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101.第一百零一章

此為防盜章,首發晉江。古先生才睡了午覺,忙披了襖子,顫巍巍地跑過來。

他把這兩個人拉開,都是同行,也不好拿出對付學生的那套。只能委婉地勸了幾句為人師表的話,然後給兩人錯開上課。單日就是蔣先生,雙日就是周先生。

周先生對古先生還是服氣的,本來就是他挑的錯,於是說:“那便算了吧,我也跟你陪個不是。”

但是蔣先生並不這麼想,他不肯相讓。“你賠什麼不是?你也配么?”

周先生差點又跳起來罵回去,好歹被杜少陵給拉住了,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算了吧。

趙長寧讀的這兩天書簡直熱鬧,她聽到蔣先生的話只能嘴角微抽,人家給台階也不下,要是換個脾氣烈的,怕都要打起來了。

古先生也有點頭疼,族學裏本來清清靜靜的,這下徹底不清凈了。

這麼大的事他又不能藏着掖着,就告訴了趙老太爺。這事可把趙老太爺嚇了一跳,立刻就叫了趙長松過去,但是趙長松他也不敢多說,只能叮囑他,日後別和杜少陵再起了什麼衝突,不然不好收場。然後趙老太爺大手一揮,設宴,款待一下杜少陵跟人家金牌講師周先生。

宴席晚上就開,趙老太爺讓家裏的叔輩和孫兒都要去。趙長寧便換了件月白綢襖,同竇氏一起去了二房。

二房的宅院就在大房不遠處,比長房大而氣派,院落整齊而氣派,美婢僕從無數,屋檐下點着精緻的縐紗燈籠。長寧見到二叔趙承廉正坐在堂屋裏和杜少陵說話,周圍還坐着家裏的叔輩,父親趙承義也坐在旁,喝着茶有些訥訥,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只看到二弟是被眾星捧月的。

這杜少陵的樣貌生得好看,鬢若刀裁,唇紅齒白的,又是一襲藍綢袍,更加顯得身材修長。

二叔平日官架子大,是很少出現的。

趙長寧跪下給他請了安,二叔也只是表情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而又去和杜少陵說話了。倒是庶出的三叔、四叔拉着趙長寧問了她好多讀書的話。

長寧就自己去坐在堂屋的一把東坡椅上,耳邊卻聽到了女孩們笑嘻嘻的聲音,她抬頭一看,那後面是一扇屏風,聲音是從後面傳過來的。

家裏的女孩們在看這貨……

趙長寧下意識地看杜少陵,她記得杜少陵是沒有定親的。的確是青年才俊,家世又超級好,是做夫婿的上好人選。

她覺得很有些意思,輕輕地笑了笑。

對於女孩來說,嫁一個好丈夫就是她們畢生所求了。自然看到那好的就如同破了縫的蛋被蒼蠅盯上了。

趙長寧在家裏的宴席上向來只顧吃飯,那邊二叔已經將家裏大小都給杜少陵介紹了一遍,尤其是二嬸娘徐氏,着重地說她家幾個孩子,特別是她的婉姐兒如何如何賢惠,家風又如何正。

如果能攀上杜家這門親事,倒的確是天降好運。

不過長寧覺得估計沒戲,杜少陵笑得有禮而敷衍,顯然對於別人給他說親並不是很感興趣。

也是,他的家世這麼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給他說過親,有多少女子給他獻過殷勤,其中家世好的又數不勝數,怎麼可能感興趣呢。

杜少陵的確不感興趣,不過他家教很好,不感興趣也是禮貌地聽着,微笑。

長寧吃了飯,見母親跟庶房的三嬸娘、四嬸娘說著話,她想先回去休息了。誰知道在路上遇到了妹妹趙玉嬋,她帶着兩個丫頭在院門口張望,看到趙長寧便一個高興,向他招手:“哥哥,快些過來!”

趙長寧走過去,皺了皺眉:“你怎麼過來了?”

“我聽說,二叔今天宴請杜家那位三少爺吃飯……”趙玉嬋卻紅了俏臉,小聲地說,“我便想來看看。聽說那三少爺學問好,人又長得俊俏的。”

趙長寧知道了她打的什麼主意,覺得她很荒謬,難不成她也和那些人打了一樣的主意?她搖頭說:“你快給我回去,二叔這裏有外男。見杜少陵做什麼,他也沒有多生一隻眼睛。我還要告訴你莫要亂來,人家是什麼身份的?”

杜少陵是什麼人?他連二房的嫡出都看不上,難不成還看得上破落長房的玉嬋,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妹妹,而是玉嬋各方面和婉姐兒差太多了。她要是打這樣的主意,人家最後肯定是要傷她的臉面的。

趙玉嬋聽了卻不舒服:“哥哥,哪有你這樣看不起妹妹的。我跟你好歹是嫡親,有我的好,也有你的好。你這表情,倒好像我為難了你什麼一樣……”

趙長寧被她氣得一笑:“我不管你,我怕你丟了父親母親的臉面。人家婉姐兒幾個都沒有露面的,你一個閨閣里養大的小姐,怎麼能見外男?到時候別怪人家說你輕浮了。”

趙玉嬋聽了好像也的確是有這麼點意思,才不說話了。“那我大不了不看他了……哥哥,你把這個給他吧!”

