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北京城下,變革之戰(二)
崇禎皇帝此刻還沒有睡,雖然手裏的急報已經看了不下幾十遍,但再一次看仍是忍不住氣的渾身發抖,這幾日前線兵敗的消息不斷傳來,已經讓崇禎揪心不已,吃喝都覺得索然無味,但就在前一日傳來了一個更為震驚的消息。
蕭亦已經攻陷懷來守御所,崇禎才剛剛發了勤王詔書,他怎麼也想不通,怎麼蕭亦的行軍就如此迅速,難道他們行軍在外不需要軍需供給的嗎?
看到最後,崇禎皇帝憤然將急報擲於階下,臉色潮紅。
“亂黨!一群亂黨,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居然不戰而降,那亂賊蕭亦倒成了什麼奉天大元帥,誅殺奸佞?王大伴你說,朕這朝廷里何人是奸佞?”
一旁得王承恩先是揮退了幾名侍立的宮女太監,隨後嘆了一口氣將被崇禎扔下的急報撿回來輕輕放回去。
這朝里的奸佞不光是他王承恩,每一個宮女都明白,怎麼崇禎皇帝就一直看不清呢,不過時至今日說什麼也沒用了,當下只是安慰道。
“皇上,不要想那麼多了,那些逆賊想要謀反,什麼話頭扯不出來。”
忽然,一名小太監急急的跑進來。
“皇上,左中允大人求見。”
崇禎看了一眼王承恩,反問道:“李明睿?他來做什麼,罷了,讓他到德政殿來見朕吧。”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名身穿青色官衣的官員走入德政殿,是為左中允李明睿。
他恭敬的一拜,說道:“啟奏聖上,臣有一策,可緩燃眉之急。”
崇禎聞言急急起身,抖着手道:“愛卿快講!”
“唯今之計,永安軍勢大無人可擋,眼下已快到京師城下,唯有南遷一策可保大明不滅!”
崇禎聽到后大喜,握住李明睿的手,說道:“還是愛卿懂朕!”
不過隨即又是唉聲嘆氣,說道:“南遷,朕又何嘗不想南遷,但如果外面的諸臣不從,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李明睿聞言,也是無話可說,本來這等事是可以在朝議中提出的,永安軍北上雖可稱為雷霆之勢,不到半月便打到了懷來,但是崇禎若想南遷還是有時間準備的。
不過事與願違,依照慣例南遷的步驟有很多,第一步便是臣子在朝議中提出,由內閣與諸臣審理決議,交付皇帝批准下詔執行,說起來麻煩,但若是朝政清明辦起來也很快。
但現在,朝中臣子整日皆是閉口不言,彷彿都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竟然無人支持南遷之議,紛紛主張固守京師以待勤王大軍,說什麼保衛祖宗社稷、宗廟陵寢之地。
李明睿等一些有識之士皆是小官小職,在朝議上根本插不進去話,又不知道崇禎是如何想的,這才拖到了現在。
當聽聞叛軍已奉那蕭亦為奉天大元帥,傻子都知道那是奉天伐明之意,雖然並未明說,但蕭亦之野心恐已不是區區王爵,他的心已經放在了這大明的江山。
想本朝太祖昔日舉兵,便是以奉天討伐暴元的名義,今日李明睿終於忍不住,方才已經寫好遺囑,將後事安排好才來求見崇禎,正是打着死諫的想法。
不想卻與崇禎一拍即合,當即李明睿後悔不已,為何自己不早早來找皇帝。
李明睿與崇禎長談一夜,準備在翌日朝議上由李明睿提出南遷,正天蒙蒙亮時,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從殿外跑進來,到了門前還狠狠的絆倒在了門檻之上。
不過這小太監仍是滿臉的焦急,趴在地上哭喊道:“皇上,不好了,永安軍殺到京師城下了!”
“什麼!?”
崇禎皇帝豁然起身,在殿上來回踱步,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你所言可是實話,永安軍怎麼可能打的這麼快?”
“奴才哪敢騙皇上,皇上快去城頭看看吧,永安軍無邊無際啊皇上,說是來了三十餘萬!!”
