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章 潛力大股
“來啊!來啊!買定離手啦!同進士出身十兩起價!進士出身二十兩起價,探花五十兩起價,榜眼一百兩起價,狀元兩百兩起價啦……”小書帶領着小柏和皮猴兒被一群客人圍着。
楠珺看着李紱的牌格下水漲船高,押的賭資越來越多,心裏不禁暗暗發起愁來:這李紱可是窮光蛋一個,他哪兒來的錢孝敬我呀?那貴公子也未講明這押注的賭資該作何賠付,萬一那李紱高中狀元,自己不是得賠慘嗎?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賺來的錢也許會如流水一樣流進那些客人的腰包里,楠珺的心真是拔涼拔涼的。
很快,小書帶來的消息更是讓楠珺的心掉進冰窟。原來那李紱竟是去年江西鄉試第一,且在該地頗負盛名。他自小好學,天資聰穎,讀書經目成誦,有神童之稱,十歲能詩,十二歲即與里中諸先生結詩社。奈何家境貧寒,曾大風雪中手拿三百錢獨身尋兄於漢陽,一個月走三千里。
天了個乖乖,這就是傳說中的學霸?學霸中狀元不是難事,錢啊……白花花的銀票啊……
“珺姐,說來也奇怪,這兩日那個公子也沒再來,只是他的隨從來過一次,吃了閉門羹后,現在也不見蹤影了。”小書繼續彙報。
楠珺心道不妙,難道那貴公子已網羅到更優秀的人才,對這李紱只是呈觀望態度?轉念一想,這關她什麼事?瞧他那清高樣兒,即便高中狀元也不會拿錢來孝敬。罷了罷了,也怪她一時腦熱,講了一把江湖義氣,人家都不領情,自己瞎擔心什麼?
自那以後,楠珺再也沒管過那押注的事,只是每晚聽到小書向真真彙報當日的進賬,一一由真真登記在冊。
就在會試的前一天早上,楠珺正在房間由璀兒給她梳妝,卻見小書急匆匆地跑來:“珺姐,那李紱要走了!”
“走?”楠珺一驚,發梳登時扯得她頭髮生疼,她強忍着疼痛道,“上哪兒去?不在我們高升樓住店了么?”
雖然在李紱身上沒賺什麼錢,也許還有賠錢的風險,但客人流失畢竟對店裏生意有影響,並且他又是高升樓中所住應試士子中考取前三甲呼聲最高的一位,可以說,這一屆會試,高升樓的名氣能不能打響,全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他的動向楠珺怎能不關心?
小書喘着粗氣道:“不,不是,適才他來退房,我試探下得知他是要回江西老家。小書知道珺姐對這人一向看重,剛才我故意找了個借口將他絆住,您快去看看吧!”
“回老家?”楠珺糊塗了,明日便是三年一次的會試,若是中了貢士便可進入殿試,以他的才學,隨便中個進士不成問題啊,這可是關乎一生仕途的關鍵時期,他腦子進水了么?
璀兒知道楠珺有急事,手上功夫更顯巧妙,左挽右挽,幾下將她頭髮梳理好。
大廳里,楠珺遠遠地瞧見了神色略顯慌張的李紱躊躇在櫃枱前。
楠珺疾步上前,向他微微行了一禮:“李公子有禮了!”
李紱雙眉緊蹙,似乎很着急着走,漠然道:“掌柜來了,正好,還有什麼錢未付的趕緊算清!”
楠珺示意小書假裝翻一翻賬簿,她旁敲側擊道:“公子,是小店照顧不周還是小女子得罪了公子?明日便是會試,為何今日要着急着走呢?”
李紱聽楠珺如此自謙,有些不好意思,臉上變得溫和了些,道:“小可退房與掌柜無關,和這店裏也沒關係,掌柜切莫多心!”
“那公子卻是為何?莫不是公子嫌本店離貢院太遠,想換個住處?”
李紱抬頭看了楠珺一眼,二人四目相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輕搖了搖:“掌柜說笑了,小可……不參加會試了,今日便啟程回老家,家裏人捎信來,家父病重,興許就在這幾日了……”
楠珺心裏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恰逢這會試,卻有人捎信來要他回去,這會不會太巧了?可她又不能拿他父親病重一事來質疑,不然會顯得自己很市儈。
“難得李公子一片孝心,令尊若是知道公子放棄會試回家探病,會不會……”
李紱捏了捏肩上的包袱帶子,沉重道:“小可自小家境貧寒,家母早逝,家兄又遠走他鄉,只父親一人將我拉扯大,如今他病重,我卻為了官位仕途滯留京城,不能侍奉在父親左右,枉為人子!”
楠珺心知李紱乃一孝子,且孝心勝過考取功名之心,如今如何相勸亦不能阻擋他回家的決心,心中一計較,鄭重道:“既是這樣,楠珺也不敢再相勸,望令尊早日康復!”
