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姩宸阿芷
卿睿凡看着面前的身影，黑色的緊身服讓他想起另外一個人。他看着她，遞過手邊的幾張紙：“這個你拿着，很快就會用到了。龍尾花了那麼多力氣得到的東西，不要讓他白死。“紙上寫的是收集到的所有關於顧陵歌的信息，有了這個，以後箬鵑才會更清楚自己需要做什麼。
“屬下明白。”女子垂頭抬起雙手，恭恭敬敬的接下紙張，然後在卿睿凡肯定的眼神下走出了大殿。龍衛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皇帝，而是為了卿睿凡。
歷代皇帝都會設置龍衛，也常有因為新帝更換而屠掉龍衛全部的事情，本來卿睿凡也有這樣的權利的，可是他沒有。而這，只是無數事情中的一個細節，卿睿凡可以說是龍衛們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清楚，也就是因為這份清楚，他們願意為了他赴湯蹈火，人擋殺人，佛擋**！
等到整個大殿安靜下來的時候，卿睿凡才終於明白一個人有多難過，雖然說手邊仍舊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也還是有無人可比肩的孤獨惆悵。現在已差不多是中午了，藍衣已經開始叫人排上膳來，放在偏廳就等着他。卿睿凡很準時，藍衣很自覺。
“藍衣，你曾經在龍衛的時候有沒有朋友？”突然的問話讓垂手的藍衣睜大眼睛看着卿睿凡，明白他是說的什麼之後，搖搖頭，很無奈的樣子：“殿下這是哪的話，在那種地方就連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是問題，怎麼可能會有時間交朋友？就算是有也都在訓練里死了。”
他的神色慢慢變得傷感，話音雖然仍舊是穩的，但眼睛裏沉澱起了異樣：“有了感情就會變心軟，而心軟的人在那裏都死得早。”因為每天都面臨著生死的考驗，自然不能這麼兒女情長。
卿睿凡手上握着碗，骨瓷的手感帶給他一點點溫度，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裏涼薄：“等會把側妃叫過來吧。”按照宮變之前的位分，楊憐兒是他卿睿凡的太子側妃，之前自己太忙着實沒有顧上她，她來看了自己幾次都被自己的命令拒之門外，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這個時候他很想看到她，心裏的空虛咆哮着需要安慰。
“對了殿下，汪姩宸現在在宸籟宮，太后移過去的。”藍衣聽到說起楊憐兒，突然就想起了今日看到的人來。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唯一的區別就是卿睿凡對楊憐兒是真的有心，對那汪姩宸就只是數面之交，僅此而已。
“既然是太后就罷了，暫時擱着吧，叫人把她看緊點就是了。另外去禮部催一催，明日順便把請願書發出去，但不要以皇家的名義。”卿睿凡放下筷子，喝茶漱了口水，聲音清朗，事情已經過去，他既然想清楚了就沒有回頭的理由了。
藍衣出去不過半個時辰，楊憐兒就帶着丫鬟過來了，丫鬟手上提了個很是精緻的紅木食盒，金色的梅花看起來很是亮眼。卿睿凡掃一眼，並未說什麼，只是淺淺的笑着。
楊憐兒跟着他在外顛沛流離幾個月，從一個閨閣小姐變成了疑似背叛人員，過的日子也不甚安穩，晚上突然行軍更是常事，她本來就是嬌嫩嫩的花兒，這麼久沒有怨言也是足夠大度了，是自己的錯，不能給喜歡的人一個平安康寧。
“殿下，憐兒做了一鍋當歸錦繡湯，能補氣凝神，希望殿下能夠嘗嘗。”楊憐兒的聲音一直清脆，就是剛剛長大的鳥兒的清啼也沒有她的聲音好聽，卿睿凡覺得自己身上的疲乏好了一大半。但是：“憐兒，藍衣來找你不過半個時辰，你怎麼這麼快就把湯都做好了？”楊憐兒喜歡下廚這個卿睿凡知道，廚藝也算不錯，“我記得你之前說這種湯要熬兩個多時辰的。”
楊憐兒聞言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十足十的安慰了卿睿凡焦躁不寧的心。她一邊給他盛湯一邊說道：“要不怎麼說殿下和憐兒是心有靈犀呢。憐兒早間就想着殿下近幾日不怎麼舒服，於是下廚燉湯。剛剛煮好沒一陣就聽藍總管說您召我，於是我就正好來了。”
“這樣啊……唔，憐兒的廚藝越發精進了。”卿睿凡看着面前端着碗伸過來的手，也沒接，就着塗了蔻丹的修長手指喝了一口，咂咂嘴，一時眉眼舒展。
“殿下覺得好就是好了。”楊憐兒聽到稱讚，臉上飛起紅雲，她本來臉上就比較豐滿，這樣看起來就像是紅金魚，嬌俏可愛。一個沒注意，楊憐兒被卿睿凡攔腰抱起來放在了膝蓋上，楊憐兒感受到他的氣息，一時間連動都不敢動。他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之間帶出的鼻息讓她覺得瘙癢同時滿足。背後的這個人，是她以後的依靠啊，不管發生什麼有他就不會害怕了。
