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安眠藥是*(8)

二百四十四、安眠藥是*(8)

林睿依偎在章柳的臂彎里,心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合之下,便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章柳在葉雅歌面前表現出對她的關心,她是開心的,也有一點不開心,不是她矯情,對章柳的表現不夠滿意,相反他這麼做,她感到心疼,心疼他的痛苦,也有一點心疼葉雅歌。

他倆都挺難過的吧,這個念頭一蹦出來,林睿覺得自己真矯情,臉嗖的紅了。章柳一直撫摸林睿的頭髮,手指碰到她的脖頸處,說:“身上這麼涼,小心凍着。”

他欲脫下身上的西裝,林睿推他道:“我不穿,今天我訂婚,可要漂亮點。”

章柳笑了,林睿道:“剛才出了汗,過一會就好了,今天真暖和。”

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章柳應道:“是啊,天氣真好。”

林睿猜他一定在惦記方才為何一幫人擁着葉雅歌,他也想知道葉雅歌怎麼了吧,或許他不想知道了,但林睿想告訴他,似乎這樣做能緩解心疼的感受。

“高主任到處找葉主管,我和芳芳他們幫他一起找,看他挺急的,好像有急事。”

章柳“嗯”了一聲,然後說:“高勝群是我的大學同學,但我和他不太熟。”

“我在所里見過他幾次,他很和善,讓人覺得很踏實。”

章柳不做評價,林睿希望他能放心,也希望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畢竟那是章柳的事,她猜測歸猜測,但也要把握分寸。思緒挺奇怪的,關於鄭拙成的往事突然蹦了出來,她想起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夏芙煙的畫展上,那時夏芙煙已是他的未婚妻。

上次想到他,是沐琦結婚後邀請她去看畫展,是沐琦餐廳里的一位常客舉辦的。當時她和章柳的訂婚儀式在準備中,那位畫家很喜歡畫秋天似的,林睿一動不動的端倪着一副金黃色的銀杏落葉圖想到了鄭拙成,想到他時的感覺是酸的,是澀的,想到他說過帶她私奔天涯,又泛起一絲微微的甜。無論如何,無論曾經試圖衝破一切阻礙,只願同你相依白頭的男人最後娶了你,還是娶了別人,那個女人都應當永遠心存感激吧。

微風拂過臉龐,樹椏上盤旋一隻喜鵲,嘰嘰喳喳的叫,他們牽着手,走往家的方向。林睿沒有中斷對往事的回想,一個人有自己的過去,往往更容易理解別人,兩個人走在一起,不是為了證明身邊的人比過去遇到的都好,也不是苛求自己比他曾交往的對象更出色,走到一起只是自然而然的,是舒暢而情不自禁的,比來比去無非是虛惘的鏡花水月,人不僅有過去,還有現在和未來。

白寶貴給林睿寫了電子郵件,恭喜她要嫁作人婦了,無意中提到鄭拙成有了孩子,認他做了乾爸,但他沒問起沐琦,林睿便也沒說,她想總有一天,白寶貴會從別人口中聽到沐琦的消息的。

她想鄭拙成可以在天涯海角里幸福,也可以在錦衣玉食中美滿的生活,她祝福他,也祝福葉雅歌,想着想着,不禁拽緊了章柳的手指,滲出了汗液,像膠水似的。章柳被她握疼了,沒料到她有這般大的力氣,但竟心生歡喜,她對他的需要讓他生出濃濃的責任感和愛意,他的腦海中空無一物,剛才他沒看葉雅歌,也不想聊她。

人的思想連自己也琢磨不定,現在完全懶的讓“葉雅歌”這三個字竄進身體裏,她徹底毀滅了他對溫和柔美的葉雅歌所有的回憶,他記憶中的葉雅歌是一株溫婉的花,纖嫩的葉子,嬌弱的花朵,而現在她像一把刀,是鋒利的,是囂張跋扈的,甚至有時刀尖還在滴血。

他開始懷疑回憶,是不是記錯了,是不是他把葉雅歌想的太好了,所有的所有都像一場夢,唯獨來自掌心的疼痛是真實的。陽光結實的打在眉眼上,他將林睿小小的手背包圍在掌心裏,用盡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全部的力氣。舉辦訂婚儀式已經在給葉雅歌緩和的時間了,仁至義盡,按照他的心愿,恨不得立即同林睿結婚。

沈教授一家站在院子一角談笑,見到章柳他們,沈教授道:“今天是好事成雙,勝群讓我晚點走,他有好消息當眾宣佈。”

章柳默然,林睿陪在旁邊,欲走的同學們都被高勝群叫了回來,葉雅歌追問了他幾句怎麼回事,見他笑而不語,即沒興緻再問了,臉上目無表情,眉心皺的發痛。

猝不及防的,高勝群單膝跪在葉雅歌裙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戒指,用顫抖而虔誠的聲音說:“雅歌,請你嫁給我!”

