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當年事

第135章 當年事

白茫茫的霧氣當中,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我一心想往下點,再往下一點,如果我下墜的速足夠快,或許能夠找到那個墜落的身影。陶離……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我臉麻木了,身體麻木了,心也是麻木的。

突然之間。我的衣服被什麼東西刮住了,整個人下墜的速度一停,剎那間的失重的感覺消失了,腦子被晃悠得一懵。

陡峭光滑的懸崖峭壁上佈滿苔蘚,就在我的頭頂上方開了個洞,裏面伸出了一截白骨,白骨的手指頭勾住了我的衣服。

白茫茫的霧氣繚繞,我差點沒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等看清楚了,我有些發懵。

一截手指骨而已,輕易就能拗斷。剛才我下墜的加速度已經很大,就算是個人想抓住我都會被我拽斷整條胳膊大腿的。一截枯瘦骨頭,居然能攔住我下墜的趨勢?

我腦子裏面第一個想到的是陶離。

很有可能是她在那個洞裏!

要不一截枯瘦骨頭怎麼可能攔住我?是陶離用了什麼辦法,一定是她!我這麼想着,心情好了點,小心翼翼地順着陡峭光華的峭壁往上攀爬,抓着骨頭。很容易就進了山洞裏面。

山洞黑黝黝的,很小也很窄,懸在這麼個天不天、地不地的地方,究竟是怎麼開鑿出來的,令人費解。

不過我也沒有功夫想這個山洞的來歷,只顧着找陶離了。

放眼望去,眼前除了一具上了年頭的枯骨成打坐的樣式坐在山洞裏面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我剛想往山洞裏面走,忽然覺得不對勁。

剛才……好像不是那樣的……

緩慢地轉身,我再看向那具枯骨,它盤着腿,兩隻手握在一起,放在雙腿中央。呈現冥思苦想的姿勢。

不對!

剛才不是這樣的!

如果剛才枯骨的兩隻手握在一起,那麼……勾住我衣服的骨頭是誰?

冷汗霎時間從我的額頭上滲了出來。

眼前黑黝黝的狹窄山洞暫時是不能往裏面走了,我走到枯骨的身邊蹲下身仔細觀察。它的一根手指頭上甚至還有我衣服上的線頭,剛才勾住我的肯定是它沒錯,可是它為什麼……會改變動作?

繞着它的身軀看了好幾圈,沒有貼上任何道符,周圍也不像是有什麼佈陣的樣式。

我想掰開它的手再看看,是不是我看錯了。

哪裏想到我的手指碰到它身上的一瞬間。忽然彷彿一股電流從它的身上過度到我的身上,速度來的太快,力量太強大,我根本承受不住!

剎那間。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意識翻江倒海。

頭痛欲裂!

有什麼東西被強行塞入我的腦子裏面,疼痛得彷彿靈魂被撕裂,我終於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黑暗逐漸逐漸開始有了亮光,天很藍,上面漂浮着幾朵雲彩。

下面綠草如茵,毛茸茸的好像地毯。周圍有山有水,樹木枝繁葉茂,一個斷崖孤直地佇立在那裏,再往下就是茫茫的白霧。

這不是生死崖么?

我站在生死崖最邊緣的位置。

幾個人站在我的身後,全部穿着道袍,其中我認出來的有梅開臣、王麻堂、入世門的掌門、姜青陽。只不過這些人看起來都比我見過的年輕了許多。不過也都是頭髮花白的了,收拾得十分仙風道骨。

還有一個更老的人我不認識,不過看他的穿着以及身上的標誌,應該是守一道的掌門。想必這會兒牧雲還沒有當上掌門呢。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些我不認識人,其中還有我見過的乾道掌門,死在自己老窩,把掌門印章傳給傅顏的那個。既然他也在,從其他人的衣着和做派來看,想必都是當年各門各派的掌門。人數很多,都在看着我。

“駱卅,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梅開臣率先開口了,對着我。

駱卅……

在叫我?

我什麼時候變成我師父了?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嘴已經先開口了:“你們今天大張旗鼓地把我叫到這裏,就是說這個?”