平日裏這小太監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這樣與皇帝這麼說話的,但事到如今,永安軍都打到北京城下了,哪還有心思顧什麼禮法。
崇禎皇帝頹然坐了回去,與李明睿對視一眼,也看到了大廈將傾難以挽扶的無力感。
一夜的苦苦策劃還未實施便即失敗,永安軍已經打到北京城,就算立即南遷,也是來不及了。
內無強兵,外無援軍,朝中眾臣各懷鬼胎,明朝已是敗局已定。
......
“停!”
大軍正前進,站在元戎車上的蕭亦忽然一招手,大軍隨之靜靜矗立,壓抑的黑色洪流讓北京城上的京營兵士感到陣陣窒息,心頭泛起一絲無力感。
“那蕭亦在做什麼?”
京營統領傅應奎在注視着蕭亦的一舉一動,看着那遠遠的小人,傅應奎憤恨的拍打了一下城牆。
“明明就快到神威炮的射程之內,為何他們就停住了?”
遠遠的蕭亦想的和傅應奎一樣,下令后,蕭亦問道:“劉將軍,再前進百餘步就是那北京城頭神威炮的距離了吧。”
劉通用手細細的比量一下,沒過多久便說道:“是,大帥算的不錯,這北京城的神威炮比我們大同的神威炮射程要遠,但若是比起永安炮便遠遠不及了!”
說到這裏,劉通哈哈一笑:“大帥,要不要射他一下子,讓他們嘗嘗咱永安炮的厲害!”
搖搖頭頭,蕭亦只是微笑道:“為時尚早,援軍最快還有十幾日才能到,也是時候讓那些歸附的明軍來展現他們的作用了,吩咐下去,為身後的友軍讓讓路。”
劉通嘿嘿一笑,抱拳道:“謹遵大元帥軍令!”
傅應奎皺眉看着站在元戎車上那人,似是有些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誰,正思慮時。
永安軍的幾個的軍陣終於動了,不過傅應奎等人仍是看不明白永安軍在做什麼,只見永安軍讓出幾條通道來。
傅應奎心道一聲奇怪,蕭亦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很快他的想像就得到了回應,從永安軍中分出的幾條大路中密密麻麻的衝出了一群人,相比永安軍的悍卒,這些人雖然質量差很多,但數量上卻更讓人絕望。
傅應奎恨恨的道:“這些人就應該是歸附永安軍的那些叛賊,蕭亦真是好算計,居然和韃子一樣的打法!”
現在已經全部明朗起來,蕭亦知道北京城頭堅城利炮短時難以攻克,便讓那些歸附的明軍作為炮灰攻城,精銳則是以逸待勞。
一個京營把總問道:“統領,怎麼辦?”
傅應奎恨恨道:“還能怎麼辦,開炮,能殺多少是多少,就算打不到永安軍的人,也要讓他們知道,想要攻下我大明的京師不是那麼簡單!”
傅應奎說的激昂,但真正動作起來的京營兵士也就只有他那一百多人的家丁,其餘幾千人皆是懶懶散散的應着,根本對這場必輸之戰沒抱有什麼希望。
...
“殺!”
“轟!”
震天的喊殺聲和連綿不絕的炮銃轟鳴聲轉瞬而起,與歸附后金兵的道理一樣,原本怕死懼戰的明軍身後有精悍的永安軍靜靜挺立,一下子底氣都多了不少,直接就從綿羊變成了惡狼,潮水一般的攻向那高不可攀的京師。
一顆顆實心鉛彈從北京城頭那幾十門神威大將軍炮口中怒吼而出,每轟擊到人群中,便形成了一地的碎肉與血灘,喊叫聲都淹沒在大軍的喊殺聲中。
永安軍一路連戰連捷,趁着不敗的勢頭,這些明軍也是悍不畏死的連綿而攻,二十幾萬人如同浪花一樣,不斷拍打在北京城的城頭。
如同奔涌浪潮中的小小水壩,北京城不斷的搖晃,激烈的喊殺聲持續了整整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