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錯在你家
雖說不敢動手,但動口卻是敢的。
“你少含血噴人!誰不知我家浩兒是個善良懂禮的好孩子?與人有私這等事你關家女做得我信,我浩兒萬萬不可能這麼做!”程大夫人手中帕子差點被她扯破,不知是慌的還是怒的。
關欣怡兩眼好整以暇地望着手中鞭子,對程家人,她眼皮都懶得挑一下,紅唇輕揚:“我既然敢說,自有我敢說的道理!程浩以為自己與人私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孰不知早已被人察覺!”
“你、你胡說!”程老夫人喊道,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慌亂。
程大夫人鐵青着臉大聲喝斥:“我們退親只是因為剛剛說的兩點,欣怡丫頭,我們雖然退了親,但還沒到成仇人的地步,如若你一再污衊我們,那我程家也不介意上公堂,讓新上任縣太爺為我們做主!”
楊少白聞言掃了眼被提及的某人,暗自偷笑,被江沐塵警告地瞪了一眼。
“姑且不論你說的話是否屬實,我就想問一句,欣怡丫頭,你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何以對我家二少爺這般關注?如果說你這麼做僅僅只是為了你堂妹……”程二夫人拿帕子抵在唇邊,笑得一臉惡劣,“別說我不信,怕是在場所有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信的,誰沒有過年輕慕少艾的時候?”
丫頭如意怒了,呸了一口插腰道:“我家小姐貌美如花,你家程浩丑如種豬,敢攀扯我家小姐,憑你家也配!”
關欣怡懶得與程家人掰扯,就在程二夫人又要說不好聽話時,她一個鞭子甩在她腳下:“我來是為討公道,不是與你們鬥嘴皮子來的!”
程二夫人嚇得帕子都掉在地上,白着臉“你你你”個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公道,我們等着聽呢!”人群傳來一聲喊,引得別人也跟着起鬨。
氣氛達到關欣怡的期待值后,她上前一步半側過身面向門口眾人方向大聲道:“各位叔叔嬸嬸大哥大姐請評評理,我爹出門在外,關家有事便由我來出面作主!大家剛剛都聽到了程家所說的兩條退親理由,此刻我便對此說道說道!”
關欣怡雙手一抱拳對着眾人微微一躬身後站直身子,飛揚的眉角凜然的表情深深將其自信自強的一面深深體現出來。
飛揚的神采,漂亮的臉蛋,執意要為自家辯護的凜然表情,令關欣怡整個人像個發光體般,將眾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到了她身上,就連一向對女色沒有過多注目的江沐塵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先說說第一條退親理由,程家說我爹作狀師名聲有損令其接受不能,我想問,兩年前結親的時候你們難道不知我爹是狀師?我爹作狀師長達十年之久,打過官司無數,關程兩家相鄰不過數里,我家是何情況程家會不知情?何況我想在場諸位很多人都沒有忘記兩年前程大老爺被告侵佔合伙人銀子的案子是誰幫忙打贏的吧?”關欣怡雖是女子,但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將程家眾人臉一陣青一陣白。
“是關二河作程大老爺狀師打贏的!”
“我老胡還記得這事呢,當年那場官司贏了后程大老爺高興,死活要與關二河結親,關二河原本沒答應,是程家死纏爛打磨了很久,才為程二少爺定下了關二小姐。”
有人一提醒,很多人都想起來了,當年是程家上趕着要結親,如今反倒嫌棄關家而退親,若說關二河名聲不好,兩年前關二河名聲難道就好了?如果他是好人,當年程大老爺官司就不可能贏!沒有那筆侵佔的銀子,程家也不可能短短兩年時間財富翻了數倍!
程家上下見眾人看他們的眼神或多或少帶了幾分鄙夷,惱羞成怒之下再次對關欣怡恐嚇威脅起來。
關欣怡無視了這些人,繼續說道:“先不論當年案子誰是誰非,只論目前!程家人第二條退親理由是指責我品行,同樣的話,我關欣怡自十歲可以自由出入家門起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你們鬧着要與關家結親時我可是剛剛卸了地痞流氓胳膊,打斷了搶劫老人畢生積蓄宵小的腿,還在想強搶民女的惡霸張家裏放了把火燒毀他很多金銀財物……那時我悍女惡女的名聲已經傳得整個青山縣怕是都已知曉,何以當年你家不嫌棄我身為關家長女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偏偏兩年後就在意了?若說你們沒有貓膩誰信!”
“說得好!程家絕對有貓膩!”人群中有鼓起掌來,帶得其他人也跟着憤慨起來,本來程家就不是什麼良善人家,仗着自家有錢沒少擠兌人,這時候關程兩家掐架,自然沒什麼人站在程家這方。
關欣怡有個很淑女的名字,卻養成個與淑女半點不沾邊的跋扈性子。
眾人常說她會生,專挑父母優點長,遺傳了母親的好容貌,繼承了父親的好口才,真真是美得狂放,橫得囂張,誰若與她吵架,只要被她佔到理,那還真難吵贏。
楊少白聽得兩眼直冒光:“卸人胳膊、打斷人腿還燒人家房子,嘖嘖,這姑娘真烈啊!”
“她啊,烈的事還多着呢!”旁邊一位拎着棵大白菜的老大爺接話。
楊少白見其不但不排斥反倒有些自豪的模樣,很是奇怪地問:“不是說關家姑娘父親是狀師,不甚得人心嗎?怎的感覺你們並不討厭她?”
老大爺看了眼他道:“兩位公子這可問着了,關二河這個人是不怎麼樣,但是他閨女到是正義,沒聽她說教訓的都是為非作歹的人嗎?”
