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再見,是否就是不再見

(一百一十六)再見,是否就是不再見

再見,是不是就真的不會再見了?

—蘇憶年

考試,對於所有學生來說都是個不會陌生的詞。考得好考得壞,都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情,像是一次次對自己能力的試驗,彷彿考得差的那一刻,就會讓所有人都在鄙夷自己。

當然,這對於蘇憶年來說,這樣的鄙夷少之又少,在大學的教程,沒有高中那麼繁忙,自然學習對他而言,實在是件簡單不過的事情。

每一天蘇憶年都坐在自習室里一個固定的位置,桌子的一角放的是需要複習的書,而另一角放得則是他正在練字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娟秀清新的字體每一筆都透露出他的用心。

彷彿他是在用他所有生命里最真誠的心去刻畫的,白紙黑字,每一筆畫都透出一股力量,讓看的人都為之動容,那樣的真誠是懺悔之後的虔誠,神聖地敵破萬物。

蘇憶年用筆尖在一張淡粉色的卡片上劃下‘考試加油’四個字的最後一筆以後,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開始拿起放在桌子另一角的複習資料開始做起題來,迷迷糊糊之間已經做了不少,蘇憶年沒有多想,拿起紅筆在資料上勾起對錯,仔細查看起錯誤的地方。

這一塊還不太明白的,便翻開答案解析又細細對照起錯誤的地方,下一刻又拿起紅筆,勾起下一道題的對錯,彷彿是一道題一道題對照有些煩心,蘇憶年便又按照往常一般,將資料頁末的答案解析扯出來,開始整體勾畫對錯。

陽光微微傾斜,將暖黃色的光芒射了進來,將時光照耀出些許模糊的影子,淡淡的、虛渺的……

“嗯哼,又錯了吧!”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從蘇憶年的耳邊傳來,明亮地劃破他心中的種種心障。

蘇憶年不可置信地循聲望去,只見顧謹謹穿着八十一中獨有的校服坐在他的左邊,陽光微微灑在她的身上,一張小巧白凈的臉蛋上是清純的笑容,她指着他的試卷,“又錯了吧?哈哈哈~”

蘇憶年頓時怔住了,只見顧謹謹蔥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憶年兄,你怎麼了,繼續改試卷呀!”

憶年兄……

蘇憶年的眼角不禁滑下一顆淚,眼前的景象全都被眼淚的出現而變得模糊一片,而顧謹謹的身影隨着她的笑容緩緩消失……

那一刻,蘇憶年彷彿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與顧謹謹歡笑的時光里。

可當顧謹謹喊出那句憶年兄以後,他知道,這只是他的幻覺,他與她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怎麼可能還會一如以往一般,喊他一句,憶年兄……

蘇憶年苦笑一番,從桌子下邊的桌兜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抬高喝水的那一刻特意抖了抖礦泉水瓶的末端,冰涼的礦泉水頓時濕透他半張臉,亦如當初顧謹謹會突如其來的小把戲。

似乎是記憶又回到了那些與顧謹謹在一起生活的時光,她每次都會對他做的小把戲,踢凳子、改試卷、在他喝水的那一刻動他瓶子……

每一幕都真實劃過,最後定格在顧謹謹那張淚痕滿面的臉上,那雙清澈如水般的眼睛是充滿怨氣和濃濃的失望……

蘇憶年的心頓時痛的無法控制,他將眼睛緊緊閉上,手上握着的那半瓶水隨即傾數向自己蒼白的臉龐上倒去。

水珠嘩啦啦地濕透了他的整張臉,一顆顆滑過他的臉龐、頭髮、衣服,如同他的內心一般,被冷水澆得一乾二淨,每個角落都是濕透的。

可那顆還在跳動的心依舊痛地無法言喻,印象之中顧謹謹那張哭泣的臉如同催化劑般,將他的內心加速催老,直至死亡……

他開始無比思念顧謹謹,就好像被踢翻的顏料罐,一剎那間,快速地蔓延了整張宣紙,沒有辦法挽救,也,無力挽救……

他不知道顧謹謹在e城過得怎麼樣,也甚至擔心起來,那兒的天是不是沒有b市的明亮,那兒的人會不會很難相處,在那兒的她……會不會想他?

此刻頹廢、無力、悔恨,三種情感在蘇憶年的內心悄悄匯聚着,緊緊從他的內心散發出來,充斥整個空氣。

蘇憶年甚至在嘲笑自己,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還能祈求得到她的原諒嗎?

那麼倔強的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吧……

蘇憶年腦海里不禁回蕩起顧謹謹對他說過的所有話,一字不漏,一句不落地回憶起來,那句拜拜,在顧謹謹說出口以後,就真的沒有再見過她。

再見,是不是就真的不會再見了?

蘇憶年不知道,顧謹謹在那次遠別以後說的是不是再見?

或者,她連再見都沒有說?

亦或者,她說的是拜拜?

這麼久了,蘇憶年才終於明白,拜拜就是再也不見的意思。

蘇憶年的眼皮動了動,身心裏所有難過在睜開眼的那一刻,盡數散開,又痛又苦,如同一杯沒有後期加過工的純咖啡,還存在着濃濃澀感,一口喝下去,所有苦味隨着澀澀的味道一同進入口腔,即使將它吞了進去,那種苦澀的滋味依舊殘留着,久久不散。

蘇憶年就這麼坐在自習室里,任由還未乾去的水珠在自己的臉上殘留着,濕透的衣服早已與身體粘在一起,可他卻似乎渾然不知。

余莫淺坐在蘇憶年的不遠處,看着如此折磨自己的蘇憶年,心裏的痛又何嘗會比蘇憶年少半分呢?

他曾經那麼驕傲,在所有人面前都散發著他獨有的光芒,此刻看去,他的光芒早已被濃濃的大霧嚴嚴實實地覆蓋住,一點都透不出一絲光芒。

余莫淺好心疼,她心疼這樣的蘇憶年。

余莫淺望了蘇憶年好久,直到他起身,走出教室,她才有了下一刻舉動,也走出教室,卻不曾想,又碰見了來這間教室上課的陌琛和……喬遇。

究竟是不期而遇,還是一場預謀?

余莫淺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都能那麼奇迹地在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撞到喬遇,無論她從哪個方位出去,總會那麼巧的撞到他,避都避不開。

他似乎能看穿她,一個眼神就可以。

余莫淺有些害怕,這樣洞悉一切的眼神,讓她心裏所有秘密都瞬間化為透明,太血淋淋,讓她很不舒服。

若不是蘇憶年總是在這間教室自習,又總是到下課了才走,她也不會每次都撞得到喬遇……

陌琛看着面前每次撞到喬遇后都會直接走掉,連道歉都不說的余莫淺,這次神情卻很不對勁,他收斂了一下笑容,將一旁的喬遇推過去了一些,賠笑道,“啊,你們聊!我先進教室!”

陌琛說完便邁着自己的長腿,走進教室。

喬遇一言不發地望着面前的余莫淺,笑容淡淡的,若有似無般掛在嘴邊,他一雙透出半分清涼的眼睛靜靜地望着余莫淺,聲音卻是意外的溫柔,“想說什麼?”

走道的有陣風輕輕吹來,將余莫淺散落的頭髮微微吹亂,也將她的神情微微打亂,如同一場說不出的話在空氣與風的交際間,變得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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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年謹僅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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