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陸子均上前一步坐在床沿,手臂一伸將她翻過身來,單手抬她的下巴,眼眸閃過慍意。任歡被他捏疼了,但她沒有喊疼,只是紅了眼眶看他,一句話都不說。

「為什麼會改變心意?」

「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任歡,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鬼話?不喜歡還會跟我上床?昨晚是誰用手摟緊我不讓我走,又是誰的雙腿環在我腰身上,要我給更多?」

他說著說著,任歡的眼眶裏的淚水忽地落了下來,一滴一滴地滾落。

「不準哭,說清楚為什麼?」

「昨晚我喝醉了,我忘了我做過什麼,你也把它忘了,就當做昨晚上床的事沒發生過。」她哽咽哭着說,聲音斷斷續續的。

「我問你為什麼?」

陸子均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他不是一直想要跟她離婚,一直想要她別纏着他,為什麼她終於開口了,他卻覺得那裏不對勁。

他應該爽快地一走了之,讓律師處理,但他沒有,而是逼着她說清楚。

任歡用力揮開他的手,仰着下巴看他,那眼神滿是委屈,「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我,我傻得以為,你是小時候那個會在院子裏找我,給我糖吃,幫我擦乾凈臉的陸子均,但你不是,我喜歡的是那個溫柔的陸子均,但他已經不見了。」

聽着她說完,陸子均狠狠地用手抹了把臉,他當然記得任歡說的是哪時的事,他沒忘記那個白白凈凈、粉嫩可愛的小女孩。

那時他對小女孩很好,見她哭他就想哄她,還很大方把自己的玩具跟心愛的東西都分她,就想看她破涕一笑,看她用軟軟的童言追着他喊陸子均。

可是,當小女孩吵着要嫁他時,他對她的好消失了,開始討厭大人取笑的語氣,也討厭大家看他的眼神,所以他開始討厭她,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她,只想躲她躲得遠遠的。

可是老天爺還是讓他娶她,在他心不甘、情不願,對她充滿不平的情緒下娶了她。

他罵過她很多次,也總是欺負她,還對她不理不踩,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有哭過,現在她哭了,哭得他手足無措,掀唇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耳邊只是不停地響起「陸子均,我不要喜歡你了」這句話。

那晚之後,陸子均離開任宅,他搬到市區的公寓,除了忙着工作、忙着加班,他開始跟沈徹放肆玩樂。

以前的他們,都是情場浪子,女人堆里來來去去,從沒有為哪個女人停留過。

後來陸子均膩了,他抽身,不想再過那種夜夜笙歌的生活,但離開任宅后,他卻又開始這樣糜爛的生活。

沈徹玩得凶,他玩得更凶,他們兩人隨手一勾,就有不少女人送上門,還常常流連夜店,只要假日,他前一晚一定玩到瘋,一定讓自己喝掛、醉死,來個不醉不歸。

就這樣玩了一個多月,沈徹陪陸子均夜夜笙歌,他是愛玩,也沒想定下來,這不代表他有多愛跟酒為伍,或是沒有女人陪會活不下去,所以他打算跟陸子均談一談,到底是什麼事讓陸子均這麼麻醉自己?

包廂里,陸子均不知上哪裏找來一堆女伴,沈徹看了看那些女人,嗤笑一聲,「你找這麼多女人來,有沒有看上哪一個?等一下帶去樓上睡一晚?」

今晚的沈徹滴酒不沾,坐在角落抽煙,沒想到陸子均竟也在這坐下,那包廂里這堆女人是要給誰看?

「你看過我在夜店找女人睡過?」

「是沒看過,不過也可以試看看。」沈徹吸了口煙,緩緩地吐着白煙,「說吧,你跟任歡到底怎麼了?」

陸子均一向自律,結婚後就沒碰過其他女人,回台灣后更不屑夜夜壟歌的夜生活,肯定發生什麼事了。

陸子均喝了一口酒,「我要跟任歡離婚了。」

「她簽字了?」

陸子均點頭。

「那難怪你要找女人慶祝了,恭喜你。」沈徹的煙叼在嘴上說。

「我還沒簽字。」

沈徹用在看怪物的表情瞪陸子均,「你不是一直想要跟她離婚,她都簽字了,你不簽?後悔了?」

陸子均吐了口長長的氣,沒作聲。

這些日子,他搬回公寓后,百來坪的公寓裏只有寂靜陪他,先前搬回任宅時,任歡的私人物品早就搬空了,因為只有他的私人物品,顯得有些冷清。

他以為任歡那天的話是因為宿醉,是因為氣話,但他搬出來一個多月了,不見她找過他,連通電話都沒有,離婚的事也全權交由律師打理,她就這麼平白地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好像她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

