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恍惚百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楓從昏迷中醒來，眼前出現的，是滿天的繁星，那道橫貫天際的銀河，其中點點熒光，就如月光下的溪水鱗波蕩漾。這種在電影中也不曾見過這種夢幻般的奇景，即便是被楊帆稱為“最不懂浪漫”的張楓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嘆息，“好美啊！”

科學家都說都市裏夜晚的燈光太亮，看不到星星；也有的說現在的空氣污染太嚴重了，遮掩住了夜晚的星光。但無論原因是什麼，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如今的夜空，已不負從前的美麗。

如果換成一個當代的詩人在這裏，這美麗的星空將激發他所有的靈感，使他的創作才能發揮到極致，達到一個不可想像的顛峰。

但張楓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說得再細點，是一個戴着500多度近視鏡的大二學生，夜空再美對他的吸引力也不如一台裝載了《大話西遊2》的電腦。但很明顯的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並不是生活了18年的Z市。

張楓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小山坡上，山上長滿了草，但那個比平常亮了很多的月亮卻給張楓行了一個很大的方便。

“我記得應該是喝完了酒，正碰上要下雨，着急地往寢里跑路啊，怎麼來到這裏了？”張楓嘀咕着，“這裏是什麼地方？老大？小五？胖子？二寬？”連着喊了幾聲，當然沒人回答他。

等他喊累了，張楓坐了下來，他知道現在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他。在自己的身上一定發生的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對了，最後的記憶是自己腳下突然一空，掉進了……

“啊！”張楓叫了起來，他終於想起來了，自己掉進了下水道里，但那個下水道好深，而且四周的空間似乎有種莫名的力道在拉扯着自己。好象還沒到底就失去知覺，什麼都不知道了。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張楓相信子不語怪力亂神。不過作為一個網蟲，經過了幾年網絡遊戲和奇幻小說的鍛煉，張楓此刻的想像力不可謂不豐富，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難道自己和**師胡來一樣，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但是……不大像啊，眼前的景色雖然很美，但並沒有自己不認識的奇花異草。抬頭看了看，這個是北極星，那邊是北斗星……按自己所學的知識，自己現在所處的星球的位置肯定和地球是一樣的。而且連生存的環境也相差不多，在這樣的環境下，地瓜肯定很容易生長，不會成為什麼稀世奇珍。只不過……這裏的空氣怎麼這麼清新？而且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夜空。

那麼……“難道我還是在地球，只是在時間上發生了變化？難道是回到了從前？”看過不少類似尋秦記之類小說的張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張楓甚至立刻就肯定了這個想法。

二十一世紀是不可能有這麼美麗夜空的，更不可能有這麼清新的空氣……張楓毫不費力就找到了一大堆的論據來證明自己的想法。

“靠，不管到了哪兒，找個人問問不就知道了。”張楓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都說玩電腦會是人變笨，現在看來好象確實有點道理。

“嗚…………”月色下響起了凄厲的叫聲。

“我的媽呀！”張楓嚇得叫娘，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狼嗥嗎！還是先省省吧！先不管自己到了哪兒，但如果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首先得保證自己的安全。

但想在這山野中找個安全的地方真是談何容易。張楓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天真，或者說自己確實缺乏在野外生存的經驗。看自己的身上，手錶還在，手機也還在，手機里倒是還有一格電池，可惜根本沒有信號，這可是全球通啊！信號強得要命。這更堅定了張楓的設想——自己現在是確確實實不在地球上了。不，準確的說，是不在原來的地球上。

幸好自己還會爬樹。張楓解嘲地一笑，在這蛇蟲遍地的野外，可能樹上會比較安全吧。

好不容易爬上一棵大樹，張楓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舒適的地方。他想讓自己睡着，那樣醒來以後才能有充足的精力。但越是想睡反而越睡不着，腦海中出現的都是自己在過去十九年裏的點點滴滴，父母、老師、同學，這些構成他十九年生活的版塊一個一個地浮現，隨即又一個一個地消失。他們現在在幹什麼？父母親人一定為自己擔心死吧。老師呢？同學們呢？除了自己的幾個哥們，恐怕就沒有人會為自己難過了。漸漸地，當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張楓終於睡了過去，夢中，他見到了疼愛他的父母，年逾古稀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見到了親如手足的室友，重會那段讓自己刻骨銘心的初戀……在睡夢中，張楓再不掩飾自己的脆弱，無助的眼淚放肆地流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了樹下的草地上。

樹上睡覺畢竟不舒服，張楓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醒了。下了樹，張楓活動一下酸得要命的筋骨。回想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經常能看到演員在樹枝上打盹，臉上蓋着兩片樹葉，好不瀟洒，現在才知道他們根本就是在作秀。這種感覺絕對是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自己此刻全身酸痛無力，手腳冰涼……總之一句話——真他媽難受。

張楓在學校那邊是秋天，不過這裏應該是夏天。所以雖然是大清早的，但穿着秋衣的張楓並不覺冷。看看手錶，還在走，只不過時間是十二點，看現在的天色，明顯還處在清晨，先調成七點吧。

調好了表，張楓初步地分辨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山並不高，甚至不能算是山，只是一個小土丘罷了。觸目可及的地方也都是一些類似的山丘，偶爾還有幾片不算大的落葉林，只有北方是一片綿延的高山。估計除了北方，其它只要向任一方向走，只要自己不掛，見到人家應該不成問題。揀起一根木棍，張楓祈禱道：“棍哥，神棍哥，小弟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給小弟指條明路吧。”

