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血拚和查案
“我記得那真是一隻果子狸。”
給籠子裏面的動物喂完食,何飈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自言自語,都已經過了一天,他仍舊沒想明白。
拖着承重的腳步走進了廁所,他站在洗臉池前看着鏡子,鏡子裏面是一張疲憊而又憔悴的臉,突然,他看到鏡子的一角有一隻果子狸,那隻果子狸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連忙回頭。
沒有果子狸,什麼都沒有。
“是我神經衰弱?還是有髒東西?果子狸應該算是狸貓的一種吧?聽說這東西很詭異,死了之後說不定會變成鬼。”何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等他回過頭來,就看見鏡子前站着一隻果子狸,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正瞪着他,那黑漆漆的瞳孔裏面似乎有兩道漩渦……
下一瞬間他失去了知覺。
“搞定。”果子狸打了個OK的手勢。
江寧從門後面轉了出來:“快點問。”
“好吧,好吧,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果子狸聳了聳肩,它轉過身面朝著何飈:“那些動物是從哪裏來的?”
“我不知道。”何飈拉長了聲音,像是在做夢一般。
“誰知道?”
“我不知道。”仍舊是剛才的回答。
“那麼誰送過來的?”果子狸有些抓狂了。
還好這一次有了答案:“是庄哥。”
“全名是什麼?”
“不知道。”何飈又開始一問三不知。
“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果子狸很是無奈,它突然覺得就算沒有江寧,它也可以逃出去的,這傢伙太笨了。
“天津路376弄12號3樓。”何飈這一次居然知道。
“問問他,那是什麼地方?”江寧插了一句。
“那是什麼地方?”果子狸連忙問。
“他家。”
“裏面還有其他人嗎?”江寧乾脆直接發問,他不知道這能不能行?
“還有個女人,是他的姘頭。”何飈居然回答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猥瑣。
“可以了,咱們走吧。”江寧轉身出了廁所,裏面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接下來怎麼辦?找過去?”果子狸問。
“現在姓庄的可能不在家,等到晚上再說,我得上課去了。”江寧走得很快。
課總是要上的,雖然他讀的大學管得很松,成天逃課還是會給授課的教授留下壞印象,萬一他們心情不好,期末考試說不定得掛。
下午的第二節課又是大課,整個系一起上,江寧早早地就去了階梯教室,在中間最不起眼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過了一會兒老戴進來了,他逕自坐在旁邊,隨口問道:“看你無精打採的,怎麼了?”
江寧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昨天發生了那麼多事,三觀整個崩潰,甚至連人都算不上了,此刻他的腦子裏面一團糨糊,但是他又不能說,就算說了,老戴也是不會相信的,所以遲疑了片刻,他懶洋洋地答道:“我在調查一些東西。”
老戴誤會了:“怎麼?你打算反擊了?我早就說過,對那個鳥人不要客氣。”他看上去挺興奮,好像這是自己的事一樣:“要不要微型攝像機?上次你們隨便弄個攝像頭,還是連在電腦上的,這怎麼可能不被發現,那傢伙賊得很。”
“微型攝像機?”江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怎麼沒想到呢?
魔法側的路走不通,他可以選科技側,不是有這麼句話嗎?窮人靠變異,富人靠科技,這話在漫威世界有效,在這裏應該也有用。而走科技線路的話,機電系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你從哪裏弄來的微型攝像機?別告訴我是某寶。”他來了興趣。
“所以我說叫你少打點工,參加一個社團,多認識幾個朋友,要不然就和社會脫節了。”老戴搖頭嘆息。
“問你話呢。”江寧催促道。
“就是在大學的圈子裏面,主力是一幫大三的學生,什麼微型攝像機,無線圖像傳輸,無人機,多軸飛行器,機械人,東西不少,衍生的更多,竊聽器,超聲波雷達,GPS定位信標。當然,你要說這些是玩具也行,反正很多偵探所都有在用。”老戴解釋道。
原來是這個,江寧以前也聽說過,在他看來,那也就是玩具的級別,高科技玩具,不過也確實能用,至少比起八十年代的專業間諜設備差不到哪裏去。
“我們學校也有人玩這個?”。
“沒有。”老戴搖了搖頭:“咱這三流大學可沒那個能力,都是X大,理工大,科大的一幫人在玩,我給你一個網站。”說著他掏出了手機。
網站設計得很簡單,一看就知道出自工科大學生之手,沒有一點花里胡哨的東西。
江寧先瀏覽了一下那些項目,然後點開了物品清單。
裏面的東西確實很多,十幾個大類,上千種東西,讓人眼花繚亂。
江寧一邊翻,一邊若有所思。
對他來說,這裏面的東西很多都能派上用場,甚至拆開來對他更有用,比如那個超聲波雷達,以他的聽力根本就用不着超聲波接收部分,只要有發射器就行,不過更有用的是那個濾波器。他的耳朵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靈敏了,能夠聽到的聲音太多,有用的信號被淹沒在了大量無用的信號之中,有了這個可以調節頻率的濾波器就不一樣了,他可以提取聲音中有用的部分。
好東西,實在是好東西,不過等他看到價格,立刻就不好了。
別忘了他是窮人,為了一千五的房租得打三份工,這些高科技玩具的價錢都不便宜。
好在他已經不是一個半月以前的他了,江寧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苟哥。”
“有什麼事?我正忙着呢。”對面除了吼叫聲,還有遊戲的電子音,好像是最近流行的某個網游,特泡菜的那種。
“我想借點錢。”江寧長話短說,他可不想打擾別人打遊戲。
“多少?”苟德生倒也爽快。
“十萬。”江寧一咬牙,說實話他這輩子還沒有過那麼多錢呢。
“一成的利息。”
“每年?”