“珺姐,李公子在本店的費用都已結清。”小書適時地說道。
李紱作了個揖:“既然沒有欠賬,那小可告辭了!”
“等等。”楠珺叫住了他,低聲在小書耳邊說了兩句,轉而又對李紱道,“這幾日與公子接觸,楠珺知道公子手頭並不寬裕,既是回家探病,公子心中必定非常着急,不知公子如何回家?”
古時,貧窮人家進京趕考之人會早早啟程徒步而行,就為了省下路途中舟船馬車的費用,李紱年少時曾一月走千里尋兄,他來京城必定也是徒步而來。
李紱詫異地看了楠珺一眼,支吾道:“自當是走路回家。”
楠珺輕輕一笑,從小書手中接過一袋銀子,拉過李紱的手,鄭重地放到他手中:“公子,待你走路回家,令尊的病都已痊癒了,你又怎能侍奉左右呢?楠珺將這銀兩贈予公子,您租一輛馬車,興許三日就可到家。”
李紱一愣,他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沉甸甸的錢袋在手中使得他那清冷的性子瞬間柔和了不少。他頓了頓,將錢袋放到了櫃枱上,道:“掌柜慷慨解囊,李紱受之有愧!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李紱不敢要這銀兩。”
楠珺真想罵他獃子,難道這古代的書生都是這般自命清高么?老娘又沒說你拿了錢要你以身相許,知道你有糟糠之妻,老娘也不會橫刀奪愛啊,況且你又不是老娘的那根菜!
她強忍住心中想罵人的衝動,靈機一轉,道:“公子,你看這樣可好,這銀兩就當楠珺下在公子身上的賭注,三年後你再來參加會試,若是一舉高中,就是公子贏了,楠珺分文不索,若是不中,公子便按賭資的雙倍賠付,怎樣?”
李紱難得地一笑:“掌柜這買賣可划不來,就不怕小可拿着錢跑了?”
楠珺轉身在櫃枱拿起紙筆遞給李紱:“公子寫下咱們押注的字據吧,楠珺拿着這字據,也不怕公子賴賬!”
李紱猶豫了一瞬,當即放下包袱,提筆疾書,刷刷幾下,便將字據寫好,楠珺又拿過紅印,李紱笑了笑,伸出大拇指端端正正地按上自己的指印。
“先生這下可以放心地拿着這些錢了吧?”楠珺將那字據折起來交給了小書。
其實,李紱如此聰慧之人,怎會看不出楠珺是有意幫他,他拿過錢袋,鄭重地向楠珺行了一禮:“掌柜的恩德,李紱沒齒難忘,三年後,李紱自當全力應試,告辭!”
楠珺亦向他回了一禮,便目送他離開。
小書在一旁問道:“珺姐,你真的這麼放心?”
楠珺將手捏了個訣:“據珺姐夜觀星象,掐指一算,再卜了個卦,此李公子乃文曲星下凡,今年不中,三年後必定高中。我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免得三年後被其他酒樓飯莊給搶了去。”
小書乾笑了兩聲,不再答話。
會試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憂,在古代那種殘酷的科舉考試中,比之現代公招考試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更為艱難,一朝高中,仕途便一帆風順,混得好的,封妻蔭子,富貴不可限量,混得不好的,至少也是衣食無憂。高升樓開盤押注,雖無人中前三甲,但有兩個中了二甲,三人中了三甲,這在此樓的歷史上還是頭一回啊!連楠珺自己都懷疑她杜撰的那個流言是不是成真了?
看着那些一輩子為功名苦讀的書生,楠珺也為樓里的姑娘擔心起來,那些男人可以考取功名,即使考到七八十歲,只要中了,就可以封官,而這些姑娘呢?青春稍縱即逝,當她們年老色衰時,誰來管她們的下半生?
“珺姐,柳煙和真真她們登台獻藝了這麼久,店裏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點曲兒的客人也越來越多,我真擔心她們吃不消。咱們十多人什麼事都沒做,卻要分一些月例,這對柳煙她們來說不太公平。珺姐,你給咱們安排一些事做嘛,哪怕打打下手也好啊!”這幾日,楠珺不斷聽到閑散的姑娘在她跟前主動請纓。
楠珺一拍腦門,自責道:“哎呀,這幾日只顧着押注那事,倒把你們給忘了。”
呃,該給這些姑娘找點什麼事做呢?吹拉彈唱她們都不會,不可能重操舊業吧?楠珺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妄自她從現代穿越過來,電視裏播的那些綜藝節目,隨便套用一個,放到這科技信息通通不發達的古代,每樣都受益無窮。這些姑娘個個姿色都不錯,如果都能學得一技之長……想到這兒,楠珺哈哈大笑起來。
“珺姐,你笑什麼?”
“姐妹們,咱們準備來一場真人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