“說吧，遇到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了？”卿睿凡抱了一會也沒有要放手的打算，楊憐兒幾次開口也都只是張張嘴欲言又止。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卿睿凡總算是問出了口。楊憐兒笑起來，為有這麼個知心人感到慶幸。楊凡曾經不止一次說過卿睿凡不是她的良人，可是就現在來看，他們過的很美滿不是么？她多麼想現在看到楊凡，向他證明這個男人是他的，哥哥錯了。
“殿下把後宮交給憐兒打理，憐兒只能霸王硬上弓。但是之前說的住處問題，因為殿下還沒有登基，很多人的住處只能事從權宜，但是姩宸姑娘和芷姑娘的住地憐兒不敢擅自安排。”一個是太后的侄女，一個是卿睿凡很重視的神秘女人，最不得罪人的辦法就是把這個問題推給卿睿凡。新皇說的話沒人敢不聽。
“說說各自是什麼問題，讓你都這麼難下手。”卿睿凡慢慢的放開楊憐兒，讓她坐在自己對面好好說話。他不確定再繼續下去楊憐兒是不是開得了口。事實上，他也知道這兩個女人的事情很難辦，但是他想看看楊憐兒怎麼分析。身為皇后，如何處理後宮的關係至關重要。後宮永遠勢力交錯，波詭雲譎，如果不會權衡，最後肯定會出事。
“姩宸姑娘是太后的人，憐兒還沒有權利晉見太后，也通報過我上門拜訪，可是姩宸姑娘不見我，所以不知道怎麼安排，芷姑娘是殿下重要的人，而且我也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找到過她，所以也無法商量。憐兒害怕萬一沒有安排好惹得兩位姑娘不開心就不好了。”句句在理，楊憐兒的眼睛裏透着真誠，卿睿凡不管怎麼看都沒看出異樣來。
他的確是說過要楊憐兒幫忙暫管後宮，為的就是想看看她怎麼處理汪姩宸和顧陵歌，然而她現在把問題丟給了他，這算是怎麼回事？卿睿凡眉毛皺起來，看着楊憐兒的眼睛也有了些迷霧。
“汪姩宸既然住在宸籟宮的話，憐兒在意她做什麼？”卿睿凡是故意的。楊憐兒跟了他這麼久，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只是他想聽她自己說出來。楊憐兒窘迫的低下頭看着桌子，聲音小小的猶如自言自語：“因為嫉妒。”卿睿凡聽得一清二楚，心裏慢慢的暖起來。
“好了，她們兩個的問題交給我好了，我會處理。憐兒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我晚些時候忙完了就過來。”楊憐兒看着笑起來的卿睿凡，覺得哪裏有問題但就是說不上來，最後沒有辦法，只是又叫宮女提着食盒走。卿睿凡一直都記得，她看宮女的那種威壓和強勢，和他面前的楊憐兒，從來不搭邊。
“終於走了。”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卿睿凡放下硃筆，抬起頭就看見顧陵歌站在他面前。藍色的水袖被扯得七零八落，右手捂住的左臂下滿滿都是鮮血的痕迹，全身上下髒兮兮的，除了頭髮沒有一塊整齊的地方。
他看到她臉上戲謔的笑容，再看看她的狀態，眉頭鎖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邊，慢慢的扶了她坐下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的？”他跟她分別的時間不算長，早上巳時到這會子辰時一刻，也就兩個多時辰，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還想着你倆要再膩歪一會，我傷口就該結痂自己好了。”顧陵歌並沒有理會卿睿凡的追問，只是淡着眉眼，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一樣。她長這麼大受過的傷那就多了，這點算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願意往這裏跑，好像這裏很有吸引力一樣。她不知道自己的淡漠讓卿睿凡看在眼裏竟是淡淡的有了心疼。
“藍衣，去御醫監叫湖月帶金創葯過來。”藍衣就守在門邊上，聽令就去了。卿睿凡看着她，眼神執着而堅定，顧陵歌被他盯得毛毛的，只能拿開右手。傷口不長，但是很深，應該是很尖利的東西造成的。這裏是皇宮，那群顧陵歌的仇家居然敢找到這裏來，是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