這是他想要的,從他八歲那年開始,他就天天想着跟任歡一刀兩斷,最好從來沒有對她好過,所以才會對她那麼冷淡,沒想到她順了他的意,他卻失落了。

「子均,你有沒有想過是不是真的討厭任歡?還是你其實……」

「不可能!」沒等沈徹說完,陸子均就出聲打斷,「我從沒喜歡過她。」

沈徹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不喜歡怎麼有如此沉不住氣,「那現在呢?」

「她讓律師催我簽字離婚。」

聞言,沈徹嘴上叼的煙差點掉了,以為聽到天大的笑話,任歡急着要跟陸子均離婚?「那你怎麼說?」

被一個自己討厭了十多年的女人逼婚,又被她催離婚,這種感受只怕一般人得不到,不知為何,但沈徹開始有些可憐陸子均了。

陸子均又悶不吭聲。

沈徹不再出聲,安靜地陪他坐在角落,目光卻在包廂內游移,看着那些女人喝酒玩樂,還不時將視線投射到他們身上,卻沒一個敢主動上前。

當他收回目光,陸子均正拿出手機,「誰找你?」

「你不覺得場子太冷清了,多找幾個人來熱鬧些?」

陸子均開始撥電話,沒幾分鐘就找到人,不管是在家陪老婆,床上陪女朋友,還是一個人在家的全被他找來了。

沈徹這下確定了,陸子均瘋了,而且還瘋得不輕。他這不叫失戀,那什麼才是失戀?真是死鴨子嘴硬。

任歡在陸子均離開后,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在確定自己懷孕后,急着要催陸子均離婚。

她不敢相信,老天爺真的送了一個孩子給她。

但不管她讓律師怎麼催,陸子均就是遲遲不肯簽字,好幾次任歡都想直接衝去他公司問他為什麼不簽字,但她都忍了。

醫生說了,孕婦的情緒不能太激動,怕會動了胎氣。

聽醫生的話,任歡不但天天好心情,還開始大肆採購嬰兒用品,甚至改變家裏的佈置,房間裏還擺了一張嬰兒床。

林姨得知她懷孕,一臉激動,天天變着方法給她進補,補得她看到那些雞湯、魚湯都想吐了。

為了肚子裏的寶寶,她盡量不加班也不應酬,下班就回家,偶爾跟沈青青逛街、吃飯。

這日下午,她約了醫生產檢,沒想到她看診完,在醫院門口要撥電話給司機大叔,手機卻先響了。

任歡以為是司機大叔,看都沒看就接通手機,「大叔,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那頭沉默一下,出聲的並不是司機大叔,「任歡,我是紀一笙。」

任歡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為什麼紀一笙會打電話給她,「你怎麼會打給我?」自從她扭傷好了,她跟紀一笙就沒再碰面。

「你生病來看醫生?我剛在醫院裏看到你。」

他今天剛好來這裏研習,沒想到正好看見她從診間出來,依舊是一貫的俐落套裝,頭髮束成馬尾,不過腳下不見高跟鞋,而是矮跟的平底鞋。

「沒有,我沒生病,只是來例行檢查。」

「你現在在哪裏?」紀一笙正打算從地下室停車場開車離開。

「我在醫院門口等司機大叔。」

紀一笙這一陣子忙醫院的研習跟座談會,但她跟陸子均鬧離婚的事,他還是有耳聞,「你在那裏等我,我現在開車過去。」紀一笙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不用了,我……」任歡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嘟嘟音。她傻傻地看了手機好半晌,似乎還沒能反應過來紀一笙的意思。

秋天的氣候微涼,涼風輕輕吹拂,任歡看着眼前來來去去的車輛,沒等到司機大叔,卻見到一輛招搖的黑色跑車,紀一笙搖下車窗跟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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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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