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來到星際的姜小廚
?清晨,老城區菜場裏一片喧囂。周邊早起晨練的老人家都聚集在這一塊,擁擠的人群中,一男一女組合格外顯眼。
男的是個高大的胖子,女孩則才十二三歲模樣,扎着兩個羊角辮亦步亦趨跟在高大男人身邊。一手拽着男人衣角,一手捧着師兄才給買的還熱乎着的蔥油餅笑得開心。
“師兄,你要回去?但是我聽爸爸說馬上要你調去掌勺了呢…..”小姑娘想起一茬,仰着頭好奇地問。
“嗯,要回去看爸爸媽媽。”姜阮點着頭,手向後小心地護着,以防小女孩被人流衝散。
“那師兄還回來么?”
“會。”姜阮點頭,牽着小女孩往菜鋪子走去。“別湊太近了,菜上面有水。站進來點盯着我,我去選菜,別給壞人抱走了。”
“知道。”小女孩一邊咬着蔥油餅一邊笑着點頭。
“喲,小姜?今兒挺早的,這剛進了一批水靈的生菜,瞅一瞅?”菜鋪子老闆認識這個天天來買菜的小伙,熱情地打着招呼。
“嗯。”姜阮點頭沒接話,仔細翻看着手下的蔬菜。
“怎麼樣,拿些?”老闆笑得熱情,他知道這個青年每次來進菜,都是點了頭之後讓車來拖。要是他能拿下這個“大單”,上午就夠回本了。
“行,我等會兒讓人來……”姜阮點頭,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後面的人一陣驚呼。姜阮被周遭躁動的人群一擠,往前一個踉蹌。
“誒呀!樓上的這是怎麼了?”
“這是水泥板裂了,要掉下來了啊!”
“快快快!快躲開!”
姜阮心下一驚,鬆手把菜一扔,轉身就推着同樣一臉懵逼的小姑娘。利用體重優勢,使勁把小女孩推出了擁擠的人群。自己剛想往外跑,卻被破碎墜落的石塊砸在了頭上,肩背也一陣劇痛。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撲倒在地。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崩塌的水泥板狠狠摔在地上,濺起厚厚一層塵土,血痕在地上緩緩洇了出來。
姜阮最後的想法是後悔,他竟然還讓她走近些,幸虧給推了出去。這樣子師傅就不會生氣了,但他想回家看爸媽估計也得耽擱了吧……
四周靜謐,不期然的巨大敲擊聲炸響在耳邊。醫院不該很安靜么,誰吵成這樣?
姜阮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沒明白怎麼回事,眼前一片金屬灰色。完全陌生的環境讓姜阮一愣,驟而發現全身上下都格外疲憊,順着聲音發出處看過去,看到一個似門非門的東西。
“咚咚!”先前聽到的敲擊聲又一次傳來。
這是……敲門?
姜阮皺起眉盯着看了半晌,壓下來心頭的驚慌。
“咳咳…..進來?”試探着開口,姜阮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清亮好聽,不是他的聲音。心下一陣驚訝,撐起上半身往自己身上看去,卻是一具消瘦修長的身子躺在床上。手上戴着腕錶裝的器物,屏幕正在瘋狂地閃着紅光。
門應聲而開,衝進來一個半人高的機器。圓柱形的身形,上邊有着一雙機械手,下面是提溜轉着的滾輪。一直移動到床邊才停下來,面部的一雙人造眼閃動着,打探着四周的情況。
“主人,”電子音平穩不帶任何感情,“星網報警,三分鐘前監控不到你的生命體征了。卧室進入權限缺失。是否現在去解除星網報警?”
“唔,警報?好的……”姜阮皺着眉頭,看着周遭的一切和面前的機械人,深覺醒來后的世界魔幻了。
“請問還有什麼吩咐?”機械人眼睛一閃一閃。
“……你先去吧。”姜阮抿了抿嘴,見機械人離開了卧室之後就鬆了口氣。
不一樣的環境,不一樣的身體,不一樣的聲音。借屍還魂這種事,上輩子只聽過沒見過,這下發生在自己身上,卻在慶幸自己活過來之後多了一絲排斥。
腦海中還有原主的記憶,往前追溯卻引得一陣陣頭疼。姜阮撐在床邊,低着頭皺眉忍着難受。
這具身體竟然也叫作姜阮,一個被政府撫養大的沉默寡言的孩子。
原主記事起就沒有對父母的印象,在政府所有的學校讀書時都不交朋友。一來二去,性格越來越孤僻。完成帝國的法定基礎教育之後,失去帝國在生活上的補助,原主又幾番求職未果,錢財上也捉襟見肘起來。
姜阮撐起身體坐起來,摸了一把細瘦的手臂大腿,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不是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去……
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床邊擺着一張金屬書桌,桌上只擺着一面鏡子和一張紙。姜阮走近,拿起紙看起來,竟然還是中文字體,是原主的畢業證書,是記憶中有的基礎烹飪專業畢業的證書。
盯着看了片刻,姜阮瞭然地抬眸,不期然地對上了鏡子中的面孔。
鏡中人一頭柔軟的黑髮,厚重的劉海下是一張瘦削蒼白的臉。姜阮一手把劉海擼了上去,露出了飽滿的額頭和一雙形狀姣好的眉目。鼻子也是直挺,如若不是臉色蒼白疲憊,也應該算是一副好皮囊。
