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有了盼頭?
拾陸:有了盼頭?
“策問並沒有死。”謝勤思看着單手李,“他很可能被扯入了什麼事情中,才教余家忙不迭地要與張家撇清關係。”
“這就是余家要找個借口解除婚約的理由?”單手李很是氣憤,“奶奶個腿,他們找理由也不用咒軍爺吧!誰他媽死了!”
“他們很可能並不知道策問的具體情形,”謝勤思道,“或者說,他們只是以為他死了,當然,這一切還要建立在策問惹上的禍端之上。”
“那司令那邊怎麼樣了啊!有軍爺消息沒有!余家的事兒他知道嗎!”
“師父,”謝勤思攤手,“若是有了策問的消息,我今日也不會來蘇州了。”他頓了頓,又道,“張司令早因北伐的事情焦頭爛額,哪裏有暇顧及余家要起什麼事。”
“這仗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單手李臉色很不好看,“真他媽煩人!”
“師父不必煩憂,”謝勤思道,“策問的本事你我不是不知,況又有司令照拂,定可全身而退。”
“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個他的信兒,倒教臭小子巴巴地盼着!”
謝勤思挑眉,“那小孩兒如此重情?”
“那可不重情!臭小子就跟離不開軍爺一樣,愁人!”
俊美的臉上漾開笑意,“師父放心,策問會回來的,也請那小孩兒不必憂勞。勤思這就走了,師父保重。”
單手李擺着手,“走罷走罷!休要耽擱了你的事。”
“這些學生應該不會鬧太久,”謝勤思鳳眸中皆是冷靜,“師父勿要同他們計較。”
“行了!知道,那我幾十歲的人,還能同十幾歲的人計較啊!”
謝勤思微點頭,一抬步,修長身影出了堂去,消失在麴院迴廊中。
單手李忽地重重嘆了口氣。
張承山在外,他不知情形,憂勞自不會少,蘇州在旁,執著着張承山的歸期,倒真教他為難了。
想實話說吧,怕蘇州承受不住,想瞞着吧,這麼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
單手李是深刻體會到了甚麼叫做內憂外患。
不過眼下,除了等待,除了暫行隱瞞,又有甚麼辦法?
這等待歸等待,可過了白露過了霜降,張承山卻繼續沒有消息。
這邊單手李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那邊張天俞倒是不急不躁。
不過他單手李也只能將焦躁吞進肚子裏,自己憋屈不說,每日還要提心弔膽蘇州會突然問一句:張承山怎麼還不回來。
單手李的日子很難過。
大雪過後,很快又到了小寒,終於憋不住的單手李才想辦法聯繫上了張天俞,詢問張承山下落。
張天俞不待他將司令喊完,便道,“這樣都能聯繫上?”
單手李黑着臉,“想聽司令的聲音真是難。”
“這麼說吧,”張天俞的聲音顯得很沉穩,“如今各省形勢你大概知道吧?”
單手李在這邊明顯一愣,“總的來說就是比去年鬧得少了!”
“策兒是寧漢分裂之後便與我們失去了聯繫,十六年七月之後又與上海那邊兒的黑道扯上了關係,故而你們才能聽到那些他出事的消息。”張天俞道,“如今寧漢早已合流,上海那邊也暫時將風波壓了下去,各省形勢相比以前穩定了許多,剩下的軍閥只不過是強弩之末,所以無可擔心。”
單手李表示軍爺都沒個信兒了您心裏還只有各省形式什麼軍閥的!那軍爺不是您親兒子嗎!得了,約摸是撿來的!
對此,張天俞的解釋合情合理,既然二次北伐都繼續了下去,想來策兒也不會有甚麼大礙。
單手李想不明白二次北伐跟他們軍爺有甚麼關係。
張天俞的回答簡單粗暴:用手指想都知道策兒是因為北伐出的事,北伐停滯,策兒亦音訊全無,而今北伐再起,你還怕他一直沒個信兒?
我怕啊!單手李狠狠腹誹,正想再問些什麼,高冷的司令早已掛了電話。
抱着話筒的單手李頭一次有了絕望的感覺。
不過蘇州倒是沒有那麼頻繁地詢問張承山的歸期了,對此單手李很疑惑,不過總算鬆了一口氣。
蘇州很明確地對單手李表示:我就算問你,你也不知道。
也是,單手李用“打仗的事兒沒個准”搪塞孩子,從十六年搪塞到了十七年,這一年時間,孩子早對單手李絕瞭望。
既然問歸未有期,還不如不再詢問。
起碼不要抱太多希冀,如此便會少一些失落。
他逐漸學會了情不外露。
至少,在那一段時間,他是情不外露的。
很多年後,他這樣想。
三月草長鶯飛,蘇州城又颳起了春風。
出征的許多人陸續回了鄉,雖戰事猶然未休,可大家心裏頭好像都篤定了這場仗一定會贏,蘇州城的氣氛比起十五年十六年,已輕鬆了許多。
單手李對戰事消息早已麻木,唯有在他們軍爺的事兒上,甚是急躁,此番又得知了張天俞已經回到江城的消息,立即趕了過去。
“司令,軍爺這都一年沒有消息了!您派人去尋,就沒有一點信兒?您就不急?”單手李憋着焦躁。
張天俞風輕雲淡,“我兒子我會不清楚?少操那閑心。”
單手李吃了癟,想想又道,“那您知道您兒子被人退婚的事兒嗎!”
