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對質
豎日,大房和二房上下老小似乎達成默契一樣,都起得很早。池海一臉沉重,蹲在院子裏修理農具,池源在屋裏頭翻書。
柳氏和許氏打開帘子,迎面碰上。不等許氏打聲招呼,柳氏就冷臉呸了一聲,扭頭端了盆水進屋。許氏皺眉,也不去計較,徑直朝灶廚走去,準備今兒的早飯。
寧桐洗漱完想跟着進灶廚幫忙燒火,許氏不想女兒大清早的弄得一身烏黑,便打發了她去菜圃里摘菜,自己手腳麻利地生起火來。
片刻,寧桐摘了滿滿一籃子青菜,經過院子,和池海打了聲招呼,只聽他悶悶地應了一聲。來到灶廚,她偏頭問許氏:“娘,大伯是不是曉得了昨兒大伯母跟您說的那事?”
許氏嘆了一口氣,皺眉說道:“以你大伯母那張嘴,什麼事情能瞞得住?就怕她在你大伯面前抹黑事實,說得你姐夫一文不值了。”
“五哥昨兒回來說了,阿姐今兒就跟姐夫回門。”寧桐猶豫半晌,這才說道:“娘,昨兒我去大姑那,大姑跟我說大妞妞那天就是在柴房裏找到了,大概看到了經過。”
許氏愣怔,臉色的神情由喜轉憂,說:“大妞妞才多大的孩子,怎麼能辯得過樺丫頭?”
寧桐不接話,心思盤轉開了。昨兒,池蘭跟她說了那事,兩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如果寧柍夫婦回門,那池蘭就親自回來,私底下找池海說明妞妞看到的事。
半個時辰不到,許氏母女就把早飯做好了,這會兒其餘兩房的人也都前前後後起床了,大家見到了吃早飯的時間,都齊齊整整地坐在坑桌上。
飯桌上的氣氛如凝固住的寒冰,所有人都不敢吭聲。趙氏是個最閑不住嘴的人,見眾人如此,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識趣得不吭聲。好不容易,大家吃完了早飯,周氏和趙氏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只想大伙兒儘早散了。
池海抽了一口旱煙,漠然地說道:“老三,你把那些農具帶去鎮上修一修。老四,棚里那頭牛,你牽去湖邊洗一洗,坡頭那片草新長的,鮮嫩,把牛餵飽了再牽回來。”
老三和老四應聲,抹了一下嘴,前後腳走了出去。寧桐見此,知道池海果然是知道了那件事,這會兒打發了三房和四房的人出去,也是不希望很多人都知道這種醜事。果然,池海把女兒的名聲看得比池寧樺還重。
周氏見丈夫要去鎮上,也趁着機會一家子都去鎮上逛逛。趙氏見難得不用下地幹活,就想着回屋好好睡覺。因而,家中倒真的只有池海和池源兩房的人留在家裏了。
辰末時,池寧柍和蘇修文終於回來了。兩人見到池海和柳氏,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柳氏不搭理,池海尷尬地點頭。許氏見了女兒自然高興,但面上也不敢太過於熱乎,只是說道:“都回來了,喝口水潤潤口吧。”
片刻,池海開口說道:“大伙兒都到上房來吧。”
池寧柍目光搜索到寧桐身上,見妹妹朝她點頭鼓氣,她不覺安心了一下,而後和蘇修文跟着大家進了上房。
池寧樺一看到蘇修文,雙手一捂臉,便哭嚷開了:“蘇修文,你還有臉來?你們兩口子樂樂活活享福去,還管不管造下的孽了?”
蘇修文皺眉,看着池海,辯駁道:“大伯,我跟令愛並沒有做出格的事來!再說,當初可是令愛主、主動的。”
柳氏還沒聽完,指着蘇修文鼻子罵道:“我說蘇大姑爺,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你有了肌膚之親,這事還不夠出格?要是真生米煮成熟飯了,難不成才是出格的事?”
蘇修文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苦惱地啞口無言。寧柍忍着怒氣,替蘇修文辯解道:“大伯母,大姐明知道自己是黃花大閨女,為何還去勾引修文?難道真就不怕別人怎麼說嗎?”
