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臟病
聽到馬小樂的話,馬長根“噗嗤”一聲,把滿嘴大米粒都噴了出來,氣得胡愛英舉起筷子就朝他腦門磕,“老不正經的,都多大了,還噴飯!”
馬長根一邊用手擋開筷子一邊說,“別打別打,你聽見小樂剛才說啥了沒有?他也弄個鄉長秘書乾乾!那天底下估計是沒有念書的人嘍!人家大學生一般還都看不上,何況你還是個半文盲,出來可千萬別說,笑掉人家的大牙沒準還會來找門呢。”
馬小樂一聽這話挺生氣,“乾爹你瞧不起我,走着瞧,等以後我出息了,我把乾媽接走去享福,讓你一個窩在家裏眼饞吧你!”
“你看你這臭小子,乾爹說你兩句都不中?”馬長根依舊呵呵直笑,“不過啊,要等你出息了,我們恐怕早也入土嘍。”
“別瞧不上孩子!”胡愛英說道,“咱小樂咋得了,要相貌有相貌,要頭腦有頭腦,咋就不能沒出息呢。”
“乾媽說得對,以後我就孝敬你一個人!”馬小樂報復性地看着馬長根。
馬長根一點兒也不在乎,仍然歪起嘴邊笑邊喝着稀飯咬着鹹菜疙瘩。
馬小樂“哼”了一聲,放下飯碗走出去,丟下一句話:“今晚我要辦件大事!”
出了門的馬小樂徑直去了張秀花家,反正賴順貴在范寶發家喝酒。
張秀花家的院門沒打開,但也沒關死,有一道縫。馬小樂湊過去,將嘴巴湊在門縫上,學着白天的樣子小聲喊了起來:“拿頭髮來換針,換洋紅洋綠……”
叫了沒兩聲,裏面正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馬小樂閃身進去,小聲說道:“表嬸,咋還沒個動靜,今晚沒打算去果園?”
張秀花“哼哼”笑了兩聲,回身杠上門,道:“我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用啊,要不白去一趟挺累人的不是?”
“表嬸你可真是神算。”馬小樂笑着說。
“唉,我就說嘛,你這鬼東西沒個真。”張秀花好像很失望,“就這樣你還想讓我幫你正名?”
馬小樂也不多說,乾脆充孬,因為他可不想和張秀花干那事,“表嬸,我來是跟你談條件的。”
“談個啥?”
“有關你一輩子的事。”
“你玄乎個屁啊。”張秀花有點不耐煩,“想糊弄我是不是?”
“絕對不是。”馬小樂道,“你知道么,趙如意是個有病的人。”
“趙如意有病?”張秀花一驚,“啥病?”
“臟病!”馬小樂道,“他在鄉里教書,跟街上理髮店的女人有勾搭,結果害上了臟病。”
“啊,真的?!”張秀花認起真來,“你聽誰說的?”
“我親耳聽到的。”馬小樂道,“之前我走二愣子借漁網,聽到他們兩口子在屋裏頭吵架,趙如意主動承認錯誤,柳淑英不原諒他,說永遠不給沾身子。”
“不會啊。”張秀花道,“那趙如意還找我家賴順貴商量二胎罰款的事呢,柳淑英要是不給他沾身子,咋能生二胎?”
“嗐,有病就治嘛,治好了以後不就可以生了?”馬小樂道,“不過臟病那東西,很難根治的,萬一還帶一點,給傳上了,那一輩子可就完嘍。”
“唉,我說小樂,你跟我說這些幹啥?”張秀花這才意識到,似乎有點不打自招。
“行了表嬸,你就別裝了,中午你和趙如意的事,我在你家草垛空裏看得一清二楚。”馬小樂道,“幸虧村長回家及時,要不你肯定會被傳染上,因為趙如意現在還沒治好呢。”
“欸喲你這鬼東西,竟然敢偷看!”張秀花擰住馬小樂的耳朵,“那我問你,你為啥不及時出來制止?”
“我……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村長及時回去了,要不我肯定會喊一聲嚇住你們的。”馬小樂道,“表嬸,你可別恩將仇報啊,我把這麼個天大的消息告訴你,你還揪我耳朵?”
“嗌,你說這事弄的。”張秀花鬆開手,“都說人無完人,還真是的。”
“表嬸,我的話還沒完呢。”馬小樂輕聲道,“你看,幫我正名的事,是不是考慮一下?”
“考慮個屁!”張秀花道,“你根本就不行,還騙我!”
“可我幫你大忙了啊。”馬小樂道,“你咋也得幫我一點嘛。”
“好了好了。”張秀花道,“以後我不說你不行,碰到別人說的時候,我打個岔,可以了吧?”
