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43
越往後面走,氣溫越低,考慮到這個因素,結合演員們的身體狀況,於惠秋和幾位核心人員商量之後,決定這幾天加快進度,把室外雪山的戲份先拍完。
剩下的一些室內戲,留到氣溫更低的時候再來拍攝。
顧昕雅本來就不喜歡下雪天,經過這次這麼一折騰,對雪更是沒了好感。
這都不是最糟糕的。
她沒有來過高原地區,而且還室外拍攝不乏跑、跳、打鬥等劇烈運動,幾天下來身體確實有些吃不消,體力跟得上,但被凍得厲害,最後還是感冒了。
所幸劇組裏配有醫生,每天吃着葯調理,沒有愈發嚴重的跡象,但也始終沒有好轉。
感冒伴隨着咳嗽,聲音也嘶啞到不行,這一切顯然是瞞不過紀尋之的。
顧昕雅努力勸住他,才讓他放棄了拋下一切過來這邊接自己回去的想法。
都堅持到這裏了,她不想半途而廢。
終於,到了西藏取景拍攝的最後一場戲。
這場戲是於惠秋臨時加的,說是為了烘托尤歌的人物形象,場景設立在室外。
尤歌立志振興青玄閣,為家族成員的慘死報仇,可她自小體弱,家中人並未叫她學習世代相傳的劍術,如今家門慘遭不幸,也無人可以教她。
但是墨白告訴還有一人如今還活在這世上,那人便是她父親的師傅,只是此人已經隱退江湖多年,如今居住這雪山之中。
尤歌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卻不願意再收她為徒,可耐不住尤歌再三請求,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如果尤歌能靠自身的修為,在這雪山腳下的冰湖之中待上半炷香的時間,他便承認她具有青玄閣後人的實力。
為求拍攝的真實性,需要演員切實的跳入冰湖之中。
考慮到顧昕雅的身體狀況,於惠秋提出建議讓替身演員上場,只是這樣便不能再拍正面鏡頭。
這是一個尤歌性情的轉折點,她想由自己來完成。
而且全程有隱形繩索拉住她,自己也會在戲服裏面床上防凍的潛水服,問題應該不大。
何況拍攝只是取幾個鏡頭,並不會真的讓她在這冰湖之中待上十五分鐘。
一切準備就緒,桃子在她下水前,最後一次問道:“你真的要自己上嗎,這安不安全啊,要不然還是——”
顧昕雅心意已決,哪裏會反悔,“好了,別啰嗦了,去那邊等着我。”
“Action——”
拍攝已經開始,顧昕雅閉上眼,縱身跳入冰湖之中,全程並無台詞,她只需要從神情表現出尤歌的心理活動便可以。
可一入水,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
這個潛水服有問題!
按照工作人員的說法,穿着潛水服在水裏應該是感受不到涼意的,除了露在外面的臉部,其他地方都應該和在平地上無異。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在這冰湖之中,短短十多秒鐘,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徹底僵住。
喉嚨也發不出聲音,動彈不得,只能被繩索拉住,在冰湖裏堅持到拍攝結束。
半分鐘的時間過去,於惠秋對着監視器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那邊的工作人員做了個手勢,讓他們把顧昕雅拉起來。
“天哪,顧昕雅,顧昕雅——”
“於導,出事了——”
“......”
於惠秋帶着醫生走過去一看,顧昕雅的臉已無半分血色,嘴唇被凍得烏青。
這哪是化妝的效果!
桃子看着她這副樣子,頓時哭紅了眼,把自己和她的軍大衣全披在她的身上。
“快,都讓開,醫生,醫生——”
“擔架呢,快抬過來,送醫院——”
“......”
顧昕雅只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喧鬧聲,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移動。
直到眼皮再也睜不開,眼前一黑。
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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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一個好長的夢。
夢裏全是顧琳去世前的畫面,從她有記憶開始,到那個雪停下來的清晨。
就像是一部黑白電影,一遍一遍的回放着。
“昕雅,待你功成名就之時,一定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夢中的顧琳,穿着那條她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不停的說著這句話,離自己越來越遠。
“媽媽,別走......”顧昕雅想伸手去留住她,可伸手抓到了只是空氣。
紀尋之已經沒日沒夜的守了她快三天,可顧昕雅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好不容等到她終於恢復了一點意識,儘管是在說夢話,但足以讓他喜極而泣。
站起來,彎着身體,輕輕的拍着她的臉頰,試圖讓她徹底醒過來,“昕雅,快醒醒,顧昕雅——”
顧昕雅感覺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不是空蕩蕩的白色天花板,而是滿臉鬍渣,眼中隱隱泛着淚光的紀尋之。
顧昕雅的記憶還停留在拍戲現場,有些費力的抬起手,想撫摸他的臉,“你,怎麼來了......”