池寧樺來氣,惡聲惡氣地說道:“勾引?他糟蹋了人,反倒誣陷是去勾引的?我要真去勾引,你們才新婚第一天,就是擔著臉面,他也輕易不會上鉤。我一個女子,又怎麼抵得住一個男人的蠻力?”
柳氏見自己這邊佔了上風,趁熱打鐵道:“何況你那時又喝了那麼多酒,酒後亂性也不是沒有的。我家樺兒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還是長房出生的,給你蘇家做小也是委屈了,只是如今實在沒辦法,那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寧桐實在聽不下去,哭笑不得,簡直被柳氏母女不要臉的程度折服了。她正要開口說話,只聽寧柍斬釘截鐵地說道:“說白了,你們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想方設法想進蘇家的門,才會連自己的名聲也不顧。”
寧柍把目光移到池海身上,軟了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大伯,我相信修文不會做出這樣不顧倫理的事來。如果大伯母和大姐非要進蘇家的門,那麼就等我死了再說吧。”
許氏大驚,害怕女兒想不開,說道:“柍兒,你可別做出什麼傻事來。”
蘇修文見寧柍如此相信自己,心下感動,語氣堅定地說道:“柍兒,你放心,我蘇修文雖不是什麼大英雄,但到底是個讀書人,所謂的禮義廉恥自然懂得。除了你,我蘇修文發誓,此生再也不會娶任何一個女人進門的。”
池寧柍感動,反倒對池寧樺的誣陷也不在意了,轉身對許氏夫婦說道:“爹、娘,請你們相信,修文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許氏夫婦連連點頭,坐在上座的池海只抽着旱煙,眉頭皺成一團,卻一句話也不說。池寧樺急了,推着柳氏,柳氏一時沒有主意,催着池海問道:“孩子爹,你倒是說句話啊。”
池海看也不看柳氏母女一眼,心下猶豫。突然,池蘭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徑直叫道:“大弟,大弟。”
池海愣怔,不知道大姐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也正好脫身走出上房,說道:“我先出去一下。”
池蘭把池海帶到院子裏,池海把裏頭的情況大致簡略地說了一遍,池蘭冷哼了兩聲,到底還是和緩了臉色,嘆息一聲,說道:“我說大弟,我自小看你長大,人品是沒得說,怎麼孩子不管教管教?一定是你家那位太偏袒寵溺了,把樺丫頭慣得。”
池海聽池蘭話裏有話,皺眉問道:“大姐,您特地回來,有啥話跟我說?”
池蘭點頭,浮在池海耳邊,將那天在柴房裏找到大妞妞以及大妞妞說的那些怪話都告訴了池海。池海越聽心頭越沉,想起那天大妞妞還是他在柴房裏找到的,當時看孩子嚇得傻傻的,口中說羞羞。想來,大姐的話並不假。
池海送走池蘭,一臉鐵青地進了上房,冷聲說道:“這事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準再提這事。二丫頭,你回去好好過日子。”
池寧樺不服,怒聲說道:“爹,您說什麼?”
池海看到女兒如此不要臉,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氣得當下抬手乎了池寧樺一巴掌,喝道:“你鬧夠了沒有?”
柳氏見池海第一次動手打女兒,一下子也愣住了,見池海不解氣,似乎又要動手的樣子,慌忙把池寧樺拉到身後,大哭大鬧道:“你索性打死我們娘倆得了。”
池海恨鐵不成鋼,不再看柳氏母女一眼,大手一揮,粗氣粗氣道:“都散了吧。”
眾人一齊退出上房,許氏和池寧柍又說了幾句話,便送女兒女婿出了柴門。池寧桐站在許氏身後揮手,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原來早上池寧桐心下盤算一番,便打發了池守齊去鎮上叫池蘭回來,因而這才有剛才池蘭及時趕到說明真相的那一幕。知道池海向來信池蘭的話,她曉得只要大姑回來,池寧樺詭計也不會得逞,才會慢悠悠地旁觀着剛才一幕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