,時常冷着一張臉,福王府邸里的人都怕她,就是他自己也時常挨訓,平時無事能避則避絕不主動往上湊。
思緒繚亂間朱由崧跟隨着姚氏到了朱常洵身邊。
“哥哥,今天你讓我騎馬嗎?”突襲而來的女童聲讓亭閣內為之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而來,朱由崧頓時凌亂了。
女童是侍妾(選侍)孟氏和福王朱常洵的長女朱芊芊(名字查不到,自編),今年五歲,也就是朱由崧同父異母的妹妹,此時正躲在鄒氏臀后,探出了一個腦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在他臉上。
“騎馬?”
萬曆皇帝神色一怔,開口問道:“騎什麼馬?”
朱芊芊快要哭了,小嘴兒一嘟,水霧朦朧道:“皇爺爺,你也要騎馬么?不要和芊芊搶好不好?哥哥只給芊芊騎的。”
“呃……”
萬曆瞪大着雙眼,撫着鬍子的手不禁一頓,這下輪到他尷尬了。
朱芊芊的一番話驚得鄒氏臉色微變,哪怕是她那種冷漠的心態一時間也忐忑不安,就連最得寵的福王也跟着變了色,雙眼飄忽。
封建禮教男尊女卑,女子不上身於男,否則為不尊。
福王平時得寵猖狂,此時很多人心裏只怕恨不得笑出聲來,興災樂禍那是免不了的。
這事兒極度不討喜,更何況是在宮廷家宴上?如果讓廷外那些朝臣士代夫知曉了此事,只怕連祖宗家法都可能被拿出來說項了,這年頭找皇帝的麻煩,很多人樂此不疲。
眼見着福王一家子犯了禁,雖然大都是臉繃著,但那神色止不住眉飛色舞。
“哎呀,騎馬可不好玩。”
看了四周一眼,鄭貴妃毫無顧忌的朗聲笑起來,接着目光轉向了姚氏身側正一臉鬱悶的朱由崧,訓斥道:“這孩子,太不像話了,怎麼能讓女子騎頭上呢?”雖是訓責,不過眼裏卻滿是笑意根本沒有責備的意思,。
鄭貴妃是過來人,情知是孩童間的玩耍,亦是皇家難有的親情,當然不會在意,更何況朱由崧可是自己的嫡親長孫,心疼還來不及又怎會責罰?
“小子,過來,讓皇爺爺抱抱!”萬曆鬍子翹了翹,故意瞪大了雙眼。
朱由崧表現的很乖,乾脆利索的讓萬曆抱在了腿上,他故意一把揪住了萬曆的鬍子,說道:“皇爺爺,你的鬍子好漂亮,像風一樣飄逸噠。”
“哈哈哈……是嗎,怎麼個飄逸法?”萬曆大笑,看得出來他並沒有介意。
鬍子其實揪得很輕,朱由崧只是讓它呆在握掌里,萬曆一笑鬍子就從手心順了出去。
朱由崧也沒再繼續,心思一轉,嘴裏順口道:“這是傳說中的龍鬚啊,飄渺如雲,逸之無影。”
“好好好,飄渺如雲,逸之無影;哈哈,好一個龍鬚!”
萬曆撫須大樂,雙眼眯得只見縫隙了,說著便從腰際摘下一塊食指長的龍形玉佩往朱由崧的脖子上系,“來來來,把這個戴上,皇爺爺就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