青山縣百姓還挺恩怨分明的啊,楊少白與江沐塵對視了眼。
“這兩點作為退親緣由根本說不過去,唯一的解釋便是你們程家起歪心想另攀高枝,趁我父不在家想用這些站不住理的借口震住我們,簡直荒謬!若想證明你家清白,可以,一年內不與任何人家結親,尤其我剛剛所提的成衣鋪安家!你們可敢答應?”關欣怡轉過身正對程家眾人,揚着弧度美好的下巴語帶挑釁,背對圍觀群眾的她眼中閃着的均是嘲弄與鄙夷。
“不行,我不答應!”人群之外傳來反對的聲音,眾人回頭一看,喲喝,這不正是熱鬧中的主角程浩嗎?
程浩今年十九歲,模樣還算清秀白嫩,身材偏瘦,有一張極其會討人歡心的嘴,是以他這等小白臉很有騙得大姑娘小媳婦芳心的資本。
自小在讀書上天賦不高,連個童生都考不上,近幾年都是在自家鋪子裏幫忙,因着以後程家產業都是長子嫡孫的,他排行老二能分得的有限,於是幫忙也插手不到核心部位。
“浩兒!”程家人看到他臉色均變了幾變,程大夫人臉上閃過怒色,明顯對他突然的出現感到不滿。
如意見到此人眼中閃過輕蔑:“程二少爺終於出現了?我家小姐如果不說出要你一年內不定親的話,你怕是還在等縮頭烏龜呢!”
“噗嗤”,不少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望向程浩的眼光彷彿真的是在看一個縮頭縮爪的烏龜。
“關家丫頭,你再縱容這個下人胡說八道,你不管我們程家幫你管!”程老太太杵着拐杖氣得渾身發抖。
關欣怡甩了甩手中鞭子:“我的人,我看誰敢教訓!不信邪的就過來試試!”
程家人見狀心裏別提多堵了,但一時間真沒誰敢去試。
程浩頂着眾人異樣的眼神,強忍着屈辱,望向關欣怡時眼中陰狠迅速掠過,上前幾步大聲道:“我知退親一事令你關家感到不滿,但我們如此做也在情理之中!念在兩家多年的關係,程家沒想將事情鬧大,可你們要求我一年內不能定親這個要求未免太過分!退親以後男女雙方嫁娶各不相關,這是常理!”
關欣怡俏臉上閃過不耐,皺眉看着程浩:“我如此要求是為了證實你因有新歡而退親,怎麼到你們嘴裏反倒成了我霸道強人所難了?如若你真清白,等一年又如何?一年都等不得,還敢說你們程家‘不得已’退親?不要臉也需有個度!”
“你!”程浩手指着她想打人又懼怕她手中鞭子,忍得五官都快要扭曲。
關欣怡看了看天色,對眾人抱了抱拳道:“諸位幫忙做個見證,程浩如果一年後定親那麼我關家既往不咎,若他一年內與人定親,不管對方是否是安家大小姐,都證明他程浩見異思遷,程家見利忘義,退親一事錯在程家,與我關家無關!”
“好!我們給你們兩家作見證!”
“就一年的時間,關家妹子這要求不過分,程老夫人你們就答應吧。”
“如果不答應,還真可能是程家攀上了高枝。”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雖說關二河人品不怎麼樣,但程家為人更差勁,兩相比較下,大多數人還是向著關欣怡說話的。
程家人見狀臉色像是打翻了顏料桶般格外難看,程大夫人氣極大聲道:“既然你不講理,那麼我們就日後公堂見!讓新任縣太爺為我們程家作主!”
如意一撇嘴:“說得好像自己多委屈,其實最無恥!不就吃准了我家老爺出遠門了嗎?想逼我家小姐上公堂遭非議,真不要臉!”
關欣怡對程家的險惡用心並不在意,唇角微揚手一揮:“好!既然你們不死心,本姑娘不介意上公堂陪你們玩玩!”
“小姐!”如意大急。
關欣怡抬手安撫道:“別擔心,我為了維護關家名譽上公堂,怕誰說?耽擱了這麼久,我們該回去了。”
本來也沒想一次就讓程家人認錯,關欣怡原本的打算是採用循序漸進的方式對付程家,哪怕最後對方死不承認,但也要在整個青山縣百姓們心中種下“程家有錯”的種子!
程家說要上公堂,雖在關欣怡意料之外,但對她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
隨着陸續趕過來看熱鬧的人,此刻總人數已經不下五十,關欣怡準備離開,眾人也準備跟着走。
亂轟轟,人擠人,剛走出沒兩步的江沐塵突然俊臉一凜,出如如電探向腰間,將正扯下他玉佩準備逃走的人逮個正着,手一用力,“咔擦”一聲,將偷盜之人的手腕擰斷。
“啊呀……”隨着一聲殺豬般的慘嗷,一名二十多歲的瘦小男人抱着手腕倒在地上翻滾起來。
“大膽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敢偷人財物,誰給你的膽子!”江沐塵沉着臉俯視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一雙黑眸彷彿淬了冰般牢牢盯在地上扒手身上,周身散佈濃濃的冷意,強大的威懾力令原本熱切討論關程兩家紛爭的人群都不自覺地閉上嘴不敢出聲。
正準備回家的關欣怡尋聲望去,不由愣住。
“好俊的兩位公子!”如意年輕小藏不住話,抓住自家主子的胳膊睜大眼睛讚歎,腳步瞬間有如灌了鉛般不想走了。
楊少白對周遭的注目渾不在意,打開摺扇萬分同情地對地上之人道:“我說兄台,你究竟是有多想不開,偷東西偷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