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巜鳳凰:給我來一條》

張晨菇在橋北站下了五路公交車，歡快地直奔門市部，到了辦公室，她興匆匆地從包里掏出一包鴨脖，扔給正低頭算帳的連和，連和一臉惶恐的抬起頭，

"連主席，嚇着你啦?"張晨菇一邊擺弄着紅紗巾一邊問，"老連，你看這紗巾，好看不，市裡正流行着呢。"

連和也不接話，看了張晨菇一眼，又低下頭按計算器。

"老連，紗巾我給嫂子也買了一條，綠色的，更顯穩重，洋氣。"張晨菇高興地說著，伸手拉開了背包的拉鏈。

連和緩緩地抬起頭，說道，"不急，莫急。"說完嘆了一口氣。

"你今天，怪怪的。"張晨菇疑惑的問到，"咋了，經理又訓你了，還是嫂子訓你了，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嘆過氣的。"

連和也不回答，搖了搖頭，"你有啥快講，把人急的，是不是廠里出啥事了?"張晨菇頗切地想知道。

"描圖妹，我給你說件事，你可要沉住氣。"老連一字一字地說到，"是你們家的，唉，世事難料啊。"

張晨菇歡快的臉瞬間凝固了。

連和起身站了起來，"描頭妺，你坐下嘛，我給倒口水，你莫急的，這事也不全怪川濤，你莫急。"

張晨菇一頭霧水，她看着連和異樣的神情和長噓短嘆的樣子，感覺陳川濤肯定遇到了麻煩事。

看着張晨菇地坐了下來，老連才慢慢地說到，"周一，一大早，警車就開到了廠里設計所樓下，小李鎖在辦公室里準備結婚用的3000塊錢被盜了，警察再詢問還有什麼東西被盜時，小李說了還有一份機密文件也找不見了，這文件是從陳所長那借閱的，這下保密辦的人也來了，丟了機密文件可比丟錢性質惡劣的，你曉得吧?丟文件這事當天就給部里上報了!"

"那文件找到了沒?"張晨菇着急地問道，手裏的紗巾滑落到地上她也未察覺。

"那賊娃子是廠里的內鬼，案子第二天晚上就破了，小李單身宿舍對門的一個小夥子，在樓道聽到小李的老父親來送錢的事，周日就一直跟蹤小李，見小李進了廠，這小子晚上就溜進廠，媽的，他偷錢也就算了，看見那個文件夾子挺闊氣，就把文件夾也順手拿了。"連和在慢慢講着。

"那文件到底找到沒?"張晨菇又在問道。

"賊娃子把文件夾拿回宿舍，打開一看，裏面有紅頭文件，就把文件壓在桌底下了，也沒去管，那份文件全全的，唉，這賊娃子害人啊，文件找見了，但是已報部里了，部里要求嚴肅處理。"連和不住地搖着頭。

"那是怎個處理的?"描圖妺直直地盯着連和。

"周一報的案，周二破的案，聽說是周三開的會，周四廠里的處理文件就下來了，周五你就回來了，現在呀，全廠都在傳這件事。"

"部里的領導很生氣，要求密件失竊案的人員一律調離軍品，要嚴肅處理，你們家川濤已被調到設計二所任副所長了，那個小李，也到了設計二所了，據說是廠里最初要把小李調到計量科，你們家川濤爭取了半天，才帶到設計二所的。"

張晨菇和連和誰都不再說話了，兩人就面對面的坐着，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那個鈴聲倔強的響了三十多秒，連和瞧瞧電話，再瞧瞧張晨菇，他一動不動，張晨菇慢慢抬起頭，看了看電話，再看了看連和，伸手欲接電話時，電話鈴聲不響了，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沒的事，老人家還三起三落呢，描圖妹，你放寬心，我看見你笑了一下，我就心裏踏實了。"

"謝謝你，老連，要是別人，肯定不會告訴我這麼多，別全世界都知道了，我還不知道，我沒事的，你放心。"張晨菇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

"對嘛，這才是響噹噹的描圖妹。"

張晨菇拿起桌上的抺布，把辦公桌靜靜擦拭了幾遍，隨後又坐下，開始給連和彙報對帳和要款的情況。

"喲，這麼漂亮的圍巾在地上，沒人要了，我撿回去，我們家老徐肯定喜歡。"郭天成晃着手裏的車鑰匙，走進了門市部，他看看張晨菇，正平靜的寫着帳本，再看看老連，老連努了努嘴，點了點頭。

郭天成走到張晨菇身旁，彎下腰，撿起了那條綠圍巾，張晨菇放下手中的筆，扭頭說道，"郭經理，那圍巾不是你的，徐師傅喜歡的顏色在我脖子上繫着呢，你可不能佔人便宜。"

郭天成把綠紗巾輕輕地放到連和的椅背上，站在連和身後，關切地對張晨菇說，"那個，事情，描圖妹，你都聽說了，知道啦?"

"知道了，怎麼，沒看見我哭，掉眼淚?"

"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描圖妹嘛!"郭天成笑着對連和說。

"你倆別再笑話我了，我就是想哭也得回家哭，家裏有枕頭呀，再說，哭也改變了事實，哭要是有用，我現在就哭了，你倆可別攔我。"張晨菇強忍着一肚子委屈強裝着笑臉說。

"晨菇，有難受，你也別憋着，想哭就哭兩嗓子吧，連和，你去把門關了。"郭天成給連和使了使眼色。

"那我可哭了，我可要用這紅紗巾擦鼻子了!"張晨菇雙手扯着紗巾說。

"這可使不得，這我可沒法給老徐交待了。"郭天成上走前去假裝小孩子似的要去搶圍巾。張晨菇起身躲到門囗，隨後又給郭天成搬了一把椅子。

"郭經理，你抽煙的，抽啥牌子的煙好?"

"怎了，川濤也抽煙了?"

"我們家眼鏡又不愛喝酒，不讓他搞軍品了，他肯定比誰都難受，遇上這事，他又不會排遣，我真想替他難受，你說怎麼辦?"

"前幾天，我見他偷偷地買了一包煙，那天，他無意給我說起，有時候抽煙挺放鬆心情的，那個香煙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說過，抽煙肯定不好，但偷偷地抽一根的感覺很好。"

"描圖妺，我曉得了，我拉你去，現在就去!"郭天成緊提着的心放下了，又恢復了領導的氣質。

"那你郭團長，開路開路的!"張晨菇解下紅紗巾，轉身又從包里掏出一條紫色的紗巾，認真地系好，衝著郭天成和連和說，"我是紫色的，綠的，紅的才是你們兩位夫人的"接着皺了皺眉頭，拿腔拿調的說到，"我現在日子難了，本來是要送的，現在，那個錢，回頭讓嫂子們按批發價給我。"說完自己也笑了。

小賣部門囗，郭天成衝著老闆大聲說到，"鳳凰，給我來一條!"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十元錢遞了過去，張晨菇攔住要掏錢時，郭天成笑着說，"描圖妹，我這一條煙，可還要換城裏一件流行的風衣。"

"那你家跑掉的貓，我會告訴徐師傅它在哪裏?"

"說不過你呀，描圖妺!"

張晨菇早早地回了家，在廚房裏麻利地做好了幾個菜后，她在沙發上靜靜坐着，這幾天過山車般的遭遇，讓她五味雜陳，她想了又想，理了又理。聽見門鎖輕輕旋開的聲音后，她站起身，理了理頭髮，又理了理紫色的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