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風情

不解風情

“可以睜開眼睛了,”趙理合輕輕撤下文清眼前遮光的眼罩,雙手扶在她肩頭,柔聲道:“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溫柔的燈光如一層黃暈輕羅,傾瀉在周身。這樣的豪華是文清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這絕不會是他每月的薪金能購買的起的。看來,這個世界上,每一個身處高位的人都一樣,沒人能夠免俗。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卻一貧如洗的,一定會被看成瘋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趙理合在房間裏緩緩踏了幾步:“你在想,原來趙理合也是個貪官,是不是?”

文清被說中心事,應聲一笑:“你說的對,我在想,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能夠免俗的人。”

“你哥哥呢?”趙理合從酒櫃中取了一瓶白葡萄酒,又拎起兩隻高腳杯:“他不算是一個清廉的人嗎?”

“我會在外人面前評論自己的哥哥嗎?”文清接過趙理合的酒,放在唇邊聞了聞。

“我是外人嗎?”趙理合說著把酒杯從文清手中奪去,笑道:“我忘了,你不能喝酒。”

“對,我確實不會喝酒。”

趙理合飲了一口,側目望着文清:“在他面前,你也不會喝酒嗎?”

他?想起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也是在一間別墅里,言則鴆第一次對自己表白心跡。同病不同命,多可悲的感情。

一雙有力的手臂已經環住她腰,柔軟的鼻息在耳畔一冷一熱。他柔軟的嘴唇觸及她的耳墜:“跟和我,比跟着他要強多了,他什麼也給不了你,甚至連一個必須的名分都不願給你。但我不一樣,只要你願意,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高興,我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

“我想做的事,我自己能做好,不需要依靠別人。”文清想要掰開他的手臂,但趙理合卻把她箍得更緊。文清嘆了口氣:“趙長官,您跟我糾纏,沒有任何意義,我只不過是一個落魄的孤兒,後來成了一個沒有思想的殺人工具,您身邊有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她們都願意為你獻身,她們都比我愛重您,您何必要跟我這個已經死了一半兒的人糾纏不清呢?我是個不懂愛的人,我沒有感情,和我在一起,只會讓你痛苦。”

“如果是他今天跟你說這些話,你也會這樣告訴他嗎?”趙理合咬住嘴唇,他雖然沒有見過言則鴆,但這個名字已經讓他憤恨的了:“我去殺了他,省得你惦記。”

“你敢!”

趙理合鬆開手,雙手插在褲袋裏,溫然笑道:“我有什麼不敢?”

“就算你是長官,也不能隨便殺人吶!”

“我喜歡的女人,心裏卻裝着另外一個男人,我要是輕易放過他,我趙理合的面子往哪兒放?”趙理合說著自己也笑了:“再說了,像他這樣懦弱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你說誰懦弱?”文清詫異的望着他:“我和言則鴆都是在你麾下出生入死的人,你說他懦弱?我們都是死過十幾次的人了,你竟然說他懦弱?”

“難道不是嗎?”趙理合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一手捂着自己胸口的傷:“他會為了你,不顧一切么?他根本不愛你。”

文清搖搖頭,冷笑道:“我們是生死之交,我們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愛情,這樣過命的感情,是你這個高高在上的人永遠無法體會的。”

“真的嗎?”趙理合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他微微揚起下顎:“生死之交?他從一開始就帶着目的性接近你,幾次救你也不過是為他報仇積蓄力量,你該不會告訴我,就那麼一絲絲的感動,足以讓你對他死心塌地了吧?”

“你在胡……”

“哎,”趙理合伸手一攔,繼續說道:“他的感情不夠純粹,所以無法長久。現在是新時代,他如果真的愛你,就會不顧一切的和方家決裂。文綉都能和皇帝離婚,他比後宮嬪妃還難嗎?”

“別說了,我不想聽。”文清捂住耳朵。

趙理合的話說的在理,但文清不願相信,她不相信自己堅守了七年的情感,竟然不夠純粹,不過堅韌。

趙理合拉開文清的手,伏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其實這些道理,你早就懂得,你只不過是在麻木自己。”

“別說了,別說了!”文清猛地推開他,滿眼含淚。耳畔回蕩着王雲羽那決絕的聲音:“把靈魂從肉體中完全剝離。”趙理合見她臉色氣的慘白,忙抱住她,她在懷中還氣的瑟瑟發抖。趙理合緊緊把她箍在懷裏賠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們試衣服。”

趙理合從樓上的柜子裏取出一套套精緻的洋裙,排開一排,擺在文清面前:“你喜歡哪一件?”