“知道。”司令很乾脆。
“您就沒有甚麼想法?”
司令深深看了他一眼,“並沒有。”
“不是啊司令!”單手李儘可能冷靜地對着他們看起來對此漠不關心的司令道,“您想啊,軍爺是扯進了啥事兒,這余家要同張家撇清關係?”
“這一點,”張天俞道,“你那榆木腦袋能想得通透?謝家那小子瞧出來的吧!”
“這不重要!”單手李窩着火,“司令您……”
“閉嘴。”張天俞截斷他的話,“說過了,我兒子,我清楚,別操你那閑心。”
這下單手李有些恍然大悟的味道了,“這麼說……軍爺的信兒您是打聽到了?”
張天俞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你說呢?”
單手李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長期以來高度緊張的腦筋也鬆懈下來,整個人亦從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下緩了過來。
“司令……”
“你一直跟着策兒,難免不對他情深意重,這點,我放心。以後可以少為他操心,他也二十幾歲的人了,也是該去照顧別人的年紀了。”張天俞拍了拍他的肩,一抬步走了出去。
單手李消化着他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他們司令是叫他別再多管閑事。
“那軍爺啥時候能回來啊司令!”單手李高聲道。
張天俞腳步滯了一滯,“再說吧。”
“不是……司令!司令!”
任性的司令早已走遠。
單手李一瞧這是沒辦法再從張天俞嘴裏撬出點啥來了,也便不再糾纏,立即動身回了蘇州去。
張家宅邸空空蕩蕩,沒有張承山,也沒有蘇州。
油然而生的蒼涼瞬間佔據了單手李的心。
雖然很想立即將張承山的消息告知給蘇州,可是既然蘇州人不在,他也只得作罷。
蘇州一直沒有回來。
單手李也倒不再覺得無聊,怎麼說他們軍爺也快回來了呢!剩下的事兒,那還能算是事兒嗎!
三月初三那天,單手李想着為蘇州做面,可面都擱涼了,蘇州都沒有回來。
臭小子把玉樓春當親家了是怎麼著!單手李憋叨叨地罵著,又認命一般收拾起了面。
蘇州城很是平靜了。
一夜煙雨起,海棠葳蕤於庭。
次日清晨,單手李接到了他們司令的電話。
“單手李……”
“要是不跟我說軍爺的歸期就別說話了啊!”單手李甫一認出張天俞的聲音,便冒出了一句。
只是話一出口,他便後悔地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果然,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那啥……司令我剛剛不是跟您說話!不對!剛剛不是我!”
“單手李,”張天俞的聲音波瀾不驚,“有份驚喜要送給你。”
單手李不禁後背一寒,訕訕地道,“瞧您說的……小的也不敢要啥驚喜啊……”
“你記着我這話就行。”張天俞撂下此句,便掛了電話。
單手李心中卻一直忐忑着。
不過他很快就跟沒事人一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傍晚時蘇州城起了風,落葉凌亂,鋪了一地。
單手李實在無聊,便將掃帚拿了,掃起門前地來。
“掃地?”略嫌清冷的聲音傳來,跟着有一抹白飄到了眼前,單手李頭都沒抬,“終於想起回家來了?”
“想起了。”蘇州伸手去拿他手中掃帚,“你這麼關心我。”
單手李嗤了一聲,“祖宗說得對!小的啊!就關心祖宗一人兒!”
“哦,你把你們軍爺放哪裏?”蘇州一臉冷漠。
單手李雙手一攤,“放心裏啊!”
“……”
“蘇州。”似乎有誰叫了他一聲。
蘇州忽地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單手李。
單手李被他看得渾身都不自在,“臭小子咋了!沒事兒盯着大爺看!”
“你有沒有聽見,”漆黑的眸中蕩漾着墨色,“有人叫我。”
“我可沒叫你啊!”
“不是。”蘇州說著,倏忽回頭去看,只一眼,腦中瞬間碾過了億萬年的洪荒。
長身玉立的人牽着烈馬,深邃的眼含了些許倦意,卻在看到他回頭的那一剎,悉數化作了足以蠱惑人心的春風。
他牽着馬,對他露出一個笑。
“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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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近忙着計算機二級msoffice的課,還有準不複習工作,所以斷更了很多次,= ̄ω ̄=原諒我。此書也該完結了,五十萬字左右吧,我在想要不要在大結局後補一篇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