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問他

第十章:問他

拾:問他

馬蹄助力,不多時,他們已到了地方,“竹影堂”三字蒼勁地鐫寫在紫檀的牌匾上。

張承山勒馬而下,蘇州卻痴望着那牌匾,久久不能回神。

張承山嘆氣,逕自走上台階推開那朱紅的大門進去了。

朱紅大門緩緩閉上。

蘇州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似的,他驀地垂下眼去了。

青鬃馬在原地走動,時不時用齒去嚙一些石板縫中新生的青草。

蘇州在馬上坐了一會兒,心緒漸靜,於是他也跳下馬背,推開那朱紅大門進了去。

庭中的海棠謝了一地,落紅平鋪,襯着暗綠色的石板。依稀細雨里,整個庭院都綽約着,仿若很久以前的樣子。

蘇州屏住了呼吸。

有個什麼人影在重重花木後面晃動,“沙沙”的掃地聲不絕於耳。

蘇州急急地繞過花木過了去,卻見張承山披着細雨,拿了一把掃帚掃着青石板上的落葉殘花。

“下着雨為什麼還要掃地?”蘇州問。

“掃過的石板才襯這雨色。”張承山道,“這些落紅本無須掃,只是這裏太久無人打理,落花都沾了泥,有些髒得緊,不掃便是折損了這等空濛意境。”

蘇州點頭,他理解張承山的話,師父以前,也是像這樣,披着細雨,靜靜地拂掃着這落花的小徑。

張承山俊臉上矇著水珠,他朝蘇州笑了笑道,“蘇州,你衣服都濕了,站檐下去罷。”

蘇州搖頭,“沒事。”他忽地想起什麼一樣,飛快地跑進堂中去了。

張承山覺得奇怪,也沒去多想,依舊仔細地掃地了。

一把竹傘斜斜撐了過來,遮住了那悱惻的煙雨。

張承山一臉迷茫地看着踮着腳尖,伸直了胳膊努力替他撐傘的蘇州。

“……你掃地,我替你撐傘。”蘇州道。

張承山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道,“辛苦你了,這點小雨,不用。”

蘇州卻執拗地一直撐着。

張承山見說不動他,便只好由着他去,只是手下動作快了幾分,匆匆拂掃完畢,便示意蘇州可以不用撐着了。

蘇州僵着臉收回了酸疼的胳膊。

“累不累?”張承山笑道,“看你撐地確實辛苦。”

“不。”蘇州道,“沒什麼辛苦的。”

張承山又笑了笑,沒說什麼,只將掃帚放了回去。

蘇州盯着他的動作,“你為什麼不成婚。”

張承山背影一動,“怎麼了?”他回身問道。

“沒什麼,”蘇州扯了扯嘴角,“以為你那方面有些問題。”

張承山挑眉,“哪方面?”

“……性功能。”蘇州木着臉道。

張承山絲毫不介意,笑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他頓了一頓又道,“不成婚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不想勉強湊合,到時候耽擱了人家。”

“那你為什麼……”蘇州噎住。

“怎麼,話說一半?”張承山道。

“……沒事。”蘇州的眼神冷了下去。

張承山覺出些不對來,他快步走了過來,在蘇州面前站定,“到底怎麼了?”

蘇州咬了咬唇,“沒。”

張承山的手搭上蘇州肩頭,“有事就說出來。”

“說了沒事了。”蘇州忽地別過臉。

張承山靜靜地看着他,“蘇州。”

蘇州終是沒能忍住,衝口而出,“你為什麼和她,你們倆……你知不知道她對我做過什麼。”

張承山訝然,“和誰?”

蘇州冷冷道,“我不想說。”

張承山沉默,半晌,他道,“知道了。”

蘇州沒接話。

張承山又道,“此事怪我,”他微微嘆氣,“我會給余家一個交代。”

“娶她。”蘇州道。

張承山眼中翻湧着層層墨色,“如此只能委屈蘇州。”

“是她自己不喜歡我,”蘇州聲音有些冷澀,“我沒有什麼錯,我不委屈。”

張承山大手撫上蘇州發頂,“有我在,不會讓蘇州受委屈的。”

蘇州僵着脖子點頭。

張承山收回手,“我帶你去玉樓春看看吧。”

蘇州瞳孔中忽地燃起星光,“……玉樓春,現在?”

張承山笑着點頭,“也算了卻蘇州一個心愿,走吧。”

蘇州朝他露出一個笑,率先跑出了出去,那一瞬間,他的心裏,依稀細雨淅瀝。

什麼都不說的蘇州,委屈了硬撐着的蘇州,實在忍不住時隱忍質問的蘇州。

笑起來的蘇州。

這般少年的蘇州。

張承山一時有些煩悶,他想起前天晚上,醉酒的他的意亂情迷,那場大雨,蘇州,該不會是因為那件事才跑出去的罷?他忽地握拳,狠狠錘向身側的高大海棠,顆顆水珠被震了下來,悉數砸向他的發頂肩頭。

