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人不計小人過
李世曼戰戰兢兢爬到鋼梯的盡頭。
剛露頭，視線內就出現了一個面向著夕陽，背對着她的身影。
身影小小的，在夕陽餘光的拉長下，顯得頗為瘦弱……還帶了些落日獨有的蒼涼。
李世曼怔怔地看着那個背影，又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夕陽。
“你跑來上面做什麼？”李世曼露着頭，眼神一眨一眨地問李世澤。手裏緊緊抓着鋼梯的扶手，腳下不由自主有些發抖。
……反正，她是不打算再繼續爬上去了。
李世澤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了眼。
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的側臉上，光影亮暗之間，李世澤稍顯稚嫩的臉，顯得特別好看。
李世澤長得挺像李世曼的。這一家，就沒有不好看的人。
他眼神迷離而茫然。卻在看到李世曼的那一瞬間，全部化為了傲嬌的氣憤。
“哼。要你管！”李世澤氣憤地回過了臉去。
“你還回來幹嘛，去打你的球，別回來了！”
李世曼聽到這一句，瞬間有些着急了。
“別呀，再怎麼生氣都好，可千萬別想着跳樓。”
說著，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樓梯底下，腳下有些顫顫微微的。
她小聲勸慰李世澤道：“人生多美好啊，這頓飯沒有，只要留着命在，下頓飯還會有的！”
李世澤：“……”
李世曼露着頭，急急在一旁干喊道。
“再說，你這麼英俊瀟洒，為了一頓飯就跳樓，你覺得值得嗎？”
李世澤再：“……”
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回頭對無語李世曼怒喊：“誰告訴你我想跳樓的！”
“不是想不開，那你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做什麼。”
李世曼只露出半個頭，瞄了眼李世澤，又看了看底下已然開闊的視線。
老實說，她快可以看到隔壁的隔壁馬路了。
“我只是想靜靜！”李世澤頗為不悅地對李世曼喊道。
“靜靜是誰啊……”
“算了……無論她是誰，你先下來再想她也不遲。”
李世曼控制住眩暈的感覺：“要不，你下來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她也可以啊。”
李世澤：“……”
這簡直沒法聊了。
李世曼再抬起頭時，李世澤已經走到了她頭頂上方的空間。
原本小小的個子，遮住了李世曼眼前所有的光亮。
夕陽背着李世澤，只留給李世曼一個會發光的暗影。
李世曼想要說些什麼，卻見李世澤率先說道：“你下去。我要下去。”
李世曼正要開口教訓李世澤為人弟弟應尊老愛姐時，一低頭的，瞬間感到一陣腳軟。
算了，還是先下去再教訓吧。
李世曼安全着地，李世澤也平安下了來。
李世曼呼着氣，不停拍着自己撲通亂跳的心口。
其實那真的很嚇人的。
“我說，你至於這麼惆悵嘛。”李世曼看向樓下路面，那裏車來車往，十分熱鬧。
嗯，如果不小心摔下去，也十分熱鬧。
李世曼心有餘悸，只能感慨教訓李世澤，“小小年紀就學起大人扮哀怨人生。”
李世澤看向李世曼。黑着臉，目光中帶滿了憤憤。
李世曼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要幹嘛？
只見李世澤抬起高傲的下巴，冷冷瞥了李世曼一眼，“第一，我不惆悵，也不哀怨人生。”
接着，聲音驟然冷下幾度：“第二，不要總說我年紀小。我快十二歲了。”
說著，李世澤半眯着眼睛，十分危險地看向李世曼，“如果繼續這樣，不介意讓你長點記性。”
李世曼：“……”
十一歲半的年紀，不小嗎，不小嗎？
“好吧，敬愛的李世澤大朋友。”李世曼狗腿一般地對李世澤笑道：“既然你是大人了，那可不可以大人記小人過，就原諒小的這一回？”
……其實，她也不想這麼狗腿的。
但誰讓有句話說來着，叫出手不打笑臉人。
李世澤聞言，雙手環抱胸前。
下巴揚起四十五度，冷傲地看着李世曼。
“你覺得你可以被原諒嗎？”
“這……”李世曼眨眼想了一會兒。
嗯，確實挺可惡的。
“明明說好今天打球到一點，然後中午帶我出去吃，你看看，”李世澤指了指手錶的時間，“現在都多少點了！”
李世曼聽后，臉上突然一囧。
這不是來彌補錯誤來了嘛。
李世曼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捶着李世澤的小胳膊小腿。
“您宰相肚裏能撐船。我年老記憶力不頂用了。您就原諒我這一回唄。”
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繼續問：“你中午吃了什麼？”
聞言，李世澤的臉瞬間又冷了幾度。
他冷冷地別開視線。原本冰冷的臉上，這時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霜。
冷寂、冰寒、氣壓低……
李世曼見狀頓時愣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你是什麼也沒吃？”
李世澤繼續高冷着，保持沉默，並不理會李世曼。
李世曼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直起腰來，“乖乖，不會是真的……這麼傻吧。”
話音剛落，李世澤原本冰冷的臉，忽然間怒了，又紅了。
李世澤回過頭來，控制住發紅的臉。
他努力地駁斥道：“小爺看起來像不守信用的人嗎？”
說著，繼續擺出理由：“說了中午留肚子出去吃，就真的要留肚子出去吃。”
“你以為小爺我像你？言而無信。”
李世曼：“呃……”她瞬間無話可說了。
她好像真沒有可供反駁的立腳點。
好吧，誰讓她理虧在先。
李世曼諂笑求饒道：“那請問敬愛的李世澤大爺，你願不願意接受小的以晚飯為賠禮的方式？”
李世澤聞言，睥睨地看了看李世曼。
李世曼看着李世澤冷冷的臉，突然揚嘴一笑，露出八顆白森森的牙。
笑容要多陽光燦爛，就多陽光燦爛。
“好吧，看你這麼有誠意……”李世澤擺出一副“我很酷，別惹我”的模樣，“小爺我這次，就先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一次。”
說完，李世澤的臉頓時又冷了下來。他警告道：“但如果膽敢還有下次……”
說著，李世澤徑直走到捶着腦袋，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大黃面前。
他警告地看着李世曼，手上動作卻是叫大黃起來。
大黃見主人來了，蹭地一下，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它一改之前頹靡的狀態，變得有些亢奮異常。
看着李世澤似乎在盯着什麼，於是大黃順着李世澤眼神的方向，“旺旺”地跟着警告。
李世曼瞪大着眼睛，努力地咽了咽口水。
……這麼兇殘……
李世澤斜看了眼呆住的李世曼，鼻孔發出一聲重重的鼻音，“哼！”
李世曼聞言抬起手腕，擦了擦頭上的汗。
“不敢不敢。”李世曼連忙擺手。
俗話說得好，好女子不吃眼前虧。她還沒有蠢到招惹大黃的地步。
她又不是它的主人。大黃其實沒有那麼給她面子的。
而之後的事實證明，大黃也確實沒有給李世曼多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