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的容顏？
“姐姐——你在看什麼呢？”澄澄邊分神看了看站立在窗邊的未央，邊小心地把飯菜從提籃里拿出來，擺放在紫紗檀木桌上。
未央驀地回過神來——草坪里哪裏還有上官一闕策馬的身影？未央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夜幕，輕輕嘆了口氣……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自己怎麼會想得如此入神，連他什麼時候離去都不知道的？未央稍稍關上梨木窗，轉身走到桌旁。
“澄澄，這些飯菜——你做的？”未央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珍饈，不禁瞪大眼睛驚嘆道。
“不是啦，這些是從食膳坊里傳上來的。澄澄哪有這麼厲害呀？”澄澄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道。
未央笑着搖搖頭道：“原來如此——誒，澄澄，坐下來吃呀！”說完未央便把頭紗挑起放在發后，一張足以迷倒眾生的幾凈小臉在明晃晃的燭火下更是撩人。
“姐姐——你真的是秀色可餐吶！”澄澄雖是已經見過未央的容貌，但還是忍不住驚嘆道。
未央被澄澄看呆了的模樣逗笑了，沒好氣地輕聲道：“就算再怎麼秀色可餐，還是要用膳的呀！周周轉轉一整天，你不餓嗎？”
“不不，姐姐，行書大哥說了，我們丫鬟要另外去食膳坊用膳的……”
察覺到未央聞言突變的神情，澄澄趕緊補充道：“哎喲，我的好姐姐呀——我知道你心疼我，可這第一天怎麼也要”入宮隨俗”的吧？”
“好啦，姐姐說不過你——不過你要記住，在我心裏，你絕不是丫鬟，懂嗎？”未央緩和了一下，柔聲鄭重道。
見澄澄點點頭，想到今天澄澄幾乎都沒有休息，不禁心疼地道：“澄澄你先去用膳吧，我——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吃。”深諳如果不這麼說的話，澄澄斷不會先去用膳的，未央只好這麼輕聲說道。
澄澄怎會不了解未央的心思？她這個姐姐，這般體貼可人，讓人如何不心生感動呢？
會意的澄澄只好順着未央的話，俏聲應了句：“好的，姐姐你慢用，澄澄先去用膳了。”說完便轉身走出水月軒。
晚膳時分，食膳坊內。
“誒，小桃，你知道我們御城宮來了個戴着頭紗的女子嗎？”一女子放下手中的提籃，悄聲問着身旁的忙着把食物裝進提籃的女子。
“喔，小梅你說的是那個住在水月軒的首席歌伶？——我聽我家小姐說好像是叫什麼夜未央的。”小桃邊繼續忙活邊回答到。
“對對，就是她——我也聽我家小姐提過。聽說她歌聲很美，連我家小姐也自嘆不如呢！就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戴着頭紗……”小梅撓撓頭，吶吶地說道。
“這還用說的——當然是因為其貌不揚才會用頭紗遮住啦！你想看看啊，別說我們的小姐，就連我們這些丫鬟的都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的，要是她的容貌長得像她歌聲那般迷人的話，哪需要這樣遮遮掩掩的呀？”小桃理所當然地說道。
“也是——誒，老天爺還是公平的。哎呀，顧着聊天忘記了給小姐送飯菜呢！小桃，你好了嗎？我們一起走吧……”小梅說完便拿起提籃走到門旁。
隨即，準備妥當的小桃也拿起提籃，邊走邊說道：“小梅，你家小姐有說明天去御庭園賞花嗎？”
“有呀——小姐打聽到少主明天會去御庭園呢！”小梅輕快地回答道，隨即又捂着嘴搖搖頭道：“我怎麼——哎呀，小姐知道鐵定又罵我嘴巴不嚴實……”
小桃笑笑着走到前面，拍了拍小梅的肩，安慰道：“沒事的，這又沒別人。好啦——快走吧，飯菜要涼了……”
