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姐慧心
此日過後宗慧依舊如往常的鐵塔金剛，照常指導着小和尚們的學習和修行。連着兩日的後山採藥小和尚們精神有些倦怠。
畢竟都是六七歲的孩子，師長們也沒有對他們過於嚴苛，倒有些像俗家私塾先生教小孩子讀書一樣。不同的是這裏學習的多數是一群小光頭。
玉霞寺整個寺廟裏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兒，也有些有富足人間因自家孩子命格不好，花些銀錢將子孫臨時寄養在寺中，待化去命中煞氣再行還俗。
由於此時世俗太平，民間疾苦不似戰亂時期，被遺棄或者被玉霞寺在外遊歷的弟子帶回來的孩子都很少有之。所以整個玉霞寺里的年紀很小孩子也僅過雙十，分在每個分寺中的孩子也就三五個而已。這些孩子在寺中教學讀書識字會在主寺山下一間半開敞的軒堂中教授。
玉霞山郊於市鎮，雖有些避世，但千年屹立，一門七寺山門常開，寺內高僧大德法力無邊，在世俗人眼中也是佛菩薩一樣的存在。來往善男信女遊人香客絡繹不絕，一些靠寺廟維持生計的人們慢慢地也在山下定居。
山下的農家子弟一來二去也會有幾個跟隨寺里的小孩子們一起在軒堂學習認字。寺里的僧人也樂得如此。佛有大智慧，目不識丁卻怎去真正懂得智慧所在呢。偶爾寺中還會請些山下的教書先生來此講授一些儒門典籍，以求孩子們也能博聞廣記。
立寺千年也有無數的孩子從寺中長大，因此也早已有了一套針對小孩子修鍊培養的方法。軒堂授課每教學十日都會回自己所在本寺師長另行安排兩日的修行或者休息。直到孩子認全了大部頭經文上的所有文字。而山下農戶家的孩子全憑自願不多強求。當然寒冬農忙軒堂也會對山下孩童有所照顧也會停止教學。
十，十二日的作息也順了道家的天干地支字數。種種可見玉霞寺這兼容並包的教學不僅僅局限在佛學各派之間的交流。只不過是佛道兩家還是多有區別，軒堂之上罕少有道門中人來此講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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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玉鐸寺里的三個小和尚因為連續兩天采草藥山菌走了很多的山路顯得精神極其萎鈍。
三小用手撐着肉呼呼的臉龐，眼睛半睜半眯地盯着書桌上的書本一動不動，並排而坐，坐姿一致，顯得十分滑稽。
普善師伯和方丈師伯未將禁製法陣佈置好前宗慧打算一直看管着宗林三人。因此特意代替了今日教學的師弟。此時看到三人如此的樣子不禁一笑道，“宗圓，宗滿，宗林，你們三個站起來，給我通讀一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三個小和尚突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怔，然後極其不情願地悠悠然起身，愣愣地站在書桌後面。顯然三個人沒聽見師兄讓他們通讀心經的那句話，半天卻不見三人開口。
宗圓生的矮胖，睡眼朦朧，嘴角還有睡覺時流出的口。宗滿瘦高，平常精神的模樣此時也變得無精打采。宗林最矮站在二人中間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宗慧見狀，哭笑不得，只得重重地又說了兩個字：“心經！”
似是明白了讓他們站起來的原因，宗圓，宗滿立馬低頭翻書。宗林則是有些渾渾噩噩地背誦了起來：“觀自在菩提，行深般若波羅蜜多……”
剛背兩句，宗林覺得彆扭，斜眼瞥向兩位小師兄，見他們還在忙亂地翻着課本呢，聲音漸弱，最後停了背誦。
堂下其餘的小和尚還有一些農戶家的孩子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了。
宗慧見此板起臉來沉聲說道：“都別笑了，宗林，你自己背誦一下吧。”
宗林有些扭捏但還是逐字逐句地背誦起來。
底下笑聲漸漸地小了，因為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他們早晨才開始學習的，僅僅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宗林竟然全部背了下來，各自想想記性好的卻也只能相對順利地讀下來。
面前這個最小的師弟僅僅看過兩遍心經就能完整地背誦下來，心中都有些愕然無語。
念及最後宗慧也不禁感慨到底是天人一般的人兒，資質之高並非普通人所能及的。如此也對普善大師的話深信不疑。
眼下都是七八歲的孩子，世俗中正是好奇多動貓狗不喜的年紀。雖在寺廟整日經聲佛號耳邊迴響但也多有諸多小孩子的心性。
此刻宗林一旁的宗圓宗滿倆人也將身體站得筆直，神氣至極，時不時向周圍撇上兩眼，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萎靡和尷尬，似乎剛才背誦經文的是他倆。
宗慧看了有些哭笑不得遂道：“宗圓，宗滿你倆也背誦一遍吧。”
話一出口兩個小和尚就有些懵了，剛才臉上的得意之色又變回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倆人支吾半天最後相視一眼終於怯怯地同聲說道：“不會......”