“張承山,張承山?”蘇州扯着嗓子在門外喊他。

張承山一把抹掉臉上水珠,大步走了出去,一出大門,便看到蘇州早已騎上青鬃馬,一臉興奮地盯着他。

到底是孩子,傷心來的快,也去的快。

這樣就開心了?張承山心下想着,道,“蘇州好像很是期待。”

蘇州點頭道,“早就聽說玉樓春的大名了,都說裏面的藝人身懷絕技,而且最重要的是……”

張承山接過了他的話,“裏面的藝人大多出自你師父之手。”

“對,”蘇州道,毫不掩飾自己對師父的思念,“我想我師父,他們身上說不定會有師父的影子。”

張承山翻身上馬,“會有的。”

蘇州看了一眼張承山自他脅下伸過來握韁的手,突然道,“你明年回來,就不能和我一起騎馬了。”

張承山專心駕馬,“嗯?這是什麼意思?”

“我會長大啊,”蘇州道,“明年你回來,我肯定會比現在佔地方,這馬還能容得下我們兩個大男人嗎?”

張承山笑了一聲,“佔地方好啊,最好白白胖胖的,哈哈!”

蘇州眼角一抽,“我不。”

“為什麼?”張承山道。

“阿穎說,她不喜歡胖胖的男孩子,”蘇州道,“我不要。”

張承山忍不住大笑道,“明白了,你這是擔心自己會找不到媳婦啊。”

蘇州臉一紅道,“什麼媳婦,我還只是個孩子。”

張承山安慰他,“沒事,阿穎跟你玩兒呢,我發誓,即使你長得佔地方了,阿穎也不會嫌棄你的。”

“你怎麼知道,”蘇州瞪着眼,“你又不是阿穎。”

張承山噎了一噎,“因為這沒什麼可嫌棄的啊。”

“那你是說你不會嫌棄。”蘇州有些小開心。

“對。”張承山的回答斬釘截鐵。

“好,那我們明年再見。”蘇州道。

張承山臉上一黑,“我還沒走。”

蘇州點頭,很是認真道,“我知道,我只是提前跟你打個招呼。”

“招呼也要提前打?”張承山問。

“對,”蘇州道,“我怕你到時候趕早走了,又不跟我說,所以我現在即跟你打個招呼。”

“不跟蘇州說,是因為不想擾蘇州美夢啊。”張承山道。

“我知道。”蘇州點頭。

張承山挑眉,“乖孩子。”

“咦,到了。”蘇州道,聲音里有些掩不住的欣喜,“這麼近啊,我們都可以走過來了。”

張承山搖頭,“你自己心急地坐在馬上,我怎麼好意思拂了你的興緻。”

蘇州吐了吐舌頭,心虛道,“我怎麼知道這麼近。”

張承山下馬,候蘇州也下來后,將馬交給玉樓春門外的小倌,“請幫掛一下,有勞了。”

小倌連忙點頭,“這位爺請放心。”言罷牽着馬朝專門圈馬的地方去了。

蘇州打量了一下玉樓春的門面,飛檐斗拱,綉撻雕甍。鮮紅的紙籠懸挂在深黛的檐下,垂下長長的流蘇。雕着繁複花紋的柱子沉靜地立着,守衛着古樸的大門。

“玉樓春甚有古意。”張承山笑道。

蘇州點頭,眼睛向門外一側的牌子上看去。

“一斛珠,紅牡丹,鴛鴦鳳冠……”蘇州默念着,“咦?”

“是些植物的名字,”張承山道,“那個鴛鴦鳳冠,是茶花名種。”

“哦。”蘇州道,“這些都是今日演出的角兒么。”

張承山道,“應該是,不過看大門緊閉,應該是戲園子裏開唱了,玉樓春老規矩,一旦開唱,外人概不得進。”

“那我們怎麼辦。”蘇州道。

“在這兒等吧,”張承山道,“玉樓春每一場戲落幕,中間休息時都會開一次大門。今日戲演三出,瞧着時候,咱們還能趕上兩出。”

蘇州放心不少,“那就好。”

張承山點頭,不再說話。

蘇州忽然問,“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對玉樓春?”

張承山笑了笑,“不怕蘇州笑話,我剛剛到蘇州的時候,聽人家說,蘇州城有三好,一好海碗的茶,二好滿城的海棠,三好梨園玉樓春,心下好奇,就去逛了這玉樓春,順便了解了下玉樓春的規矩。”

“蘇州城有這個說法么,”蘇州思忖道,“我怎麼不知道。”

“是吧,”張承山道,“我少時也在蘇州待過很長一段時間,這個說法,倒也是不曾聽說過。”

“嗯,”蘇州道,“但是蘇州城的海棠和玉樓春這兩樣都很入人心。”

“對,”張承山眯起雙眸,“蘇州的海棠,甚美。蘇州的玉樓春,也甚雅。”

蘇州感觸頗深地點頭。

門內一陣窸窣,兩個眉清目秀的童子打開了大門,堪堪跨出門后,又分別站在了大門兩側。

張承山勾唇,“時候到了,走。”

蘇州點點頭,正要抬步進去之際,漆黑目光忽地看向張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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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軍官不好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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