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殺人客棧

驚蜇，晴，黃曆上寫着宜祭祀，沐浴，忌婚嫁，行喪。

可是，一早起來擦桌子的吳莫聰，卻碰見一個一身白麻行喪的年輕人，他一臉的憔悴和傷心，顯然家裏死了一個他極為重要的親人，他才顯得若喪考妣。

“店小二？這破客棧居然有錢請店小二，好吧，那個擦桌子的店小二，有請你家掌柜的，有事情相商。”那個穿着喪服的年輕人，大喇喇坐在吳莫聰剛擦好的桌子邊說道。

吳莫聰趕緊跑上樓去找楊秋，結果開門出來的是楊夫人，不過，今天的打扮卻像個書僮一樣。

“楊夫人，掌柜的在裏面嗎，有人來請他做生意。”吳莫聰問道。

“你瞎啊，我是什麼楊夫人，我是書僮大玉兒，誰看到什麼楊夫人了，哈哈，那楊夫人長得好醜，快別提她了，她哪有我書僮貌美如花，你說我和楊老爺是不是能成一對啊？”楊夫人，不，現在是楊書僮在那裏僮憬的說道。

“嗯，掌柜的和大玉兒書僮果然是一對，天作之合，那麼，楊老爺呢？”吳莫聰問道。

“哼，等着。”砰，門被關上，顯然這個美書僮去叫楊秋起床去了。

楊秋和扮成書僮的楊夫人一塊下樓，那楊夫人自顧自的倚在門外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麼，楊秋卻坐在那個穿着喪服的年輕人對面。

“楊兄，你好，我去年來過這裏，曾經請你做過一場大買賣。”對面穿着喪服的年輕人說道。

“嗯，我記得你，煉藥世家的方顧棠，去年我接過你的生意，好像接的是殺死你的大師兄？”楊秋回憶道，他最近老忘事，看來是時間長沒做生意的緣故，腦子都快生鏽了。

曾顧棠抱拳衝著楊秋說道：“我想請楊秋兄在幫我殺一個人。”

“哦，好，我開這間殺人客棧就是為了接一些殺人的生意，這一次又是殺誰？先說好，請不同的殺手，價錢可是不一樣。”楊秋拿出了他準備好的算盤。

“反正我師父那老不死的東西也死了，現在我要把他兒子給殺了，方家現在的家主，方無缺。現在七天就要出喪，我希望出喪那天之後，再也不要看見這個傢伙。”曾顧棠提起這個名字，臉上卻一臉怒氣，顯然，他對這個名義上的家主，極為不滿。

“哦，你家現在的家主，那不是你哥哥嗎，親兄弟之間也有這麼大的仇恨，既然這樣，那麼按照市場行情，五千兩銀子。”楊秋又在算盤上開始噼哩啪啦的算起來。

“怎麼那麼貴，去年殺我的師兄也才不過一千兩，為什麼殺一個方無缺就要五千兩，你這是宰人！”曾顧棠眼裏要噴火似的。

“哦，我給你算算，你去年殺你的大師兄是不是受你師父寵愛，還把煉藥裏面的一些不傳之秘都給了他，因為你對他不滿，所以請我殺他。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可是煉藥世家的門主，中原九門之一的門主啊，這得惹多大的麻煩，你知不知道。這和殺一個愛徒可是兩個意思。你殺一個九門中的人，頂多會引起這個門派的仇視，可是要殺一個門主，會引起一個門派的追殺，你覺得五千兩去解決一個世家對我的麻煩，難道不值嗎？”楊秋在那裏有板有眼的說道。

“可是五千兩也太多了，我又沒那麼多錢，三千兩怎麼樣？”曾顧棠開始討價還價。

楊秋揮了揮手說道：“你們方家可是中原九門之一，你說說你們方家有多少人？”

“算上一些不會武功的家僕丫頭，怎麼也有幾千號人，會武功的也有四五百號人。”曾顧棠回答。

楊秋開始板着指頭說道：“四五百號人，四五百號會武功的，我請人殺了你現在的門主方無缺，就要面對四五百號會武功的，而且，也許這一次殺得更多，並不止止是一個門，殺完被發現還要逃命，你會覺得五千兩多嗎？如果你嫌五千兩多，我可是不會請一流的手手去幫你解決問題，三千兩隻會請一個二流的殺手，可是二流的殺手往往沒有信譽，一旦一擊不成，他會賣主，可能還會反咬你一口，你想啊，到時候你就要面對四五百號門裏會武功的，也許你在你方家也有地方誰都不怕，可是四五百號，一人一口沫唾，你覺得有多大勝算？”

“好像沒有勝算。”曾顧棠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說道。

“那就對了，所以，一定要五千兩銀子，少一個子都不行。”楊秋說道。

“可是，我只有三千兩銀子，能不能事後支付，殺了方無缺，我就有辦法成為八方劍派的門主，只要成為門主，剩下的兩千兩一定會奉上。”曾顧棠咬牙說道。

“既然這樣，那麼，這三千兩銀子就作為訂金放在這裏，我們寫個合約，雙方按了手印，那麼等殺掉方無缺門主之後，你必須在一個月之內在送上五千兩銀子。”楊秋在那裏打着商量，說是商量，其實就是趁火打劫。