“如果你想按照每月來算,也行。”那邊傳來一陣嘿嘿的笑聲。
“我借了。”江寧下定了決心。
“你瘋了?”旁邊的老戴臉色都變了。
“放心,我有賺錢的門路。”
“搶銀行?”老戴根本不信。
“我拍了幾張照片賣給了雜誌社,就是某某某從婦產科醫院出來的照片,每張一千。”江寧故意裝出一副得意的樣子,其實現在的他早就不在乎這點錢了。
“這麼賺?”老戴張大了嘴巴,這讓他看上去更加老氣,緊接着他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原來你要微型攝像機是干這個的,我還以為你要報復那個鳥人呢。”
“肯定是要報復的。”江寧原本沒想到,被老戴三番兩次提起,心裏也有了那麼點想法。
所謂半妖,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介於人和妖之間,如果快意恩仇,活得瀟洒,那可以叫做妖人,如果畏畏縮縮,活得鬱悶,那就是人妖,這還用選擇嗎?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借到錢。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得去一趟天津路376弄12號,找那位庄哥,但願那傢伙知道果子狸是哪兒抓的?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掏出手機看了看。
現在才五點半,但願那位庄哥是個好男人,八點之前能夠回家。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寂靜,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
半個小時之前那位庄哥才回到家裏,好在這趟沒白忙,事情總算搞清楚了。
江寧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他一手拎着滑板車,一手拎着裝果子狸的膠袋,那隻果子狸已經睡著了,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安靜。
他沒有先回自己家,而是敲開了302的門,他不想等到明天再來,另外他還巴望着苟德生犯困,睡眼朦朧中就把利息給免了。
可惜,他又失望了,苟德生居然沒睡,這傢伙還在打遊戲。
江寧第一次進苟德生的家。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那應該是名副其實的狗窩,肯定比貓姐家更亂,所以當他進去之後,立刻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和貓姐家正好相反,這個名副其實的狗窩裏面的東西很多,牆上一副發黃髮舊的字畫旁邊貼着幾張獎狀,底下還掛着一把長刀,感覺應該是真傢伙,對面是文化大革命時候的畫報,門后還有一張阮玲玉的簽名海報,中間是一張紅木的八仙桌,上面放着印有標語的搪瓷碗、搪瓷茶缸,上面印的是“慶祝勝利油田建成”。一個民國時候的五斗櫥擺在牆角,上面堆滿了東西,有一條又破又舊已經發白的紅頭巾,有一把看上去歲月滄桑的紫砂壺,有一對製作精細的景泰藍花瓶,還有一台旋鈕調頻的老式黑白電視機,不過最讓他吃驚的是一台老式的發報機,這玩意只有電影和電視裏面可以看到。
這些東西雖然多,但是放得很整齊,錯落有致地排列着。
“這些都是你用過的?”江寧問道,他怎麼看就不覺得苟德生像是收藏家。
“這是我的愛好,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換一個身份,道光年我是天地會的人,咸豐年我加入過太平天國,同治之後我去了美國,挖過金礦,修過鐵路,那時候混的是洪門,光緒三年回到上海,跟了馬永貞,民國的時候做過杜月笙的跟班,解放之後混不下去了,在勝利油田當了石油工人,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干過造反派,八十年代成了個體戶,蘇聯解體那會兒到過鋼材,弄過批文,02年成了城管,最近幾年隨便瞎混。”苟德生說著自己的經歷。
江寧實在說不出話來了,這樣多姿多彩的人生,讓他羨慕不來。
“那其他人呢?也這樣豐富多彩?”他忍不住又問。
“那倒不一定,誰都有自己的活法,朱世祿一直開飯館,佘蔓菁一直釣凱子,馬家驊一直當小白臉,牛守義一直以運貨為生,以前叫腳行,現在叫運輸公司,這幫傢伙算是另一個極端,只干一行,其他人介於我和他們之間。”
“有一點可以肯定,你們都不在乎錢。”江寧嘟囔了一句,他的眼睛盯着紅木八仙桌和民國五斗櫥,這兩件東西就值幾十萬了,至於那對景泰藍就更不用說了,弄不好就是一兩千萬。
“話是沒錯,但是別指望借錢不還。”苟德生呲了呲牙。
“我又沒想過賴賬。”江寧又嘟囔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另一個原因:“對了,那件事查清楚了,所有的野生動物全都來自一個叫樂石的地方,這下子範圍縮小許多,應該很容易查到。”
苟德生掏出手機,在上面搜索了一下,然後點頭說道:“挺近啊,就在隔壁省份。”
“好了,這下沒我什麼事了。”江寧打了個哈欠。
“什麼沒你的事?星期六跟我走一趟,別忘了,負責調查的是你,我只是幫忙的。”苟德生怒道。
“不會吧?還得繼續查下去?”江寧發出了一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