趙玉嬋突然把一物放在她手上上,飛快地離開了,趙長寧拉都沒能拉住她。

長寧低頭一看,只見是一枚蘭色荷包袋子,裏頭還裝了塊玉佩。也不知道這丫頭哪裏弄來這麼好的玉佩。這香囊上還用小篆綉了個陵字。趙長寧看到這荷包心裏就一緊,玉嬋這究竟想幹什麼,怎麼能幹出這種蠢事?

她難不成想用這物來勾搭一個外男不成?

趙長寧正想把這物收起來,回去找趙玉嬋算賬。沒想到身後就傳來了腳步的聲音:“咦,長寧兄,你在這裏做什麼?”

趙長寧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後。陌生而帶着些許龍涎香的氣息離她很近,這香料貴而難得,聞到便覺得雅緻。然後一隻手突然越過她的肩膀,拿過了她手裏的香囊,背後那人笑道:“長寧兄竟然還用這等女氣之物啊?”

長寧一見正是杜少陵,這傢伙吃的用的都和趙長松一般,價值不菲,她平日跟他並不親近,甚至沒單獨說過話,杜少陵總是被一群人圍着討好。

她心想這如何能讓他看到,眉頭微皺,立刻就要搶過來。“做什麼,還給我!”

杜少陵仗着比他高半個頭,一手擋住他,還未見過他這般生動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的。”

然後他一翻香囊,想看看是什麼讓趙長寧這麼想奪回去,看到是自己的名字在上面,竟然愣住了。

趙長寧見他已經看到了,也不想再搶了,嘆了口氣說:“好了,現在還給我吧。”她還在想着給如何跟杜少陵解釋,這荷包上有他的名字這回事。

沒想到這杜少陵竟然是目光閃動,又看了她一眼:“這是你的香囊?”

這如何能承認是他的。趙長寧只好道:“你想多了,我是我撿來的。”

但杜少陵卻上前了一步。

夜色深沉,這前院少有人煙,他竟然靠她極近,盯着她的眼睛,然後遲疑了很久才道:“上面為什麼有我的名字?”

他長得好看家世好,喜歡他的人很多。難道這個人竟然也對他……

長寧其實一開始是沒有反應過來的,直到片刻后她明白了杜少陵的意思,杜少陵難不成是以為……她喜歡他?嘴角微微一抽道:“少陵兄,你誤會了,這當真是我見有人遺落在了路上,撿起來看看而已。大概你哪個愛慕你的女子丟的吧。”

杜少陵還是半信半疑的,他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看着這張秀美冷漠的臉,就說,“既然是長寧兄撿到了,可要好生保管才是。”

那玉佩他拿在手裏握了一下,又放回了趙長寧的手心,然後就這麼走了。

趙長寧:……

這貨是什麼意思?他不會真的以為她是喜歡他的吧?

趙長寧又喝了好幾杯熱茶,才把這股寒氣給壓了下去。“不用,去把我朱子集注的《春秋》拿過來。”

香椽去書房給她尋了書過來,長寧則攤開了紙筆,繼續默寫朱子集注。

明朝科舉考試考八股,這種考試比較泯滅學生的創造力,不過倒有個顯而易見的好處,那就是標準,規範。只要寫通了句式嚴苛的八股文,其實寫別的詩詞都是手到擒來的。

八股文的好處其實可見一個故事,清朝已經衰亡后,陳獨秀在北大遇到蔣夢麟,兩個人都是前清的秀才,但陳獨秀考的是‘八股秀才’,而蔣夢麟考的是‘策論秀才’,含金量遠不如八股秀才。蔣夢麟知道后肅然起敬,連連作揖道:“失敬,失敬,你是先輩老先生,的確你這個八股秀才比我這個策論秀才值錢。”

幸好長寧是學法律的,嚴苛的法律條文她也能背得分毫不差,學八股還不吃力。想到這個以前聽過的小故事,長寧怔而一笑,現在她不僅是八股秀才了,可是八股舉人了。誰能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的。

她在屋內默寫,長房的幾個庶女便守在門外,不敢進門去擾了她。

趙長寧抬頭才看到站在外面的女孩們已經等了許久,就讓她們先進來坐着,這才發現兩個姨娘也跟着過來請安了。兩個姨娘穿着素凈花樣的夾襖,戴着對銀丁香,也不怎麼年輕貌美了。給她請安喊了聲‘大少爺’之後,便站在一旁不敢作聲。

長房現在有三位庶女,最小的就是茵姐兒,母親已經死了。大的兩個庶女,一個是香姨娘所出,一個是秀姨娘所出。其實這兩個姨娘長寧也沒分開過,只知道都是從竇氏身邊的丫頭提起來的,出身並不好。

由於姨娘原來都是竇氏的丫頭,家裏環境就異常的和諧,什麼主母姨娘亂斗的戲碼長寧是沒有機會看到了。趙長寧一開始過來的時候,看到母親竇氏和和氣氣地跟兩個姨娘說話,拉着她們一起做針線,還目瞪口呆了好久。甚至問過竇氏:“您和幾個姨娘都這麼要好?”