文清答應去宴會是本意只是不想欠他人情,因此這裙子再鮮艷她也不感興趣。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隨便,你挑吧。”

趙理合也不惱,逕自拿起一套粉的往文清身上比,這裙子上鑲嵌的珍珠都是小指甲大的,料子也都是進口的,做工也極為考究。但他似乎不滿意,又換了一套玉色,這一套更加的精緻華麗,月長石花片在腰帶上拼成花型。當中嵌着一顆方形黃鑽。這套讓趙理合頗為滿意,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這件好,就穿這個。”

這件裙子打眼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趙理合身邊的女人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穿過。文清冷眼望着趙理合,打趣道:“這條裙子的主人又幾任?”

趙理合知道文清在打趣他,便淡淡的說道:“你沒看出來這些都是全新的嗎?”他說著雙手捏着裙肩,把裙子貼在文清身上:“這些都是我給你新做的,我知道,我要是問你喜歡什麼,你肯定不會說,要麼就直接編謊話。我懶得麻煩,反正你欠我的人情,我喜歡什麼,你就得穿什麼。”

文清接過裙子,這條裙子如果在七年前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恐怕自己歡喜的痛哭流涕,現在拿在手裏,除了知曉裙子的來歷以外,沒有任何感覺。

“看出來區別了嗎?”趙理合繞到文清身後,擺弄她的頭髮。

文清扯過自己的頭髮用手壓住,轉身問道:“你說的是什麼區別?”

“我和他的區別。”趙理合從文清手中提起裙子拎在手裏:“我給你的都是真情實意,是貨真價實的東西,我有什麼就表達什麼,不給你空頭許諾。我比他有能力,我能左右自己的命運。我自信我的長相也不會比他差,我還比他有擔當,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委屈。而他,只能是口頭上說說,或者偶然表現得出眾一次。”

文清無奈的哼了一聲:“你對他的成見太深了,你又沒跟他接觸過,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怎麼知道?我是趙理合,有什麼事兒是我不知道的?”趙理合挑挑眉,笑容似泉水般湧現:“傻瓜,他只是社會中的小螻蟻,他沒什麼前途,他也沒有勇氣面對你的感情,他沒有為你負責的能力。你還年輕,大前世界放在你眼前。你應該往高處看,就像這樣,你看到什麼?”

趙理合托起文清的下顎,從這個角度來看,除了趙理合那張精緻的臉以外,什麼也看不到。文清推開他的手:“我自己也是小螻蟻,我看那麼高幹什麼?”

“你是不是太瞧不起自己了,”趙理合再一次托起文清的下顎,讓她非看見自己不可:“你是衛甫潛的養女,衛甫潛好歹是屏城曾經的教育顧問,你哥哥現在又是屏城的副市長,你是名門之後,富家千金,你何必把自己的地位擺的那麼低?再究根本,你親生父母是富甲一方的豪商,你的出身不低,相貌又好,還有一身本事,為什麼要瞧不起自己呢?”

“我沒瞧不起自己,我只不過是看得清現實,出身有什麼用?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現實的我,就是一個用自己雙手賺錢吃飯的普通人,上層社會與我無關,我幹嘛好高騖遠?”

“明明有卻說沒有,明明高卻說低,深藏若虛,很好。”趙理合換了一副笑顏:“就不知道你在感情上是不是也這樣,明明心裏有卻假裝沒有,明明喜歡卻要疏遠。”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文清側目望着趙理合:“你的自我感覺還真是良好。”

“那是,一個優秀的人在誰的面前都不會差。我敢打賭,別看你現在嘴硬,但早晚有一天,你會愛我愛的不能自拔。”趙理合笑中含了幾分自得:“那小子配不上你,也只有我這麼可愛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啊。”

“王雲羽局座曾經教我一句話:把靈魂從肉體中完全剝離。他要我做一個沒有情感的人。但我如果沒記錯,這句話應該是您的‘名言’吧?”文清冷冷的望着趙理合:“至理名言,七年來,我一直奉為箴言,時刻不敢忘記。”

他的眼睛很美,古人常用雙瞳剪水來形容美人的眼睛,但這個詞用在他的身上卻十分合適。文清別過臉去,不想看他。

“不解風情的女人。”趙理合低聲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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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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