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后勸慰
“清妹妹這是要跟道哥哥恩斷義絕嗎?”賈似道拉着謝太后的手,淚光閃閃地說道,他既想藉此打動謝太后,又確實是說到了傷心處。
“道哥哥何必如此傷感?”謝道清安慰道,繼而又黯然說道,“除夕夜,得知焯兒遇刺的消息后,哀家心急如焚,可當哀家趕到慈元殿時,皇上竟當眾指責哀家是‘貓哭老鼠假慈悲’,被人冤屈的感覺真是難受,哀家卻沒有底氣為自己辯解,只因哀家曾處心積慮地陷害胡賢妃,甚至在她身懷六甲時還想滅掉她肚子裏的孩子。如今,哀家對焯兒用情已深,哀家常想,若是自己當初害死了焯兒,那該是多大的罪過啊!正是因為深感有愧於胡賢妃,有愧於焯兒,甚至有愧於我們那個未能出生的孩子,哀家才起了回頭之意。”
“本相懂了,本相不會再來打攪太后。”賈似道老淚縱橫地說道。一個殺人無數的奸賊,此刻竟是這般凄楚可憐的模樣。
謝太后哪禁得住一個男人的真情流露,她從背後緊緊抱住他說道:“哀家並非不許你來慈寧殿,哀家只是不想再干預朝政,也希望道哥哥迷途知返。”
“清妹妹覺得本相還有機會回頭嗎?”賈似道掰開她的手說道,“本相罪孽深重,早就回頭無岸。不過,本相不會強求太后,只懇請太后三緘其口,懇請太后切莫站到對立面。”
謝太后怔怔地回道:“哀家答應你便是!”
賈似道用狐裘大衣的長袖拭乾眼淚,頭也不回地走了,謝太后深知,他這一走就意味着今生最刻骨銘心的愛情將宣告結束。當自己已不能再為其所用,口口聲聲說愛着自己的這個男人就不會再頗費周折地跑來幽會,她並非單純的少女,不會天真地認為偉大的愛情勝於一切,不會傻傻地認為賈似道會捨近求遠到慈寧殿來尋歡。
賈似道的臉陰雲密佈,張庄民猜想到一定是發生了難以逆轉之事,他舉着火把在前面帶路,賈似道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後,空氣似要凝固,讓人就快窒息。並不算長的地道像是延伸了好幾倍,總不見盡頭,走着走着,連一向膽大的張庄民也禁不住汗毛直立。
返回地面后,賈似道的臉色不見有絲毫的好轉,還一聲不吭地匆匆離去。
屋外北風凜冽,夜空中飄着雨加雪,賈似道倍感凄涼,他裹緊那件狐裘大衣仍不覺得暖,瑟縮着身子小跑着回了屋。關上門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臉上熱乎乎的一片,那自然不是冷冷的冰雨,而是傷心的眼淚。
他情不能自已,竟至癱軟在地。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份感情在即將幻滅時自己會難以自拔,他是誰啊?他可是世人眼中殺人如麻的惡魔,他怎麼可能為了人老朱黃的太后傷感至此?后樂園裏常有年輕風騷的女人滿足他的需求,他犯得着嗎?
可他的心偏偏就被失戀的痛苦緊緊包圍。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謝道清的種種畫面,初見時的青澀與靦腆,重逢時的興奮與悸動,全都歷歷在目。
“原來本相竟如此深愛着她!”他喃喃自語,“這世間的情與愛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本以為我只是在利用她,全然是逢場作戲,若要一拍兩散絕不會留戀,如今看來其實自己早就深陷情網。官場的爾虞我詐不是早就該讓本相的心堅硬如鐵了嗎?我為何在聽到她想隱退的意思后卻不禁一顫,繼而淚眼朦朧?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怎麼連我自己都難以做出判斷?她說並非不許我去慈寧殿,可這分明就是勸慰之詞,而且人家已經明確表示要退出皇城的爭鬥,還勸本相迷途知返,我若還要糾纏不休又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