竇氏連帶宋嬤嬤都笑了,竇氏就說:“一家人哪裏有仇的,她們都給你父親生兒育女的,為咱們家綿延後代,不過是姨娘而已。我為難她們做什麼?”

宋嬤嬤繼續說:“哥兒哪裏來的想法,怪裏怪氣的。哪家的姨娘不是這般的?”

趙長寧那時候才意識到,這是觀念上就有的不同。不僅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也有姨娘,除非是哪個姨娘太狐媚不懂事了,會被主母發賣之外,基本都是不管的。而主母就是主母,天生是姨娘的主子,身份在那裏擺着,姨娘永遠別想越過去。

“你們坐吧,不用站着。”趙長寧指了指圓凳。

兩個姨娘就很惶恐:“大少爺您看書便是,不必理我們兩個。”

趙長寧見說不動,也不管她們了,姨娘是靠母親竇氏生活的,而竇氏是靠她的。對於兩個姨娘來說,趙長寧是上級,她們還盼着她中進士,庶出的姐兒也能跟着她沾沾福氣,談婚論嫁的時候能嫁得好一些呢。

不一會兒趙承義才和竇氏一起回來了,屋內點起了爐子,姨娘和庶女們請了安,才緩緩退下。

趙承義歇了口氣,跟兒子感嘆道:“那杜大人當真是個人才,聽說他當年寫過一首詩得了聖上青眼,殿試的時候點了探花,十年功夫便官至禮部侍郎了。當真風光,我們家比不得。他這三公子的學問也不差,竟然和長淮差不多的。”

趙長寧聽他提起趙長淮,沉默了一下,倒是心裏有樁事想問許久了:“父親,當年長淮究竟是怎麼被祖父抱去養的,便是他姨娘死了,也該養在您這裏吧?”這親弟弟跟他就如仇敵一般了。

趙承義不太想提的樣子,臉色微冷,竇氏則咳嗽一聲,說去看看玉嬋,便走出去了。

趙承義才說:“當年他生母去后,你母親養他不盡心,養到五歲那年他發了高燒。這孩子在屋裏坐着熱炕,也沒人知道他發燒了。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高燒得差點昏死過去。你祖父那時候就知道了,他大發雷霆,把我和你母親都責罰了一通,這畢竟是個男孩……不是能隨意處置的。後來,你祖父就把長淮抱過去養了,因此他才一直恨你。”

趙承義看了長寧一眼:“那時候你母親帶你去了你舅舅家,正好顧不上他。”

趙長寧竟然不知道是這樣的。

趙長淮平常對他一臉冷漠,一旦他陷入困境便毫不留情地嘲諷,他沒火上澆油,其實趙長寧都是謝謝他的。

說起他小時候,倒也挺可憐的。一個人,無依無靠的。

趙承義今晚去了香姨娘那處休息。趙長寧聽着爐火噼啪的聲音,卻還記得那個荷包。

她問外頭的嬤嬤:“七小姐回來沒有?”

外頭嬤嬤隔着厚棉帘子答道:“方才回來,許是累了,已經在屋裏歇下了。大少爺可要奴婢把七小姐叫起來?”

說她怕她也聽不進去的,這妹妹性子倔強。又聽到是睡下了,趙長寧乾脆沒讓婆子叫她進來。她放下茶杯對剛進門的竇氏說:“娘,我一事要叮囑你。這些天你記得把玉嬋拘在家裏,不許她亂跑。叫兩個針線好的婆子教她給我綉套被面出來,繡得不好不許出門。”

竇氏不知道兒子這是何意,但趙長寧的話她是言聽計從的。點了點頭,然後說:“兒,她又惹你生氣了?”

趙長寧微一嘆氣:“便不惹我生氣,也不許她這樣亂跑了。”她又接着對嬤嬤說,“再把她身邊的春綉、夏綉給我叫進來。”

春綉、夏綉兩個很快進來了,這兩丫頭是自小服侍趙玉嬋的,跟着這主學了不少脾氣。進來見趙長寧也沒有多恭敬,趙長寧問了她們兩句趙玉嬋今日又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事之類的話,她們竟然答得不情不願的。

長寧的臉色漠然,其實她心裏已經生氣了。這妹妹不懂事,何嘗不是有這兩個丫頭壞事的緣故。她慢慢喝了口茶,屋內的氣氛一時不太好,春綉夏綉更是不明所以,趙長寧放下手,然後一個杯子就啪地砸到了她們面前,砸得粉碎!

兩個丫頭連旁邊的竇氏、宋嬤嬤都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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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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