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次相見,幾經多年
在柳都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裏,人來人往,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好一幅熱鬧景象。
這裏正在舉辦許家大少的訂婚晚宴,當然,邀請的都是這個地方的達官貴人,普通人家是不得隨意進出的。
陸晚晨站在試衣鏡前面怔怔出神,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五年前,她還是陸家四小姐,驕橫跋扈,無法無天,後來家道中落,她輾轉異鄉多年,如今被“請回”,只因當初她父親與許家的口頭婚約。
那個許家大哥豬頭肥耳、大腹便便的樣子她看了便倒盡胃口,但她拒絕不了,當年爸爸為了保全她,將她送出國時,把她爺爺託付給了許家人,就沖這份情誼她便無法拒絕。
噶吱一聲,房門沒被敲響便被打開,許家母林碧如傲慢地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圍着她繞了兩圈,頓了頓,說道:“還算差強人意……”
陸晚晨有種是在被人販子“驗貨”的感覺,心底生出層層寒意,雙手忍不住搓捻裙擺。
林碧如見她這副模樣,皺眉頭不悅道:“別搓了,禮服皺了怎麼見人?我們許家有專人洗衣服的!”
言下之意是她不是請你陸晚晨回來搓衣服的!陸晚晨苦笑,真是風水輪流轉,她依稀記得以前林碧如是如何討她父母歡心,在眾人面前怎樣誇她溫柔體貼,美麗大方。
人人都如此,你不能指望落魄的時候還能有尊嚴地站着,要不然這個世界就太不正常了。
“媽!晚晨!你們都好了嗎?”今晚訂婚宴的男主角許至恆從門外進來,先是一愣,接着兩眼放光地盯着陸晚晨。
她今天真的很美,如海藻般的天然捲髮盤了起來,露出了她白皙頎長的脖子,一身純白的抹胸人魚裙襯得她的身材玲瓏有致……
陸晚晨被他露骨的目光盯得雙頰泛紅,嬌羞的模樣更使她顯得嫵媚動人,許至恆眼睛都看直了,完全沒有發覺她母親在一邊向他使眼色。
林碧如差點被她那沒出息的兒子氣死,惱火地瞅了下陸晚晨,大聲說:“都出去吧,大家等着呢!今天都謹慎一點,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呢!”
許至恆皺着眉頭,“能出什麼亂子......”
林碧如瞟了陸晚晨一眼抬頭挺胸地走出去了,許至恆堆起笑臉對陸晚晨道:“晚晨,你真美!”
“……謝謝……”陸晚晨有些反感地別過頭,許至恆把胳膊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挽着他。
陸晚晨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是把手探了出去,當她看到她的手穿過許至恆的胳膊彎與他將要扣在一起時,她突然心痛得快要窒息,彷彿看到了自己跟許至恆光着身子糾纏在一起的樣子,彷彿她的一生就此毀在了這個男人身上,這種怪異的感覺嚇得她連忙把手抽了回來。
許至恆見她臉色不好,關切地問:“怎麼了?”
“沒……沒事。”陸晚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改用手輕輕地抓着他的西裝衣角。她的強顏歡笑卻把許至恆迷得七葷八素,也不計較她刻意疏遠,春光燦爛地走出了房間。
主角一登場,原本喧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陸晚晨抬眼望去,一大部分的人她都認識,也難怪,圈子就這麼大,只是今非昔比,她不敢去探討這些人眼中的意味。
他們穿過會場中央的噴泉繞到許至恆的父母親身邊,陸晚晨看那在五顏六色的燈光照耀下如碎落在凡間的五彩珍珠,絢麗得像夢境一般。
“許伯父好……”
“好,好,好。”許至恆的父親許建暉滿意地從頭到腳打量了下陸晚晨,陸晚晨那種被“人販子”盯着的感覺更強烈了,但良好的家教讓她不可表現出一絲絲的不滿,只是眉宇間擰得更緊了。
許建暉攜妻兒與未來兒媳婦站在大廳中央,高聲道:“各位!首先得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參加犬子的訂婚宴!在這裏……許某人……先向各位說聲謝謝。”
說是感謝,但看那姿態一副高傲不可侵犯,也就是裝裝樣子,大家心知肚明,“許總客氣了”“榮幸之極”高聲附和了許建暉幾聲。
接下來就是許建暉開始講他艱苦的創業史了,所謂成功人士都喜歡在人前講自己的英雄當年,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如何如何地不簡單,許建暉是白手起家,為人又好面子,所以硬生生把許至恆的訂婚宴開成了個人功德會,演講稿厚厚的七八張,聽得人直打哈欠。
未說完,大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眾人紛紛回頭望去,只見一對年輕男女走了進來,西裝革履,紅裙飄飄,陸晚晨遠遠地看了一眼,只見男人身材頎長但不粗獷,宛如黑暗中的一株君子蘭,孤清冷傲,盛氣逼人,就算遠遠的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傲視群芳的強勢。
局勢一下子被扭轉,似乎他們才是今晚的主角。
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許建暉率先反應過來,笑着走過去:“盛總大駕光臨!許某有失遠迎啊!”