“這，八千兩銀子？哎，好吧，一言為定。”曾顧棠咬牙說道，讓他當上掌門，在拿出五千兩銀子，這的確會讓人肉疼。

“嗯，這是合約，你看完按個手印就行了，回去等着好消息吧，記住一個月之後，我要見那剩下的五千兩，如果見不到，這份協議會有人送到你門派其他人的手中，到時候……”

“放心，只要殺了方無缺，錢一分不少奉上。”曾顧棠按完手印，好像解決了什麼大事一樣，舒了一口氣，來到時候像死了爹，走的時候像是媳婦生了娃，眉目舒爽。

吳莫聰看着走掉的曾顧棠，自言自語站在原地說道：“這裏原來叫殺人客棧啊，做的是殺人的買賣，那我擦這桌子幹嘛，還擦得如此油光瓦亮？”

楊秋卻聽到了吳莫聰的話，在一旁說道：“擦桌子和不擦桌子區別大了，有店小二的殺人客棧和沒有店小二的殺人客棧也不一樣。你擦得越是油光瓦亮，那些客人越是要出大價錢讓你為他殺人，試想，誰會呆在一間破破爛爛，髒了吧唧的地方做生意？”

“可是以前我剛來的時候，店裏不是也髒了吧唧，拉里拉塌的嗎？也沒見掌柜的你說什麼。”吳莫聰反駁。

“以前有店小二啊。”楊秋說道。

“哪去了？”吳莫聰問道。

“不好好乾活，光知道偷懶，殺掉了。那血從喉管里流出來，呲，濺得滿地是血。”楊秋說道，一邊指着地上一塊塊的血跡，好像那就是前一個死掉店小二的下場。

現在，當個店小二都是這麼危險的工作？

好吧，吳莫聰開始趕緊繼續擦桌子，擦凳子，洒水掃地，好好工作，天天向上，為了小命，決不偷懶。

楊秋卻賴在門窗旁，不願動，將頭擱在上面，任由外面的太陽照在腦門上，好像這很舒服一樣，難道他不怕灼灼的烈日把他腦漿烤熟？

吳莫沖找了一碗水，輕輕的倒在楊秋的腦袋上，呲，好大一股白煙冒起。

楊秋問吳莫沖，“你有事？”

吳莫沖點了點頭，坐在桌子一旁，說道：“這中原九門好像很有名望的樣子，兄弟相殺，這種破事我們也接？”

楊秋奇怪的看着吳莫沖，“這就是武林，人活着不就為了一頓飯一口水，而要吃飯喝水就要有錢。有人的地方就有武林，有武林的地方就有恩怨。老子殺兒子，兒子殺老子的事都常見，何況這門派中的兄弟反目，互相殘殺呢。”

“我只是有些感傷。”吳莫沖低着頭，似乎很反感這種事情，必竟，他還不是武林中的人，不適應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

“好人又如何，壞人又如何。進了江湖，人就身不由己，今天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殺你，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楊秋看着外面的烈日，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回憶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說那個方無缺不該死呢，如果是好人呢，也一樣死？”吳莫沖看着楊秋。

“對，一樣是死，誰都逃不了。如果有人花錢買我的命，只要他的武功夠高，我也一樣逃不了。”楊秋回答吳莫沖的問題。

“可是，難道，我們就不去調查一下，如果是好人，我們可以退掉這單生意，可以去接其它的生意，不一定非要殺掉那些好人。”吳莫沖對殺人極為反感，尤其是對方如果是好人的話。

“你覺得江湖上會有好人？”楊秋笑了，他在笑吳莫沖的天真無邪，現在居然還有人認為武林上有好人，天真的孩子啊。

“怎麼不會有，掌柜的不就是好人？”吳莫沖看着楊秋說道。

“哈哈，我居然是一個好人，我一個殺人客棧的掌柜，在武林當中惡名遠揚的傢伙，居然被稱作好人，大玉兒你聽見了沒有，太好笑了，我這一天的笑聲被你一句話包圓了。”楊秋笑得很開心，但吳莫沖卻感到很嘲諷。

“好人不該死掉。尤其是那些武林中的英雄好漢。”吳莫沖有些倔強的說道。

“我很奇怪，你為什麼這麼說？”楊秋有些疑惑。

“小時候看過一些武俠小說，小說里不就寫着好人被壞人冤枉，練成絕世武功，報仇血恨之類的故事嗎，所以，那些武林中的好漢，在我心中都是英雄。”吳莫沖說到英雄二字，聲調提高了幾倍。

“這個江湖，居然會有武林英雄，罷了，最近好無聊，既然你想看英雄，那麼這一次，我帶着你去調查一下那方無缺，帶你進入這個江湖，看看你所謂的英雄是什麼樣子，你看完了之後，你再告訴我，到底該不該殺。”楊秋簡直被眼前這個傢伙笑死了，索性去帶他一同去看看眼前的武林，看看這個糟糕的天下也好，打消他想要成為一名武林好漢的憧憬。

“好，我也想看看所謂的江湖人士。”其實，吳莫沖是想離開這個客棧，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長時間了，他想仔細了解一下這個世界，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武林中的好漢。

這個世界是否像武俠小說描述的那樣，英雄好漢，快馬一鞭，縱橫江湖，瀟洒快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