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突變
卻說皇後跟皇上一起來到神女閣,正見千愁在院子裏賞雪,一抹黑影站在白雪紛紛的院子裏,任由肩頭被雪覆蓋。
那筆直而下的銀白色長發好似由雪蔓延而生,像極了那存在於古老畫卷的美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楚雲南的骨子裏便是個貪戀美色之人,即使近來已經改變了,但身邊卻有了個千愁。
縱然千愁已經滿頭白髮,面容更不似後宮三千佳麗那般耀眼,但她骨子裏的那種氣質卻把人深深吸引住,難以放下。
如今這雪景之下,千愁一襲黑衣佇立,臉上的神情是為數不多的淺笑。
看得出,千愁是真的很喜歡雪。明明在無人峰常年大雪,這千愁怎麼會對雪這麼執着。
本來楚雲南並不想破壞這份美景,想着多貪戀幾眼便是福分,誰料皇後身邊的那丫鬟先喊了出來。
聽到有人報皇上皇後到,這才移開視線轉頭看向來人,謙卑的欠欠身子,眸子波瀾不驚。
“拜見皇上,皇后。”
“神女何須如此客氣。”
楚雲南笑道,先一步走上前來,不管那院子裏的石凳積了多少雪,逕自坐下來。皇后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皇上天冷,何不進屋去?”
在暴雪紛紛的天氣里,那些下人受凍本沒什麼,可楚雲南是皇上,九五之尊,他怎麼能在冰天雪地里,而且還坐下了。
楚雲南向皇后看來,臉色有些不善。他最討厭的便是有人來告訴他他該做什麼。
“皇后可以先行進屋,朕想跟神女一起看看雪景。”
一聽這話,皇后胸腔的怒氣自然可想而知。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是看不過去了。不過畢竟是在皇上面前,也沒有她說話的份。
千愁見楚雲南這般寵她,又見皇后眸子裏的暗火肆意,不由得笑笑,她也不想惹事,更不想被皇后視為眼中釘。不是惹不起,而是麻煩!
“天冷,何不進屋坐坐?”
說罷,看向楚雲南。聽神女這樣一說,楚雲南當即答應下來。
“也好,那就進屋坐坐吧!”
隨後,一行人來到屋子裏,自然有人喜有人憂。
“不知皇上來這裏做什麼?”而且還是跟皇后一起來的。
楚雲南聽出這千愁話里的意思是指向皇后的,於是便替皇后答道:“朕見天氣冷,尋思着你會不會着涼便過來看看。正巧遇到皇后,沒想到皇后的心思跟朕也是一樣。”
“是啊,神女第一次進宮,想來有諸多不便。如今天氣寒冷,便過來看看神女有什麼需要的。”
皇后也趕緊說到,似乎是想證明她跟楚雲南的想法是一致的。
千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命丫鬟倒了兩杯熱茶,“多謝皇後跟皇上的關心,千愁並沒有什麼需要的。”
這樣的天氣於她所經歷的狂風暴雪來說簡直小菜一碟,她又怎麼會因此而受凍。
“那神女在這可舒服?如不舒服朕……”
似乎是特別想為千愁做些什麼,楚雲南趕緊開口希望可以為千愁做些什麼。可是不等楚雲南說完,千愁便逕自打斷。
“勞煩皇上心意,千愁什麼都不缺。”
語落,楚雲南暗下眸子來。這神女幾乎天天為他獻計謀他感激不盡,可是除了這些,他們之間好似什麼都不能聊。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跟神女聊一些除去朝廷政治之外的話題。說起來,他對神女還一無所知。
“我看神女這房間裏難免有些冷清,不如本宮幫神女置辦些東西熱鬧些可好?”