戒指是昨晚離開葉家后徑直去商場買的,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聽到子衿太太說那些把葉雅歌託付給他的話,衝動之下將車開的失去方向,直到戒指揣在了衣袋裏,信用卡刷卡記錄發到了手機上,他才恍惚的反應過來。晚上到家便猶豫了,早上仍存糾結,他怕這樣做倉促了,一旦遭到拒絕,他和葉雅歌的關係會莫名的受到影響。

他愛她愛的小心翼翼和義無反顧,然而今天的訂婚儀式,昔日同學的羨慕給予了他勇氣,最好的時機即是現在,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式向葉雅歌表白。他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女人求婚,帶着前所未有的激動和忐忑。

在歡呼和鼓掌聲中,葉雅歌竟無動於衷,她談不上高興,也不難過,高勝群漲紅的臉像被烤過似的,讓一個天性不浪漫的人做出這個舉動,實屬不容易。可她不感動,連想裝出一點驚喜的慾望都沒有,她覺得有些可笑和滑稽,甚至悲哀。

她就那麼驕傲的站着,直直的望着章柳和林睿在竊竊私語,林睿在笑,章柳也在笑。他們在聊什麼聊的歡天喜地,是不是以為終於要擺脫她了,所以興奮的暈頭轉向了吧。葉雅歌緊繃著,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肌膚上爬,她不能讓章柳得逞,她不願讓他解脫,這不是報復,她是愛他。

還沒有結束呢,是的,還有起死回生的餘地的,葉雅歌念着,差點脫口而出“我不想嫁給你”。可話到嘴邊,本能的對高勝群的屈服抑制住她的反感,拒絕他,下一步的命運定是回美國,不回去是不現實的,姨媽會以死相逼,她的母親會淚水漣漣。

她不想走,不想,從骨髓里生出抗拒,同被迫離開笠州相比,答應高勝群的求婚似乎並不是最糟糕的。但她也說不出“我願意”三個字,喉嚨像堵住了,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恥辱中。

百般為難的境地里,葉雅歌試圖向章柳求救,哪怕只要看到他一丁點的痛苦,一丁點,一瞬間就行,她就可以有力量沖開人群,逃離人生中最無力的一天。

而章柳又在和林沐琦講話,他在忙着和親戚朋友打交道,她是好是壞,他根本無所謂。葉雅歌閉上眼睛,乾澀的眼珠頓時被淚水包裹,大概陽光太刺眼了,快要失聲大哭起來了。

沐琦伏在章柳耳邊,小聲的笑道:“姐夫,葉雅歌穿的禮服是粉色的,通常是二婚穿的。”

沐琦是在嘲笑葉雅歌,暗示她不如林睿,男人常忽略細枝末節,章柳不懂她的意思,附和的笑笑。

沐琦又道:“姐夫,他們肯定是安排好的,葉雅歌一把年紀了,是該嫁人了。”

“是。”

為了避免和沐琦繼續交流,章柳扭頭看林睿,林睿滿懷期待的等着葉雅歌表態,嘴角上揚,臉上掛着和周遭的人相似的笑容。章柳低下頭,無論葉雅歌答應,或者不答應,都是她的權利,他只不過不想過多議論。

葉雅歌咽下淚水,在孤立無援的時刻念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待她的好,如今她的抉擇,決定了她們命運的再一次轉折。她想起了早上母親久違的笑容,姨媽難得的開朗,她的母親,已經老的像揉成一團的舊報紙。

她頓了頓,用輕微的語調應道:“我願意。”

高勝群烤紅的臉龐紅成了一塊赤鐵,重複道:“雅歌,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他笨拙的為她戴上戒指,慌張的起身擁抱她,葉雅歌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猶如被上了緊箍咒,原來這麼多年的漂泊,是為了在這一刻委曲求全。

沐琦和商陸沉沉的嘆了口氣,終於關於他們林林總總的感情糾葛畫上了盡如人意的句號。林睿真心替葉雅歌感到高興,沈教授高亢的發表了一同感言,眾人的熱鬧和葬禮上的哭哭喊喊似乎區別不大。

葉雅歌盯着戒指,如此成色的飾品她要多少有多少,男人卻試圖用一枚戒指來捆住女人的心,愛情真是好笑,她笑出了聲,以前的葉雅歌已經死了。

日子波瀾不驚的過着,走過了冬的料峭,又到了春暖花開。章柳的事業如日中天,儼然躋身進笠州十大優秀青年律師行列,林睿在工作中不斷汲取經驗,不斷在進步,何佩蘭為他們的婚禮每天不亦樂乎的忙着,沐琦漸漸找尋到以後母身份在新的家庭里立足的方法,芳芳生了個男孩,每個人都在城市裏擁有至少在外人看來不錯的生活,

畏法思明所在美國的分所正式開張,章柳帶着林睿去紐約參加開業慶典,葉雅歌作為功臣,卻主動提出不願過去。她和高勝群就那樣僵持着,說不好也說不上不好,兩家人當他們是夫妻待了,高勝群也是,唯獨葉雅歌的靈魂一直在孤獨的遊走。

她像冰雪融化后,依然掛在樹梢上的枯葉,雖然不至於無依無靠,但乾癟之下是隨時隨地的粉身碎骨,一邊在接納現實,一邊又滿懷幻想。

如果劉澹泊家沒有發生一起意外的話,所有人的生活也許就這樣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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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政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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