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天下第一

古挽坐在床上摔東西，直到顧淮清進來的時候也沒理他。

顧淮清尋着聲音把她丟在地上的東西都給撿了起來，然後又聽着古挽把它們一一給摔出去。

“為什麼發脾氣？”顧淮清問道。

顧淮清一直都知道古挽任性孩子氣，平時的性子也特別的陰晴不定。但是她是一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心裏不舒服肯定會發泄出來，像今天這樣，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生悶氣還是第一次。

“婉兒，告訴我，為什麼生氣？”

顧淮清又問了一句，但是古挽仍然背過身去沒有理他。

顧淮清抓住她的手，說：“你不跟我說，我是不知道的，你要自己一個人把事情都憋在心裏嗎？”

果然，顧淮清這話一出，古挽立馬就有了反應。她反抓住了顧淮清的手，問：“你是不是要跟他們走？”

顧淮清不說話，這在古挽看來就是默認。

頓時，她感覺自己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她都踏踏實實安安心心地要跟顧淮清去山裏頭過苦行僧式的日子了，結果這個男人還是想着要回去。

古挽不死心，仍然抓住他，逼問道：“你是不是要跟他們回去？”

“古挽很可能沒有死。”

顧淮清只是淡漠地說了這麼一句，甚至沒帶什麼特殊的情緒。

可是古挽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簡直想立刻衝著他喊出來，說她就是古挽，就是她殺了他全家，她現在就在他面前，他是不是要立即殺了她報仇？

可是她沒法說出來，因為她怕。

她不確定顧淮清在知道她身份的當下會不會立即就殺了她報仇。

古挽抓着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說：“你要丟下我是不是？”

顧淮清摟過她，說：“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丟下你的，你跟我回去，我帶你去江淮。”

“不！”古挽叫出聲來，說：“我不去江淮。”

說完這話后，她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急忙補充道；

“我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我害怕。”

顧淮清輕輕地拍着她，說：“有我呢。”

古挽強忍着眼淚，問他：“你不想和我去山裏了嗎？顧淮清，這是你之前就答應了我的。”

“我們先去祁林，我找到答案就帶你回山裡。”

顧淮清承諾道。

沒想到古挽一聽祁林這兩個字臉色就是一變，她大力地甩開顧淮清的手，說：

“你去祁林做什麼？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什麼江家大小姐？”

“沒有的事，你想到哪裏去了？”

“沒有的事？”古挽冷笑了一聲，說：“你沒聽人家說他姐姐想你想得都病了，你去祁林是不是要去給人家看病？”

古挽委屈地說道：“聽說那個江家大小姐是江湖第一美女，你見了人家說不定就不要我了。”

顧淮清被她孩子氣的話給逗笑了，他說：“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眼睛不能視物，哪就知道人家好不好看？”

古挽愣了一下，然後苦滋滋的說：“是了，你現在看不見。可是，當初你眼睛好的時候也是見過人家的，你也說了，江家大小姐是名滿天下的閨秀美女。倒是我，你從來也沒見過我的模樣。”

“你不總說你比江芸要好看百倍嗎?”

“我本來就比她好看百倍。”古挽立即不甘心地回了過去。

“那就是了，那你還擔心什麼？”

古挽知道顧淮清已經拿定了主意，自己很難再改變他的決定了，可她還是想要努力一下。

如果回去了。

如果回去了……

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她完全不能夠預料。

“顧淮清，我們不回去好不好？我們就在這裏獃著，現在天氣很冷了，我不想出門。”

古挽看得出來，顧淮清猶豫了，可他還是說了一句：

“婉兒，馬上就是我家人過世五年的日子，我想帶你回去拜祭一下。”

古挽妥協了，決定跟着顧淮清回去。

後來她總是在想，她當時要是沒有妥協，可勁地跟顧淮清鬧，打死都說自己不出門，然後找個機會把那兩個少年滅口。那她至少還能和顧淮清過上很長一段時間的安樂日子。

啟程十分倉促，幾乎是第二天，顧淮清就準備啟程去往祁林。

前幾天時間裏，古挽的性子都是悶悶的，無論顧淮清跟她說什麼，她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搞得江回一直對她頗有微詞，在顧淮清面前說：“林小姐的性子也太古怪了。”

意思就是林菀這個人沒有教養。

“你別再叫她林小姐了，不然她又要不高興了。”