就這樣，兩人相繼走出了食膳坊。
見腳步聲漸遠，澄澄從坊內的一拐角處走了出來，停在剛剛兩人站立的地方，隨手拿起一糕點吃着，澄澈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幽深之色……
夜幕時分，水月軒中。
“姐姐，先前你說你之所以戴着頭紗，是因為不想他人只着重於你的美貌，而忘了你歌聲的本質。而現在，姐姐你都已經是首席歌伶了，難道還不夠嗎？為何還要帶着頭紗——日常也有些許不便吧？”澄澄似是無意地輕聲問道。
未央聞言不禁撫了撫別在青絲后的頭紗，嫣然一笑道：“其實在來這御城前我早已“拋頭露臉”了，怕是早已辜負花娘贈與這頭紗的一片深意呢！現在還戴着，可能是習慣了，也可能是——”
“也可能是什麼？”澄澄連忙追問道。
未央捂着嘴，想起子矜時不時驚人的話語，不禁嬌笑連連：“也可能是，戴着頭紗既省了胭脂水粉，又可以防風遮陽。”
這下換澄澄被嚇到了，愣愣地說道：“姐姐你——”
澄澄獃獃地看着因盈滿笑意而越發紅潤艷麗的未央，不禁隨之笑了起來——
好一個既省了胭脂水粉，又可以防風遮陽呀！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月兒催人睡的時候了。
“姐姐，明天我們去御庭園逛逛吧？行書大哥帶澄澄去內侍處時，經過御庭園，那裏的花開得可美了！”澄澄一邊幫未央整理床鋪，一邊央求道。
正在屏風后準備脫衣就寢的未央，聽到澄澄的央求只好柔聲應道：“當然好呀。”
御庭園，他的花園——未央驀地回想起傍晚時分對視着的他們，美眸不禁有款款深情流出……
好一會後，見未央已就寢，澄澄輕輕地道了句寐善後，便吹熄桌台上的照明燭，準備走出門外時——
“澄澄，謝謝你，早些歇息。”一道輕柔的嗓音傳來。
澄澄笑了笑，沒有作聲，只是輕輕地關上門。
門外的人兒眼眸中似有水波流動……
而這一邊，夜半時分，御龍宮裏，燭光搖曳。
上官一闕以手執筆，蘸墨，俯身在案台上細細地勾勒心中所想人兒的模樣……
半響后，一位沐浴在皎潔月華下的女子躍然紙上——
女子迎風站立，青絲飄揚，衣玦翩翩，笑靨如花。
上官一闕執筆靜默地看着宣紙里亭亭而立的女子，任由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也全然不知……
末映，你再不出現，我怕我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想起傍晚時分與那女人的默默對視，一聲嘆息悄然地從上官一闕口中逸出…….
翌日清晨，吃完早膳后，水月軒中。
“姐姐，你看——行書大哥給你準備了好多胭脂水粉喔！這下，你總不能省了吧？”澄澄從梳妝盒裏拿出一些精巧的小盒子，喟然嘆道。
“澄澄，頭紗一遮，什麼都看不到——就別瞎折騰了。”未央側身梳着如瀑的黑髮，柔柔地應道。
“好好——不要胭脂水粉。那澄澄幫你梳頭綰髮吧，嗯？”澄澄走到未央身後，俏聲說道。
見未央點點頭，澄澄立即開始搗弄了起來——以姐姐驚為天人，宛若謫仙下凡的容貌又何須這胭脂水粉來潤色呢？
好一會後，梳帶完好的未央亭亭立於銅鏡前，半垂下的青絲自然地落在耳旁，一簡單素雅的鏈帶自綰起的青絲垂於額間，發后以一絲帶固定，配上一襲水藍色的蓮花百褶羅裙，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未央回頭對澄澄嫣然一笑，俏聲說道：“沒想到我們澄澄如此巧手呢！謝謝澄澄，我很喜歡。”
澄澄細心地幫未央戴好頭紗，回以一笑道：“姐姐喜歡，澄澄願意天天為你綰髮。”
澄澄不動聲色地掩去眼底的萬千思緒，頓了頓又道：“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