頓時底下又是一陣鬨笑。
笑聲漸止,宗慧沉聲道：“看你三人像什麼樣子，只不過是兩天的後山採藥就如此萎盾成，以後要是再像今天這樣我也須得秉明主寺住持早些開設築基修行課程，省得你們以後的修行不至像現在。”
軒堂里一陣唉聲嘆氣的喧嘩聲。頓時孩子們眼中往日敦厚沉穩的師兄瞬間成為了不得親近的黑臉金剛。
此間所謂的築基修行倒像是平常武術的強身建魄的修行，多會吃一些皮肉的苦頭。然後才是一些神通法術的傳授。
一般寺中弟子們識字教學結業之後，有了一定的佛學根基后才會開設。小孩子雖會羨慕比自己年長的師兄們的神武，但看修行時的艱辛，心中也不免有些膽怯。
自古修士凡大神通者莫不是先穩固自己的本心才成就一番修為。然無大智慧者怎去穩固本心，因為本心不穩冒進修為而走火入魔墮入魔道或隕落者也比比皆是。
佛家修行本不挑剔資質，若無佛法所依也難駕馭偌大神通，所以寺內的修行多是在掌握了諸多佛家心法之後真正才開始。
宗慧所說也只不過是警告三人，也好讓他們在以後佛法本心的修行上有所紕漏。
喧嘩過後宗慧讓三人坐下,又問到：“你們還有誰已經會背誦心經了啊？”
話音落下堂下又是一陣私語，不多時一個女孩子怯怯的聲音響起：“大師我能背下來，但是，但是沒有宗林小師傅背得熟練。”
尋聲望去只見一個俗家打扮約么六七歲的女孩子站在宗林隔排座位前。女孩子相貌清秀，雙眼清澈，胖嘟嘟的小臉有些微微透紅，鵝黃色的衣服有些泛白，但也整潔乾淨。
顯然女孩子是山下農家子弟來跟着讀書識字的。宗慧認識此女是山下柳家的二女兒，恰巧與他的法號同重了一個字，喚做柳慧心。
之所以認識這個女孩子卻和宗林有關，當年宗林剛被抱進寺院第二天，柳氏夫婦到玉鐸寺。
究其原因是柳夫人當前日做夢，夢見一個白衣仙姑指點她去玉鐸寺進香，次日夫婦便一起去了寺廟。剛巧遇到正在襁褓中哭涕的宗林。
柳家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六歲剛懂事，女兒兩月尚在襁褓，便是柳慧心。柳家媳婦農戶出身，身強體健奶水正豐，剛好就收養留了宗林，因此慧心也就成了宗林的二姐。
但到宗林兩歲那年時常昏睡噫語，有時竟會突然昏倒，嚇得大人趕忙找郎中。可找了兩三回郎中也沒瞧好。心道宗林可能得的是虛病，並非風寒感冒所致。
一般人家得了虛病後會找神婆法師來救治，可此處挨着偌大的寺廟自然就沒了那些鄉野的巫醫。
於是柳家夫婦帶他上山求普善大師救治，普善知宗林身世，自然明白其生病原因。但要徹底治癒卻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了。要留下宗林做了個小和尚。夫婦雖有些不舍，但為了宗林健康也只能答應了。
之後二人也時常去寺廟看望宗林，有時也會帶上柳慧心一起上山。於是宗慧也便熟識了這個小姑娘了。
柳慧心雖小但人如其名似有顆玲瓏慧心，聰明至極。五歲那年有次玉泉寺思智師太到玉鐸寺藏經閣找本孤本經卷，恰巧看到柳慧心正在教宗林新學到的趕石子遊戲。
思智師太見小姑娘一眼便甚是喜歡，一向專註修行也不問世事的思智師太竟然直接找到柳慧心父母說小姑娘天生聰慧資質甚高，與佛道有宿世深緣願收她做坐下弟子。
夫婦二人當時面色有些古怪，心想女兒被佛菩薩一般的人物如此看重自然心中很是高興，但真的要女兒拜面前的師太為師，從此青燈古佛，跳出凡塵嗎？
即便是他們在玉霞山下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也會有些拿捏不定。
思智看出二人所想便道：“既然你二人無法做決定那便讓令媛自己決定好了。”
招來寺院中在玩遊戲的兩個小孩，思智便向柳慧心問到是否願意拜入自己坐下潛心修佛？
小姑娘看看父母稍稍片刻，語出驚人道：“慧心年幼不說世俗不知道是什麼，更也不知出家又是什麼，師太說我佛緣深厚，可否等慧心明白各中事理之後再拜入師太門下也行？”
思智師太有些差異，心下覺得有些唐突了，這一點在她叫來柳慧心問話時便已經發現。讓她差異的是，面前這個不過剛剛五歲的女孩子會用如此一番話來婉轉地拒絕自己，不憂反喜道：“那可願做我坐下俗家弟子？”
令眾人又是一驚的是柳慧心沒做多想，直接雙膝跪地執弟子禮，口稱，徒兒拜見師傅。
柳家夫婦有些尷尬，眼神不時地看向思智和普善上人。
見二人表情，思智笑道：“小小年紀有如此悟性實在難得，性子可是着實的刁滑啊，既然為我坐下弟子，為師也便不能虧待了你。”
隨即思智便將自己手捻的佛珠解開，取下佛頭送給了柳慧心並說道：“此珠並非凡間之物，乃是我早年間奇遇所得，隨身佩戴可去除業障，增長智慧，這也便當做為師給你的見面禮了。”
一旁的普善微微皺眉隨即又舒展開，本想說些什麼，看看跪在地上接珠子的柳慧心話到嘴邊沒道出口來。
思智繼續說到：“你名喚慧心，我坐下弟子也剛好是慧字輩，你年紀尚幼也未真正入我門下法號也直接用你的名字稱呼吧，心慧則明，明則智慧無邊，省了為師在你的法號上多做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