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密謀出逃
許夫人趕到胡家大院后得知,玉蓮也在絕食,只不過不是為了許諾,而是為了抗議想將她送進宮的母親。當然,她也如願找到了許諾絕食的緣由,那就是玉蓮已經心有所屬,而且玉蓮已經親口將此事告之許諾。告訴她這些情況的人自然是芹兒。
胡永勝見女兒果然擺出誓死不從的架勢后慌了神,轉而又開始勸楊芙讓兩位娘娘打消這個念頭。夫妻倆正唇槍舌戰之時,許夫人突然造訪。
見胡家的氣氛更為凝重,且又已經探明真相,許夫人只閑扯了兩句就起身告辭。她心裏牽挂着失戀后失魂落魄的寶貝兒子,現在玉蓮是指望不上了,她還得另想法子。
胡永勝夫婦誰也說服不了誰,都氣鼓鼓地上床睡覺去了。他們深信,女兒要是餓得快不行了,必定會出來吃東西,現在去叫她,縱使叫破喉嚨,以她的個性,也絕不會罷休。先前,楊芙已經下令管家吳定,要他務必看守好玉蓮,絕不容許她離開胡家大院半步,避免她出逃至平江府找鄭德雲。
躲在閨閣中的玉蓮忽而嚎啕大哭,忽而呆若木雞。昨日,她同自己一見傾心的鄭公子互贈信物,私訂終生,那是何等甜蜜和幸福。可今天,她斷然拒絕了許諾的一片痴心,正黯然神傷,從宮裏回來的母親竟提出要她嫁給荒淫無度的皇上,這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門外叫她出去吃飯的聲音漸漸平息后,她的心也才開始平復下來。此時,母親的那席話變得尤為清晰,“鄭公子即使才高八斗,可他的父親鄭菊山只不過是平江書院區區一山長,而且已經病故,我們胡家好歹也算是皇親國戚,在臨安府絕對算是名門望族,他哪配得上你?更何況,他現在是賈右相的眼中釘,連命都未必保得住。你可以不嫁皇上,但你跟鄭公子的這門親事我絕不會答應,你還是早死了這條心吧!”
“看來這回連爹爹都敵不過娘親,否則她不可能這麼強硬。不行!我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我必須逃出去。”她想。
望了望窗外,她自言自語道:“可現在更深露重,屋外又有人把守,我哪能出得去?哪有地方去?”
她急得在屋裏團團轉,突然,她計上心來。
“若是我假意說願意嫁給諾哥哥,娘應該就無話可說了吧!這樣一來,爹爹也更能為我說上話。等她放鬆警惕,我就去找諾哥哥,讓他護我去一趟平江府。等見到鄭公子,事情就會峰迴路轉。”
想到這兒,她緊鎖的眉終於舒展開來。
翌日,一大早,玉蓮就起了床。收拾妥當后,她一臉輕鬆地跑去給父母請安。
還在延續昨日那場爭辯的胡永勝夫婦都大吃了一驚,他們未及言語,玉蓮就跪拜道:“爹,娘,女兒昨夜想了一宿,現在總算想明白了。”
聽她這麼一說,楊芙喜上眉梢,可她高興得太早了一點。只聽玉蓮繼續說道:“鄭家和我們胡府確實門不當戶不對,我不會再強求你們同意我下嫁於鄭公子。諾哥哥對我情深義重,許郎中對遠山又有救命之恩,我願意與諾哥哥成親,還望爹娘成全。”
“這怎麼行?”楊芙跳起來說道,“你已經回絕了許公子,要是出爾反爾,肯定會被許家笑話。”
“有何不可?”胡永勝同樣跳起來說道,“昨日許夫人來訪,多半是因為許諾這孩子承受不住打擊,她想找蓮兒去解鈴。如果蓮兒現在答應嫁入許府,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取笑蓮兒?”
“相公,你千萬別被蓮兒騙了,她肯定並不想嫁入許府,她這麼說多半是別有用心。”楊芙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女兒的陰謀。
好在玉蓮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她把臉一拉,無限悲戚地說道:“娘親要是不相信女兒,我也無話可說,但你若是逼我進宮,那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言罷,她轉身欲走,急得胡永勝趕忙將她拉住,並好言勸慰道:“蓮兒,爹爹相信你,爹爹支持你和許公子的親事。你快吃點東西,千萬別餓壞了身子。”
“若是爹爹能為女兒做主,女兒自會進膳!”玉蓮眼含淚珠,動情地說道。
“爹爹是一家之主,當然能為你做主。”胡永勝狠狠地瞪了一眼急於爭辯的楊芙道,“夫人別說了!女兒的身子緊要,快叫人備膳。”
見女兒憔悴不堪,楊芙也難免心疼,遂順勢而下,不再糾纏。
屋裏就剩下父女倆后,胡永勝盯着玉蓮問道:“蓮兒,你娘親是否說中了你的心思?”
“哪有?”玉蓮不予承認,她深怕爹爹已經屈服於娘親,“對我而言,嫁給諾哥哥也是理想的選擇。既然娘親堅決反對女兒下嫁鄭府,我唯有退而求其次。反正皇上我是死活不嫁的。”
“蓮兒,爹爹也極不願意你嫁給趙禥這個荒淫無度的昏君,而且你是性情中人,並不適合宮廷的生活。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爹爹都支持你。”胡永勝和藹地說道。
“可爹爹拗得過娘親嗎?”玉蓮道。
“她老是搬出皇親國戚來壓我,我也確實很無奈,不過,只要我們巧妙周旋,定能度過難關。”胡永勝微笑着說道。
“多謝爹爹對女兒的憐惜之情!”玉蓮道。
“蓮兒,你先去用膳,待會兒跟我去菊園看看吧。”為排解女兒鬱悶的心情,胡永勝提議道,“最近比較忙,疏於打理,園子裏怕是早就荒蕪一片。
“好啊!若是我們不去,下人們難免懈怠。”玉蓮道。
位於胡家大院北面的菊園佔地約十畝,說是菊園,其實既有亭台軒榭,小橋流水,亦有各種名貴花木,是一個環境幽雅、風景宜人的私家園林。時令已至嚴冬,菊早就殘敗,梅卻含苞待放,竹林和松柏依舊鬱鬱蔥蔥,園子裏並不寂寞。
“若是在雪天能和鄭公子一道來此踏雪尋梅,該有多好!”玉蓮觸景生情,不禁又格外想念自己的意中人,“臨安距平江並不遠,若是一路順風,遠山和張師傅今日該當返回了。”
見她在一樹梅花前駐足凝視,胡永勝關切地問道:“蓮兒何故又一臉愁思?”
玉蓮轉身面對父親道:“爹爹多慮了!蓮兒只是在想,菊雖是花中四君子,卻不及歲寒三友松、竹、梅如此耐寒,頗為可惜。”
“唐代詩人元稹有詩云,‘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菊能在秋天獨領風騷已經實屬難得,何必奢望它在嚴冬還能與梅花爭奇鬥豔呢?”
“菊是我心愛之物,蓮兒當然希望它能更加長久。”玉蓮道。
“閑話少絮,我們還是快去看看那些殘菊吧,下人們一直不得要領,若是護理得不好,來年未必能如期開放。”胡永勝道。
玉蓮嗯了一聲後放眼望去,菊園裏已經有不少忙碌的身影,領頭的那個正是胡府大管家吳定。
到了園子深處,跟吳定打過招呼后,胡永勝和玉蓮就開始指導下人們剪老枝,但個別人過於愚笨,總把已經萌發的新芽剪掉,玉蓮就悉心地教他們鑒別,還親自為他們示範如何剪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