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與子
“咳咳……咳咳……明天，好孩子！爺爺沒事……爺爺只是舊疾發作，歇息一會就好了。”伊桑擦拭了嘴角的血漬，欣慰地拍了拍明天的頭。
表面上為了安慰明天，但是此時此刻伊桑·安的心裏，卻已經被恐懼所充斥。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己剛剛居然把最重要的機密就這樣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究竟是什麼人？！不！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還能是人嗎？！
明渺看也不看伊桑，自顧自地站起身，口中低聲呢喃，聲音輕如飛蟬拍翼。
“老爹……？老爹你怎麼了？你也不舒服嗎？我們一起陪伊桑爺爺回去把。明天不要釣魚了……”
明天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已經泛起了閃閃的淚光，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上“哧溜哧溜”地砸了下來。
明渺老爹現在這個樣子更讓明天心裏害怕，這讓他很陌生，也很害怕。
明天要的很簡單，就是每天能夠和自己的親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哪怕每天自己的老爹都醉的不省人事，把家裏弄的一團糟，甚至有時候大晚上的明天小小的身子拖着明渺走了大半夜才從酒館把明渺帶到家裏。
這些明天並不覺得苦和累，他知道自己的老爹肯定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只是自己還小，老爹不想告訴自己，但是能夠一直陪着他就夠了。
然而有一件事情，明天沒有和任何說起過，哪怕是自己的老爹和疼愛他的伊桑爺爺。
明天從剛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如同一個懂事的兒童般，能夠隱約聽得懂大人說話，至今他都能回憶起當時的一點一滴。
所以明天早就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不是明渺。
其實明天自己回憶起來，剛睜開眼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對夫妻。樣子看不清，只能大概記得兩個人的輪廓，應該是一對年輕的夫妻。
當時的夫妻可能正在爭吵，男人的樣子很生氣，有些歇斯底里。一把推過身前的女人，從床上抱起還是個嬰兒的明天，就直直地衝進了屋子，一頭扎進皚皚的大雪中。
身後傳來的是女人絕望地哭喊聲，聲音是那樣的悲傷和無助，只是當時的明天並不能聽懂那聲音里的含義。
明天沒有刻意去看當時那個男人，也就是他所謂的親生父親。當時的他只是看着天空，藍藍的天空中，白色的雪花輕盈地起舞。
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是很舒服的，輕輕地，帶有一絲的涼意。好像是有人用手指輕輕地拂過自己的臉龐。
“咯咯咯”還是個嬰兒的明天第一次接觸這個神奇的世界，被這個奇妙的大自然逗的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個男人感受到懷裏孩子的動靜，走動的身子停了下來，他的雙臂緊了緊，身體輕微地顫抖着，像是在低聲抽泣又像是在掩面痛哭。
過了一會，男人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他溫柔地撣去明天被褥上的積雪，一步拖着一步地走到了一片密林中。
找了一個比較避風的地方，男人把明天輕輕地放在一個樹墩上，然後就這樣重重地坐在了明天身旁的雪地里。
那時的明天還沉侵在對於這個大自然的新鮮感，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而一旁的男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苦了起來，男人嘶啞的哭聲就這樣回蕩在這落滿茫茫白雪的密林之中。
男人哭了片刻，他跪在明天身前，靜靜地看着被褥里那個鮮活的小生命，重重地說道：“對不起，孩子……”
說罷，猛然間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消失了……
這段記憶對於現在的明天來說早已不是一種折磨，也許剛一開始的時候還會因此時不時地做個噩夢。
但是自從遇到了他！
他現在的老爹，明渺！
當時的自己在雪地里呆了快有半天，在男人一開始離去的時候，當時的他驚慌地哭了起來。
但是哭着哭着，漸漸連哭下去的力氣都開始消失了。
原先美麗晶瑩的雪花此時就像是死神手中潑灑的淬有劇毒的尖刺，一針一針地刺在還是個嬰兒的明天身上。
寒冷此時如同一隻飢餓許久的野獸，看着這最前的食物，正眼冒綠光地拚命撕咬着嘴邊的食物。
而明天的意識也漸漸地開始模糊，他甚至可以看到空中漂浮着一個個閃着五彩繽紛的光暈。
而就在這時，一個人臉出現在明天的眼前，明天來不及看清那張臉是什麼樣子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剛出生不久的他，甚至還沒有嘗過母乳，就這樣被狠心地拋棄在了外面。
而看到的那個人，拯救了他生命的那個人，就是明渺。
明天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嘴裏正叼着明渺的手指，順着他的手指一股暖暖的熱流正緩緩地流淌過來。
後來明天才知道，當時明渺為了救下奄奄一息饑寒交迫的自己，硬是用他的鮮血來餵食當時的自己。
光是給自己看病，明渺就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為了能夠讓自己吃上母乳，他甚至在別的母親面前長跪不起，直到對方肯為還是個嬰兒的明天去哺乳為止。
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明天甚至光靠回憶就能夠回憶一整天。
當明天學會說話的時候，明渺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但就是這一句話，明天永遠也無法忘記。
當時的明渺看着稚嫩的小明天，神情是那樣的嚴肅和複雜，因為參雜了太多的情感，就像是打翻了的調味罐，酸甜苦辣……
“記住，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叫做——明天。”
明天？這就是我的名字？這也是明渺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是明渺帶給自己最重要的留戀。
而對於明天來說，當年的事情他早已忘記，應該說，是早已選擇忘記。
可能當時他的親生父母有着自己的難處，而不得不放棄了自己。
也許不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碰上明渺吧……只是自己不管做什麼，不管表現的再怎麼好，明渺老爹也不會開心。甚至還會流露出更加悲傷的表情。
但是自己奢求的並不多……只想和老爹一直在一起，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