木棍被高高的拋了起來，最後落在了地上。張楓低頭一看，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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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見到人家了。

張楓幾乎要給老天磕頭了。自拋起木棍到現在，他已經走了快兩天了。這兩天他夜伏晝出，渴了喝山泉，餓了吃野果，幸好現在是夏天，山上的野果還是不少的。不過從他吃的野果來看，這裏肯定不是他生活的J省地界，反倒像是是南方的丘陵地帶。終於在第三天中午，張楓又見到了自己的同類。

張楓現在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幾十間茅草屋告訴張楓這裏的居民生活水平並不高。但不管怎麼樣，有人的地方總比深山老林強得多。張楓差點就要舉臂高呼：“活着真好！”

幾個小孩子正在村口玩耍，看他們的樣子，也和自己是一模一樣的黃皮膚，黑頭髮。衣着上，張楓覺得他們的衣服雖然和電視裏看的古裝不盡相同，但相差也不是很多，只是破舊、粗糙了些。

幾個正在玩耍的小孩一看到他，立刻分散跑了開去。“有人來了！”“媽媽，我們村裡來外鄉人了。”“奶奶，這個人穿的好奇怪啊。”喊什麼的都有，不過張楓很高興，因為他能確定，這些孩子說得是漢語。這證明就算這裏不是中國，自己也有了起碼謀生的工具。

被這群孩子一嚷，原本很安靜的村莊立刻變得熱鬧起來。可能是因為與世隔絕太久了吧，張楓立刻被這裏的村民圍了起來，不過出來的都是些女人和孩子，估計男人都出去幹活了吧。

幾個孩子被派了出去，估計是去找村裏的男人，張楓則被這些村民擁到一個老人的家裏。在老人的目光示意下，所有人都退出了這個屋子，僅張楓一人留了下來。

張楓看着眼前這個老人，滿頭白髮，七十多歲的樣子，不過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從村民看着這個老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尊敬，想來這位就應該是村長了。

“這個，這位小哥，敢問尊姓大名，是從哪裏來啊？”老頭終於說話了。張楓吁了口氣，看來古代的老百姓說話還是很白的，沒有那麼多的之乎者也。

“老丈，小子張楓，是個外地人。不小心迷了路，結果就迷迷糊糊地到了這裏。敢問這是哪裏啊？您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嗎？”記得武俠小說裏頭有不少人都稱年歲大的老人為老丈，現在拿來用用，老人果然能聽懂。

老人一愣，隨即答道：“此處名叫許家莊，我們莊裏都是姓許的。村長？這個詞不錯，雖然沒有人這麼稱我，但我確實可以稱得上是這裏的村長了。我們庄離外面的世界很遠，自從我記事起，我們村子裏一共來過的外鄉人不超過五個，最近十年更是一個外鄉人都沒有。所以剛才那些孩子看到你來興奮得有些過了頭，希望沒有嚇到你吧？”老人的談吐優雅，和外面的那些人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不會，不會。”張楓忙表示沒被嚇到，隨即想了想道：“聽老丈的談吐，似乎曾經讀過書？”

老人頷首笑道：“是啊，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了，一個老先生來到我們這裏，他自稱姓陳，讓我們叫他夫子因為年歲大了，又沒有家人，想找一避世處安度晚年，結果就找到了這個地方。”老人的思緒似乎也飛回到過去，嘆了口氣，淡淡道，“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師從夫子到底是我們的幸運還是不幸，只不過當初我們五個人跟着他讀書識字，天天聽他給我們說一些想都沒想過的故事，聽他說外面的世界……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很快樂。”

“那不是很好嗎？”張楓奇道：“老丈又何出不幸一說了？”

“唉！”老人又嘆了口氣，道：“後來，我們五人中的三個人聽他所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所以在夫子去世之後，就離開了家鄉，說要出去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再衣錦還鄉，結果沒有一個人回來……後來有兩個外鄉人來替他們報訊，說他們都已經不在了，聽說當時外面兵荒馬亂的。”

“對不起老丈，我不是故意的。”張楓看勾起了老人的傷心往事，連忙道歉。

“不關你的事。”老人乾涸的眼睛裏似乎真的出現了亮晶晶的水光。淡淡道，“我只是懷念起當年的日子，一時有些感慨，對了，年輕人，外面的世界這些年有沒有什麼變化呀？村子裏已經很多年沒有外人來了，雖然我這輩子是沒有可能再出去了，但如果外面的世界太平了的話，倒是應該讓村裏的娃子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這個……”張楓支吾着無話可說，“老丈，還是說說幾十年前的事情好嗎？小子才疏學淺，應當多聽聽前輩的教誨才是。”說完張楓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自己口不擇言，這麼說，不正是讓老人再度提起自己的傷心往事嗎。

不知是老年人的想法比較單純還是這個時代的人沒什麼心機，反正是這個老人被這句馬屁拍的是很舒服，他輕撫着自己的白鬍子，“現在你這樣的年輕人真的不多啊，像我們村裏的那些娃娃，唉，整天只知道玩鬧，也不肯隨我學點知識，真不知道……（省略100字）”

感慨了一陣，老人開始給張楓講起了“當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