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談話
在旁人的眼裏，少爺一直是一個謙和有禮甚至可以用性子懦弱形容的人。
可在兩年前，她無意中路過少爺的房間，發現房門口有幾點血跡，她好奇地湊近門縫，便看到少爺頂着一張猙獰的面孔，手裏握着匕首一刀又一刀地插在小狗的身上。
這隻小狗是夫人在大街上撿回來的，非常乖順，可奇怪的是它一見到少爺便不由分說地撲上去咬了他一口。當時少爺還笑嘻嘻地對夫人說不礙事，可這一轉眼小狗便死在了他的刀下。
當時菊清很害怕，她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少爺，後來一見到他也會避着走，生怕不慎惹了他便會落得跟小狗一樣的下場。
“少……少爺。”菊清愣了一瞬，緩緩轉身，怯聲喊道。
盧平望着她發白的臉色，眸底也閃現一抹狐疑，“你有些怕我？”
說著慢慢靠近她，菊清連忙退了好幾步，慌張擺手，“沒有……沒有，少爺您誤會了。我是想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盧平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交給她，“這是我給湘兒買的禮物，現在我有事，你幫我交給她吧。”
“嗯。”菊清接過盒子，拔腿就跑，彷彿盧平會隨時化作魔鬼來向她索命一般。
盧平心裏惦記着更重要的事，也沒有再把精力放在這個丫頭身上，而是回屋換了件衣裳，出了盧家直接去了翠香坊。
“徐老爺，您再喝一杯吧，啊……討厭，不要扯人家的衣服啦。”
還未踏入包間，盧平的耳邊便傳來女人嬌滴滴的喘息聲。抬手敲了敲房門，不待裏面的人回應，便徑直推門而入。
“啊……”整個身子掛在徐天明身上的女人嚇得驚呼出聲。
徐天明瞧見來人，推開衣衫半退的女人，一臉嚴肅，“你先出去。”
女人有些憤恨地瞥了盧平一眼，拉上衣服，扭着細腰便快步走了出去。
盧平趕緊關上房門，在徐天明身旁坐下后，有些慌張地問道，“徐老爺，您現在還有心思在這裏尋歡作樂，您可知道明日……明日盧林兩家就要真正地結親了。”
“看把你急的，這事早在上月便在若水鎮傳開了。”徐天明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衫，不疾不徐道。
“那這一次您不打算出手阻止嗎？您要眼睜睜地看着盧氏染坊從今以後落入林家的囊中嗎？”見他這散漫的態度，盧平的心底更慌了。
徐天明微微勾了勾唇，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若是我打算置之不理，也不會寫信讓你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您……您為何不早一點寫信，明日便是大婚，如今我才趕回來，還來得及嗎？”相較於徐天明的淡定，盧平早已經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了。
徐天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放心，不早也不晚，時間剛剛好。”
“您的意思是？”聽了他的話，盧平是一頭霧水。
徐天明壓低了他的頭，在他的耳邊竊竊私語。語畢，盧平慌張的神色也慢慢緩和下來，末了還不忘道，“徐老爺，您放心，以後盧氏染坊只為隆福布莊供布。”
“哈哈哈……”徐天明開懷大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來來來，盧老弟，我敬你一杯，以後隆福還要全仰仗你了。”
“徐老爺客氣了，盧平是不會忘記您的恩情的。”盧平也舉杯，碰了下他的杯子，一飲而盡。
……
盧家，今日也不知是莫綉瑩第幾次抹淚了，一想到女兒明日就要成為林家的人了，她的眼淚彷彿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這一整日，盧珏義都留在房裏陪她，安慰着她，“好了，別哭了，以後你想湘兒了，不是可以去林家看她嗎？”
“老爺，你為什麼要答應湘兒永遠都不回盧家呀，其實當年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呀。”莫綉瑩一邊抹淚，一邊說道。
盧珏義也用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溫聲道，“當年的情況太複雜了，即便我跟湘兒說了，她又會相信嗎？”
是呀，湘兒的心裏那麼在乎軒兒，而軒兒又被老爺推下了懸崖，就算他們道出所有真相，湘兒也不會相信的。
莫綉瑩在心底暗暗思忖了片刻，淚又滑出了眼角，“可是老爺，你真的捨得湘兒嗎？”
“捨不得又能怎樣呢？當初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湘兒一輩子幸福安康嗎？”盧珏義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又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浩川是個好孩子，我是不會看走眼的。你好好睡一覺，明日還等着女兒女婿敬茶呢。”
說完，盧珏義又體貼地幫她蓋好了被子。
莫綉瑩見他不脫衣服，有些奇怪地問道，“你還不睡嗎？”
“盧平剛剛從外面採辦了顏料，有些事情還要與我商量，你先睡，我先去一趟書房。”
見莫綉瑩點了點頭，盧珏義才放心地退出了房門。
這天晚上，吩咐菊清她們都下去休息后，盧湘卻沒有半點睡意，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邊，內心也是五味陳雜。
明日她便要嫁給浩川了，可她心裏想的還是軒哥哥。也不知道軒哥哥是不是也知道這個消息，他的心底會不會有那麼一丟丟的難過。
盧湘想着又忽然搖了搖頭，不會的，軒哥哥那麼恨他們，一定不會為她難過的。
正暗自神傷，房門外響起一個有些陌生的女聲。
“小姐，夫人有些話想對您說，現在正在書房等您呢。”
聞聲，盧湘開了門，這丫頭面生，應該是伺候盧珏義那邊的人。
在盧家，她唯一在乎的也只有這個娘了，一想到明日便要離開盧家，也應該好好去跟她道個別。
盧湘披了見衣裳，便和丫頭一起走到了書房外的院落中。
書房裏的一盞油燈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明亮，盧湘身邊的小丫頭也不知在哪個時候消失不見了。
她剛剛走近書房的門，恰好瞧見映在房門上盧珏義的身影，她厭惡地轉身，正打算離去，耳邊卻傳來一句鬼鬼祟祟的聲音。
“爹，那您的意思是明日傍晚，燒死石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