如果能幫千愁做些事情,那楚雲南會不會就會對她刮目相看。皇后是這樣想着,可千愁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
“謝皇后關心,千愁覺得這裏已經很不錯了,不需要在添置些什麼。”
皇后抿嘴笑笑,儀態萬方,並沒表現出尷尬。
楚雲南見狀,搖頭嘆了口氣,隨即道:“那個柳青雲朕已經將其提升為一品帶刀護衛,神女覺得如何?”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神女多說些話。
看向楚雲南,千愁眸子一斂,露出一絲不以為然。本來她不支持柳青雲入宮,誰料楚雲南一再堅持,為了這件事,千愁倒是沒少生氣。如今提及,那份火氣又上來了。
“皇上想如何便如何。”
這話里,明顯有着火氣。楚雲南自然聽的出來,因此唇角更彎。說到底,千愁還是對他很關心的,不然她也不會對柳青雲這件事一直氣到現在。
“哈哈哈哈!”聽罷,楚雲南大笑。心情好到沒話說。
絲毫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的皇后在一旁靜靜把玩着衣袖,臉色別提有多尷尬了。在這裏她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本想着陷害千愁讓其在楚雲南心目中一落千丈,可是就現在看來,她連話都插不進去,更談何陷害之說。
“皇上,一會兒去臣妾那邊坐坐如何?臣妾已經命人備好了皇上最喜歡的燕窩粥。”
“朕知道神女對柳青雲一直反感,但神女何不想想,如果朕不重用柳青雲,又怎麼能將他幕後的主謀給拉出來。”
話落,但見楚雲南眸子閃着光澤,如夜空中的星星,着實吸引人。
至於皇后說的話,已經自動屏蔽耳外。
到沒想到楚雲南還有這一出的千愁不禁怔怔,隨後抿嘴一笑。倒是她小看了楚雲南。
她一心想讓楚雲南按照她給畫好的軌跡走,卻忘了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命定的軌跡可循。
事在人為,一切自己定。
“倒是我愚笨了,全然忘了竟能這樣。“
還是第一次聽見千愁認錯,楚雲南的眸子裏全是驚奇。隨後笑笑,又不想讓千愁丟了面子,便道:“若不是神女一直反對柳青雲進宮,朕又怎麼會得知柳青雲不可重用。這一切還多虧了神女。”
“皇上,臣妾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話落,就見楚雲南毫不在乎的擺擺手,視線根本就沒放到她身上,便氣沖沖地起身離開,將那份儀態萬千丟的遠遠的。
倒是先行察覺出皇后憤怒的千愁開口道:“皇上,操勞國事為天下百姓造福自然是好事,可閑暇之餘何不好好經營一下後宮。”
看得出皇后對她很有意見,千愁也不是不知道皇后對她的意見何來,但她沒有辦法阻擋楚雲南,更不能斷了跟楚雲南的來往。
這場名為天下的棋盤已經開始,她不能退。
聽出千愁的話外之音,楚雲南隨後向院子裏看去,皇后已經走遠,只有那風華絕代的背影在一片白茫茫里顯得很孤寂。
“千愁,你知道朕現在在想些什麼嗎?”
這還是楚雲南第一次叫千愁的名字,從他的嘴裏冒出來,千愁這二字仿偌被賦予了魔力,十分吸引人。
“皇上在想什麼不必告訴千愁。”
千愁沒有什麼閑工夫聽楚雲南說心事,而且她也不想聽。聽到楚雲南喊千愁二字,她就知道楚雲南要說些什麼,所以她不想聽!
“你不想聽可是朕偏要告訴你!”
許是因為太過激動,楚雲南一下子就站起來,一把抓過千愁的手來,絲毫沒有給千愁任何拒絕的機會。
見到楚雲南這宛如餓虎撲食的模樣,千愁眸子一頓,一抹不滿蹭的竄上心頭。又看到楚雲南抓住她的手,千愁更加憤恨。
她可以助楚雲南一臂之力,同樣也可以毀了他。
“皇上,請自重。”
說罷,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來,臉色十分難看。隨後轉身走進內閣,將楚雲南一人晾在大廳。
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楚雲南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懊惱之際便來到門前,褪去身為皇上的傲氣,滿是歉意的站在門前。
“是朕做的不對,還請神女見諒,神女可否把門打開讓朕解釋解釋?”
“皇上不必多言,大廳里冷,請回吧!”
站在門外的楚雲南嘆了口氣,他何時在女人面前這般屈尊將貴,奈何那個女人是千愁,所以他便忍了。
“那……你……朕告辭了。”
不知道用什麼作為臨行前的話語,楚雲南只好這樣說這,便逕自離開。來日方長,只要神女還在他身邊,他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出於私心考慮,他倒是很希望這個亂世永遠都不要過去。
世人都尊稱他為九五之尊,龍之子,享受着常人所不能享受的榮華富貴,奈何又有誰知道,他只不過是一個男人,有血有肉也有情的男人。
楚雲南走後,千愁便出了房間來,自己來到院子裏再次欣賞雪景。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好似剛才的那場戲份不過是場鬧劇。
此時雪越下越厚,足足蓋過腳踝了卻還不見停的意思。
望着鵝毛大雪自天空飄下來,一塵不染的模樣讓人生羨。千愁伸出手來將雪花接住,抿嘴一笑,看到雪花她便想到了白笑歌。
已經離開京城的白笑歌會去藍璃閣,她已經算了出來,只是可惜了在京城的這些日子她沒有跟他見面。
不過千愁也並不後悔,公主府被燒,魔音現身,天下豪傑聚集京城,這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目的便是將天下豪傑引到京城來,一網打盡。縱然她知道,這次落網的並不是真正厲害的人物,但這足以影響如今天下的格局。
在這場名為江湖跟朝廷的棋盤上,朝廷已經明顯佔據上方,但千愁知道,自己此時大意不得。因為白笑歌還沒有加入這場亂世中來。
“天下動蕩,格局轉變。藍璃閣中奇遇命定女子,自此今生被誤。究竟能逃命中注定還是難解命盤,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了。”
握住手裏的白雪,千愁若有所思的笑笑,自己一個人的對弈到底是太過無聊,唯有棋逢對手才得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等白笑歌加入這場紛爭中來,到底會演繹成什麼樣的模樣,千愁將整顆心拋出只為期待。
被風吹得越來越來厲害,將地上的雪連根拔起,四處吹刮,遮住了世間萬物。
似乎早就料到一場真正的浩劫來臨,這場風足足颳了有三天,大雪也更是下了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