江回覺得難過，說：“顧大哥，說一句冒昧的話，我覺得這位林小姐配不上你。我從小就一直覺得，你和我姐姐終究是會成親的，你終究會成為我的姐夫的。”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不然林菀聽到就該發脾氣了。我一直都是把你姐姐當做妹妹看待的，當初訂婚，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好，我沒有耽誤到你姐姐。”

“顧大哥，你千萬別這樣說，沒有什麼耽誤不耽誤的。我姐姐這些年……我姐姐這些年，一直都是惦記着你的。我父母給她找過很多門親事她都拒絕了。她嘴上不說，但是我們都知道，她一直是在等着你回去的。”

顧淮清側了側耳朵，發現林菀落在後面，應該聽不到他和江回的對話。

他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只想着，等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就帶着小宛去山裏過日子，以後再也不出來了。”

江回又震驚又焦急地說道：“我沒看出來那個林小姐有哪裏好的地方，不過就是長得比一般人好看一些罷了。”

顧淮清笑出聲來，問他：“我的菀兒長得好看嗎？”

江回的麵皮一下子就紅了個透，他支吾道：“不過是比一般人好看一些罷了。”

“比得過你姐姐嗎？”顧淮清笑着問道。

“這怎麼可能比得過!”

江回迅速地回應道。

顧淮清臉上掛着淺淺的笑，說：“她一直跟我說她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仙女，我還當她騙我呢。能得到你這樣一個見過花花世界公子哥一句的誇獎，想必是真的長得好看，這樣說起來我還撿到寶了。”

“她哪裏就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仙女了？我姐姐那樣的才配叫仙女。她那樣子的，充其量說是一個妖精罷了。”

古挽騎着馬落在後面，看着顧淮清和江回竊竊私語的樣子，覺得十分地不爽，她向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位少年問道；

“他們兩個在說什麼呢？”

趙湛順着古挽的目光看去，然後搖搖頭，說“不知道。”

“不會又在說他那個什麼江湖第一美女的姐姐吧？”

“不知道。”趙湛還是這樣回答道。

古挽煩躁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突然問道:

“你有沒有見過他姐姐？”

“祁林江家的大小姐嗎？曾經有幸見過一面。”

古挽好奇地問他：“她長得好看嗎？”

“好看。”對方如實地回答道。

這讓古挽覺得不開心了，她繼續問道：

“那你說，是那個什麼江家大小姐好看，還是我好看？”

對方的目光落到她臉上，然後臉突然紅了，說：

“你好看。”

古挽臉上終於出了一點笑模樣，問：“你說真的?”

“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還要好看的女孩子。”

這樣子肉麻的話古挽一字不落地全部受下了，她說：

“本來就是，我長那麼大也沒見過比我還要好看的人。那個什麼江家大小姐的名頭，我看就是他們家裏人自己傳出來的，真不要臉。”

路上突然開始下大雨，他們到了一家破落的寺廟避雨。

古挽在路上淋了一點雨，現下正抱着雙臂瑟瑟發抖。

其實以她現在的內力，用真氣一會兒就能把衣服烘乾，可是她偏不，她就是要把自己可憐兮兮的樣子擺在顧淮清面前給他看，讓他看自己跟着他奔波究竟受了一些什麼樣的苦。

像顧淮清這樣一個把體面當做家訓的世家公子來說，現在也顧不得還有外人看着，也顧不得什麼體統了。

他只是心疼地把古挽抱在懷裏，一邊用內里替她暖着身子，一邊小聲地說著一些安慰的話。

他們倆縮在寺廟的一個黑暗角落，可是這寺廟太小，儘管他們說話已經盡量小聲，可是一些話還是能一字不落地傳到另外一旁的兩個少年耳中。

兩人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彼此臉上浮起的紅暈。

古挽和顧淮清沒有說任何親密露骨的話，可是古挽的撒嬌，顧淮清溫柔的安慰比讓他們直觀地看到這一面更讓人覺得刺激。

江回忍不住地說了一聲：“狐狸精，不知道顧大哥為什麼要娶她，為什麼還要對她那樣好？”

趙湛默默地聽完他的抱怨，然後過了一會兒，看着顧淮清和古挽所在的方向默默地說了一句：

“我要是娶了她，肯定也會對她很好很好，肯定比顧淮清對她還要好。她這樣的姑娘，本來就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