紀尋之握住她的手,帶着失而復得的驚喜,抱住她,卻不敢太用力,“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顧昕雅聽着他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回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潛水服,冰湖,喧鬧聲。
還是讓他擔心了。
不知道是委屈,還是自責,更或者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她竟在此刻情緒失控,在紀尋之的懷裏,就這麼哭了出來。
上次這樣昏迷還是顧琳去世的時候,她好幾天不吃不喝,最後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晚上,在醫院,身邊並沒有人,那時候顧芸去了洗手間。
面對空蕩蕩的天花板,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還伴隨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氣味。
一覺醒來,並沒有讓一切還原的魔力,童話終究是童話。
那一刻,她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孑然一身。
場景還是一樣的相似,可這次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最想見的人。
這一次,她什麼都沒有失去。
兩個人的動靜驚動了守在門外的沈知行,寧初和桃子,推門而入,看見此景,寧初心裏不是滋味。
扭頭走了出去。
沈知行讓桃子去護士站叫人,不放心寧初,偷偷跟了上去。
寧初站在走廊的窗邊,偷偷抹淚。
沈知行看見眼裏,知道她性子倔,也不說破,“她醒過來也就沒事了,你別擔心。”
寧初聽到他的身邊,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異,“好,這幾天辛苦你了。”
“我老闆都在這裏守着,我哪有走的道理。”
聽他這麼一說也有道理,“還是謝謝你了。”
沈知行似乎話裏有話,“客氣什麼,都是自己人。”
寧初心裏擔心顧昕雅,也沒多去思考他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沖他點點頭,回到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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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昕雅本來感冒就未痊癒,再加上又被冰湖裏的水這麼一凍,病情惡化,直接成了高原肺水腫。
所幸那天及時送到了拉薩的人民醫院,搶救得當,才沒有造成生命危險。
住院觀察了幾天,見顧昕雅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諮詢了醫生之後,紀尋之決定帶她回B市進行後續治療。
自己的地盤,總歸是安心一點。
在飛機上,顧昕雅並無睡意,紀尋之也不勉強她睡,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她聊起天來。
“這部戲,你怎麼想的,還要繼續拍下去嗎?”
紀尋之出於私心,在她昏迷期間,不止一次想過替她辭演。
可顧及到她的情緒,每次都壓了下來。
這件事,還是要尊重她的意見。
“要的,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就算這麼說著,顧昕雅還是心有餘悸。
“意外?”
“潛水服有問題,可能是質量不過關吧......”吃了葯,困意發作,說著說著就沒了聲。
紀尋之覺得這件事並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
替她蓋上毛毯,擔心說話聲驚擾到她。他站起身走到沈知行的座位旁邊,“知行,去查件事。”
沈知行跟在他身邊多年,最了解他的心思,不用他說也知道是什麼,“顧小姐昏迷這幾天我已經去查過了,潛水服被掉包過,顧小姐拍攝當天所穿的,只是普通健身衣材質的衣服。”
紀尋之擰緊了眉,“繼續說。”
“劇組外拍條件有限,換衣服都是在一輛固定的保姆車裏進行的,我調取了當天周圍車輛行車記錄儀的錄像,發現了只有這個人,在顧小姐換衣服之前,帶着一個口袋,進過這輛車。”說完,沈知行把手中的文件遞給他。
紀尋之接過一看,除了從身形和衣着上,能看出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並且是個男性之外,其他的面貌完全是模糊的。
“查清楚,他是誰。”
“我已經將錄像拷貝下來,回到B市會安排人手進行處理,務必在兩天之類告訴您結果。”
紀尋之眼底掠過一絲狠意,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能在於惠秋的劇組做手腳的人,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個人而已。
“這件事別透露給顧昕雅,包括她身邊的人。”
告訴她也是惹她心煩,對養病也無益。
“好的,紀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