在場所有商人倒吸一口冷氣,真的是盛大光年的盛璟年來了,都知道他年紀輕輕,手段卻陰狠毒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得罪了他都沒好下場的,加上他所交之友魚龍混雜,黑白通吃,所以盛大光年涉及行業廣,像只八爪章魚一樣紮根在A市,打個噴嚏都會在A市掀起一場金融風暴。
陸晚晨沒想到盛璟年變化那麼大,再次相見,幾經多年。
她記得他們的學生時代,儘管穿着稚氣的校服,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那股清冽氣質,現在相比於五年前尤甚,他彷彿披雪而來,氣質陰冷,雙眸如同千年寒冰,所到之處皆成霜花。男人們屏息以待,女生卻為他那精雕細琢的俊美容顏尖叫不已,全無矜持可言。
“快請入坐!”許建暉點頭哈腰地在前面為他帶路,還幫他拉開椅子,盛璟年面無表情享受這待遇,他的女伴挽着他的胳膊,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嬌羞小女人的樣子。
等他們入坐后,許建暉拉着他老婆虎虎生威地走上台,喜悅之時又多了份洋洋得意,盛大光年的總裁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場合的,如今卻不請自來讓他在同行、親友面前攢足了面子,能不得意嗎?他都高興得快要抹眼淚了,反反覆復地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晚宴才正式開始。
陸晚晨陪着許至恆到處敬酒,接受別人的美好祝福,嘴角上揚45度笑但不露齒,眉眼微彎勾出幸福的假笑,這種表情她早已經在鏡子裏練得爐火純青。
“至哥!”幾步遠的地方站了個淺紅紅色抹胸晚禮物的美女,樣貌並不出眾,身材卻很火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嘴裏吃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棒棒糖,發出糖水黏稠的嘖嘖之聲。
許至恆拿餘光瞟了下陸晚晨,乾巴巴地笑了幾聲,“朋友,我過去看一下。”說著快速走過去把她拉走了。
陸晚晨冷笑,她又不是傻子,只是不在乎所以沒感覺,隨他去吧。
“至恆,晚晨過來!”突然跟盛璟年坐在一起許建暉叫道,見陸晚晨獨身一人站在那裏,問:“至恆呢?”
陸晚晨嘴角始終帶着淺淺的笑,“不知道,剛剛說見朋友來着。”
許建暉膀大腰圓卻靈活得很,溜來溜去地就把許至恆找了出來,帶着陸晚晨走向盛璟年。
到了跟前,許至恆大聲笑道:“嗨!老同學!好久不見!”他跟盛璟年還有陸晚晨的三哥是高中同學。
盛璟年的臉色原本是冰封千里,下一秒卻春回大地,同樣笑着回道:“還說是老同學呢,上個月老爺子生日也不見得你到場。”
“抱歉啊抱歉!那段時間忙暈了頭!”許至恆邊說邊拉着陸晚晨坐在旁邊雙人沙發上,雖然嘴裏是滿懷歉意地道歉,心裏卻在冷笑:媽媽的!你請貼都沒發我一張,我去個毛線的去!
“嫂子好漂亮!至哥,百年好合啊!”盛
璟年的女伴舉酒向許至恆祝賀,眼神輕飄飄地打量陸晚晨。
美女敬酒,許至恆立馬賤兮兮地笑道:“謝謝箏蓉妹妹!”
箏蓉?李箏蓉?陸晚晨似乎有點印象,但她對這沒興趣,她一門子心思想從盛璟年口裏打探一些家人的消息,因那件事,爸爸和三哥都進了監獄,對方動用了關係,連個探監的機會都不給她,這麼多年他們是生是死不得而知,現在看來,盛璟年比許家更有權勢,他跟她三哥又是鐵哥們,應該有三哥的消息。
陸晚晨沒意識到她在想這些事的時候一直盯着盛璟年看,當盛璟年猛然抬頭朝她看去,她猝不及防有些驚嚇地回望着他,但他只看一眼就又跟許建暉談笑風生去了。
他沒認出她?陸晚晨有點失望,想想也對,她只是他朋友的妹妹,不記得很正常。
許建暉知道了兒子跟盛璟年是同學后便借故離開,給兒子拓展人脈的時機,但許至恆這人沒什麼商業頭腦,也不懂得去討盛璟年的好,說的凈是一些無聊的話題,不一會兒有人拉他們喝酒去,陸晚晨忙推辭道:“我喝不了了,頭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