不……

這不是我的聲音。也不是我要說的話。我明明想問的是這是怎麼回事。

很快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有人拿出了一面巨大的銅鏡丟在我面前,銅鏡雖然不能像是玻璃鏡子那樣照出全部的色彩,也沒那麼高清,不過足以讓我從裏面看到現在的自己。

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衣着樸素,可是滿身的氣質是掩不住的風流瀟洒,清冷不可逼視。鏡子中映出的那張臉,是一張我從沒見過的臉,臉部線條猶如工筆雕刻,淡色的唇淡淡的抿着,幾分倨傲,驚人的好看。

這是一張男人的臉。

但是不同於傅顏面部的精雕細琢。這張臉渾然天成,尤其是眼裏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驕傲,足以刺痛很多人的眼睛。

我忽然反應過來了。

這個人的確不是我,而是駱一川!是天之驕子駱卅,那個沒有被剝去道骨的駱一川!

那具骨頭,讓我看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我心裏已經隱隱有個答案呼嘯而出,我找到了道骨!

“你看清楚!駱卅!這面映水鏡不是你叫他偷的,難道是他自己偷的?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可講的?”入世門掌門大聲厲喝!

他們拍拍手,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孩子被推了上來,肩膀瘦弱,身上被打得條條血痕,全是傷口,有的傷口甚至深可見骨。一雙倔強的眼睛不甘心地瞪着面前的大人們,眼神仿若一頭幼小的孤狼。

“小崽子,說,是不是你偷的!”

孩子咬牙道:“是我偷的又怎麼樣!與駱大恩人無關!我自己做主偷的!”

他梗着脖子,一臉不服輸的倔脾氣。

我忽然感受到身體裏湧出的濃濃悲憫,這感情不是我的,是當年的駱一川的,我感覺到自己開口了:“一個孩子有什麼錯,至於這麼往死里打。”

這具身體不受我的控制,我就算想有動作想說話也不可能,只是來感受駱一川當年的記憶的。

“孩子?”姜青陽冷笑,“對你來說是孩子,對別人可不一定。洛卅,什麼事情不要說的太無關痛癢了。這孩子是你撿回來的,聽說是在大街上?他垂死掙扎時,拽了你一下,你就動了惻隱之心,帶回來又給治病又給營養的。人好了之後你不在自己的道門裏面養。偏偏說什麼孩子不適合你們太虛的道術,要送到入世門去。弄了半天。是為了入世門的寶物。”

駱一川正色道:“太虛道的道術需要人心清凈,一輩子無欲無求,登入太虛境界才有大成。這孩子性格太強,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進入太虛道,將來不會有什麼大作為,我是為了他好。”

“就一個為了他好!你是真為了他好,還是專門培養了一個不知廉恥的小畜生到處偷東西!他來我天門。天門的寶物就丟失了,去了入世門又偷入世門的東西,現在人贓並獲,你居然還在狡辯!”梅開臣大喝出聲!

下面的人紛紛跟着回應,大聲要求駱一川給個交代。

落井下石、看天才蒙羞,是每一個人都願意看到的事情。我看到每個人的眼睛裏都燃燒着狂熱,等着看駱一川的笑話。

駱一川閉了閉眼睛又緩緩睜開:“你們想怎麼樣,直說吧。”

他心裏通透得很,知道這些人在設計陷害他。孩子未必偷了天門和入世門的東西,只是孩子性格也太剛強,生怕自己不認賬,這些髒水都要潑到駱一川的頭上,所以大包大攬地自己全認了下來,殊不知,這樣才是害了駱一川。

“道門的規矩,偷盜他人師門的寶物是什麼罪責,你比我們都清楚。”姜青陽冷哼,“少年成名,七歲博覽全書,了解全部道門典籍歷史的你,還需要問我們?”

他的話里有濃濃的酸味。

這個時候的姜青陽還年輕,面上少了幾分老年的穩重老成,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還是個孩子,你們居然想動用那種刑罰,剁手剜眼,廢掉全身的經脈,這就是我們八荒道門的做法?!”

駱一川的拳頭在道袍里狠狠地握住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怒吼,他在極力壓制。

饒是如此,他的詰問已經讓其他人有些懼怕的意思。他們都在怕駱一川真的跟他們動起手來!

這個孩子是從小被他撿回來的,那時候才六七歲,全身癩痢地躺在冬天的大街上,比流浪狗都不如。駱一川路過那個地方,親眼看到雪花落在他身上都不會融化,可是這個孩子仍然爬行着拽着他,眼神執拗。

那種求生的慾望讓他鬼使神差地把孩子帶回了家。

幾年的時間放在自己的身邊悉心教導。親如父子,他怎麼忍心自己親手救回的人被剁手剜眼,廢掉全身的經脈?

“天下道門的人都在此看着!駱卅!你難道要違背組訓,包庇這個賊?”

梅開臣此話一出口,立刻別的人也紛紛開口,說的義憤填膺。這其中只有一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就是王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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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債陰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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