姜阮呼出一口氣,放下了手裏的紙轉身往房間外走去。出了房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客廳,剛才見到的機械人站立在沙發一側。還有一間房房門緊閉,應該是閑置着的。
“你好?”姜阮也不敢走太近,站在一米遠的地方放輕聲音。
“主人,請問有什麼吩咐?”機械人眼睛一閃,轉動圓滾滾的身體湊近,停在姜阮面前。
“方便介紹一下你是誰嗎?”姜阮面對未知的一切,覺得自己這麼問也不合適,但沒有別的辦法了。
“介紹自己……”機械人眼睛閃動得更加頻繁了,“現有版本為出廠設置,編號un799143,為帝國政府配置給公民姜阮的初級機械人,標準回收時間為星際歷4077年1月1日。”
“星際歷是?”眉頭一跳,姜阮暗道果然連世界都不一樣了。
“正在連結星網……星際時間算法沿襲地球時期國際算法,元年從銀河系爆炸年份算起,至今三千九百零一年,當下日期為星際歷3901年2月3日。”機械人一板一眼回答。
“解釋一下銀河系爆炸。”姜阮疑惑地發問。
“地球歷4017年,也就是人類開始遷出銀河系的第632年。銀河系由於白矮星爆炸,引起系內星體的聯合爆炸。所有銀河系物種瞬時消亡,至今未檢測到任何生物活動跡象。”
姜阮點頭,“繼續。”
“銀河系爆炸事件之後,地球人類重新再星際里定居,經過千年的發展,形成了帝國和聯邦兩個政權。”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姜阮聽着有點頭暈。
“帝國14號居民星第36居民區。”機械人回答迅速,看着姜阮長久不出聲,“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餓了,有東西吃嗎?”姜阮摸了摸肚子。
“請您開啟隨身光腦,或登錄家用星網終端。用星際幣完成套餐購買,星網將在兩分鐘內配送到。”機械人舉起前臂,指了指客廳一角嵌入牆體的高大機器。
姜阮依言把手摸像手腕上手錶一樣的光腦,還未等觸及到屏幕,光腦就亮了起來。
“已收到來自家用星網終端的取消報警通知,現在正重新啟動光腦,解除光腦鎖定狀態,六十秒倒計時開始……”
姜阮:……
等了半晌的姜阮最終還是起身往家用星網終端走去,家用星網終端順利開啟。界面類似於以前他用的計算機系統,姜阮很快就找到了訂餐這一板塊,一點開看就傻了眼。
清一色的“分子套餐”,一杯顏色奇怪的飲料,和一碗同動物反芻上來的消化物一模一樣的彩色糊糊。
“這什麼東西……”真的能吃?姜阮滿頭黑線,頓時感覺自己不餓了。
“分子套餐是帝國為全帝國人民提供的標準食物,區分於烹飪食物,其價格低廉……”
“夠了夠了,”姜阮揉了揉眉頭,“有沒有烹飪食物?”
機械人一下子卡住了,“暫時沒有任何帝國持證烹飪師在星網上進行烹飪食物的售賣。烹飪食品的購買,需要去首都星烹飪師餐廳當場食用。”
“帝國持證烹飪師?”姜阮詫異地擰起眉頭,原來到了帝國也有這玩意兒啊。
“帝國持證烹飪師獨享手工烹飪的權利。”機械人解答。
“為什麼不在星網上賣啊?”姜阮抿了抿嘴,不知說什麼好。
“該問題無法回答,請重新設置!”機械人眼睛閃了閃,明顯答不出來。
“好好好。”姜阮點頭,認命戳着星網顯示屏,選了一款量少的套餐,進入結算界面又停住了。
需扣費15星幣,個人賬戶餘額9星幣……
他終於知道原身是怎麼回事了,餓暈的吧?姜阮一臉絕望,他真的好餓……
“那我有證嗎?家裏可以做菜嗎?”姜阮不死心,轉身問向機械人。
“您當前沒有烹飪師證,但家裏有。您在三年前說過您有一塊舊證可以繼承稱號,隨後又說證是仿造的。只有烹飪師才會備有私人所有的珍貴食材。”機械人眼睛閃動快速。
“所以證在哪裏?”姜阮睜大眼睛,努力回憶着原身的記憶,似乎是真的有這麼一段過往……
“未被授予管控物資的權限,無法回答此問題。”
姜阮看了機械人一眼,又環視客廳一周,最後還是準備先去卧室看看。一番翻找,讓本就餓得發暈的姜阮一陣頭疼,乾脆坐到床上準備緩一緩。乍一低頭,就發現書桌下有個小暗格。
“嗯?”姜阮挑眉,手試探着向桌下伸去,摸到了一個小抽屜,使勁抽出來,裏頭果然是一個顏色陳舊造型古樸的徽章,有稜有角地刻着大大的“廚”字。
就是他了!姜阮伸着手指把徽章準備拿起,卻一個不備被稜角劃破了皮膚。手上一下刺痛,還未來得及收回手,卻眼前一花,面前景象全部變換。
姜阮看着面前的景象皺眉。這是?這不是那個菜市場么?除了沒一個人影子之外,都是它該有的樣子啊。連不同的蔬菜瓜果海鮮醬料都擺在熟悉的地方,人卻不見了。
姜阮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眼前像一幅靜止的圖畫,他在這個畫面里不能移動。
他好餓,要是能給他一把生菜,就完美了……
念頭乍起,姜阮就眼前一花,眼前又恢復了房間內的樣子。
剛才怎麼回事?這是正常了?姜阮詫異地低頭看向還黏在手指頭上的血跡,而徽章卻似乎沒了之前的陳舊和褪色,表面變得鮮亮起來。
放下手裏的東西,姜阮準備起身去處理一下傷口,還沒站起來就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砸了下頭。
姜阮一愣,看着掉落在身上又滾到腳下的,綠油油水噹噹的生菜,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