“好吧,多少也能起點作用。”馬小樂道,“表嬸,那我走了。”
話音一落,院門門突然被砸得“咣咣咣”直響,將張秀花和馬小樂嚇得一哆嗦。
“哪個沒眼的瞎砸門啊?”張秀花可不是含糊的女人,立刻大喊起來。
“沒眼還能找到家門啊,快開門!”是賴順貴的聲音。
張秀花一愣,旋即小聲對馬小樂道,“你先躲到磨後頭去。”
馬小樂點了點頭,貓腰跑過去蹲了下去。
“快開門,磨蹭啥!”賴順貴叫了起來。
“你公驢咋地,這麼能叫喚,我在洗澡呢!”張秀花口氣很硬。
賴順貴不支聲了。
張秀花走進灶堂屋子,“哐啷”一聲抽下門閂,“今晚咋留量了,看樣沒喝多麼?”
“啥啊,你懂個屁,還沒結束呢,范寶發那幾瓶酒不夠喝,我回來再提兩瓶好酒過去。”賴順貴滿嘴酒氣,進門后直接拱進屋子,提了兩瓶酒走了。
馬小樂隨後鑽了出來,“欸喲,嚇死我了,趕緊跑。”
“跑個啥,賴順貴這一走就安定了,回來的時候也就是死狗一條。”張秀花拉住馬小樂,“來,幫表嬸搓個灰。”
馬小樂一驚,不過迅即沉下心來,照辦。
半小時候,張秀花洗完澡,馬小樂的兩個胳膊都累酸了,他沒有歇息一分鐘,趕緊走了。走晚了他怕忍不住,因為幫張秀花搓灰的時候,下面已經翹得不行了,要不是趁黑有掩護,早就被她發現了。
離開張秀花家,回村南果園。
村外很靜,蟲鳴聲在夜風裏尤其顯得響亮。偶爾一兩個捉鱔魚的,提一盞雪亮雪亮的手燈,盤梭在田間地頭,不經意幾束光打到村頭,立時就傳來幾聲狗叫。
農村就是這樣,夏夜不見得都是悶熱難耐,有時也很清爽。
馬小樂心情大好,他覺得,騙住張秀花,保住了柳淑英,絕對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邊走邊張開雙臂,任由涼絲絲的風穿過腋窩,馬小樂還學着村喇叭唱了起來:“錦繡河山美如畫,祖國建設跨駿馬,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頭戴鋁盔走天涯……”
馬小樂越唱聲音越大,也越來越有勁,一時興起,張嘴又來了一曲,“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伸手摸姐面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
“好你個臭小子,夜裏不在果園裏獃著,跑出來唱《十八摸》,看我不揍爛你屁股!”
馬小樂一聽嚇了個哆嗦,“乾爹,這夜裏黑乎乎的,你咋跑到村外溜達了?”
“不是你乾媽放心不下你嘛,讓我去果園裏看看,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着,沒想到你竟跑出來唱《十八摸》!”馬長根極力作出氣憤的樣子,但顯然他已被馬小樂逗樂了,最終還是忍不住笑道,“兔崽子,以後再發現你這樣,非找那鞋匠縫了你嘴巴不可。你要是有勁頭沒處使,明天跟我到地里刨花生去!”
“行啊乾爹,我沒事,明天就下地幹活去,你趕緊回去睡吧。”馬小樂嘻嘻地笑着。
馬長根回到家裏,見着胡愛英就講開了,說聽着小樂唱《十八摸》還真有點模樣,感情是那小子真是發了情,等忙完這陣子農活,趕緊把他弄出去打工,要不待在家裏還真有可能作亂。
說完這些,馬長根摸上了床,伸手在胡愛英身上亂摸起來。
“作害,你要十八摸啊?!”胡愛英拿開馬長根的手,“要是把老娘給摸起來,你撐不住的話我可要敲你腦袋瓜子!”
馬長根一聽,不敢動了,嘴上狠狠地說道:“哪天我親自逮幾條旱鱔魚,做引子泡酒,每晚喝兩盅,看你還跟我橫!”
對此胡愛英似乎司空見慣,半響嘴角邊擠出幾個字,“小樣,趕緊睡吧。”
馬長根也不答話,側過身去睡了。
第二天,早晨天剛亮,馬長根便一骨碌爬起來,帶着鎬頭、釘耙就到村西南嶺上的花生地里忙活開了。這邊的地比較旱,村民們多數都種了花生,耐旱。也有不少村戶種了地瓜和玉米,還有少許的高粱。
馬長根來到自家的花生地頭,放下鎬頭和釘耙,看着已經有黃斑點的花生葉子,忍不住抱怨起來,“弄他個娘,少打了兩瓶農藥就扛不住,看來今年花生又要歉收了。”
抱怨歸抱怨,但干起活來還是松不了勁的,到吃早飯的時候,馬長根已經刨了一片,白花花的花生果子簇擁着堆在秧子下,煞是惹人喜愛。
馬小樂沒忘昨晚馬長根對他說的話,一早起來就回到村裡,準備吃了早飯去地里幹活。這一點,讓馬長根和胡愛英都挺滿意,雖說他油頭滑腦了點,但並不是個死懶不動的傢伙,每逢地里有活計,並不脫滑。
等到馬長根回來,一家人吃過早飯,向西南嶺的花生地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