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拜師
大雨傾盆，雷電交加。
夜色下的西劍門，被那一道道閃電映照得格外通明。泥沼路上，萬劍一手提着莫修染，一手後背，一步步的往前走去。雨水沖刷着他的頭髮以及莫修染的身體，但是他絲毫沒有在意。
而此時的莫修染，早已昏迷。
半柱香以後，他停在一座山峰之上。
腳下是看不見底的懸崖，而在這些懸崖邊上，是無數的枯死的劍。
舉頭望去。視線所及之處，是寸草不生的土地，發黑的岩石。延綿不絕的山峰，而在這些山峰之上，同樣到處插着不規則的劍。
此刻，天上的雷電時不時的落下，擊中在最高山峰的那把劍上。然後，無數電蛇開始在這些插立着的劍上蔓延，織成一張巨大的電網。
萬劍看到這裏，面色冷漠。
低頭看了一眼莫修染，經歷了生離死別的莫修染，此時，還是在昏迷，或許，他根本不想醒過來。
下一刻，萬劍將手中的莫修染拋了出去。任其柔弱的身子掉落下方的萬丈深淵。
“莫修染，如今的你，還沒有能力去做一個容器，也沒有選擇。這裏是西劍門的埋劍之地，有枯死之劍千萬餘柄。你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死在這劍山之中，要麼，經受劍氣洗禮，成為容器。”
“雖然無論那條道路對你來說都是不公平的，但是，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的道路，要怨就怨你生不逢時！”
這些話，萬劍一個人自言自語。
落入萬丈深淵的莫修染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而萬劍在說完這些話以後，轉身離去，他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那墜落而下的莫修染，在無盡的虛空之中漂浮，最終，人事不省的他轟隆一聲，落入山下的千萬枯死之劍當中。
大雨，仍舊傾盆而下。
這座劍山，除了無數遊走的電蛇，順流而下的黑色雨水，毫無生機。
第二日，整個西劍門便發佈了一條消息。那位被叫做莫修染的弟子，已經被萬劍收做關門弟子，現如今已經閉關不出，只等時機一到，便能一鳴驚人。
這個消息一傳出，無數人都開始羨慕那個運氣如此之好的人。更有人覺得天恩不公，為何這麼好的運氣，偏偏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而此時，作為正主的莫修染，卻躲在劍山之下，一個石坑之中，瑟瑟發抖。
他穿得單薄，老天也格外的不照應他。大雨一直下，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不過好在醒轉過來的他，找到一個可以暫時躲避風雨的山崖。
莫修染蹲坐在角落之中，回想起這兩天經歷的一切。兩天前，他還跟自己的母親嘻嘻哈哈，一切都是那麼的開心。一天前，他被那麼多人當著面祝福。
他自己也因為自己的根基而被選中，格外的高興，因為娘親高興。
但是，今天。
命運的轉變打了他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如那喪家之犬，失去了親人，也失去了溫暖。
“是萬劍！”
莫修染咬着牙，默念這個仇人的名字。
“是萬劍害死了母親！”
“是萬劍將我變成了今天這樣的一無所有！”
想到這裏，莫修染神情悲憤，不由得仰天長嘯。冥冥之中，萬劍好像就站在莫修染的不遠處，就那麼看着莫修染，微笑。
莫修染一看到萬劍，手中下意識的抓住身邊的一個柴木，揮舞着，向著這個人影揮舞。但是無論他如何做，那個人影都會轉眼間消失，然後出現在另一頭，繼續看着莫修染微笑。
“萬劍，我殺了你！”
一切無事於補。
夜色越來越暗，劍山之中甚至沒有吃的。而此時在暗處，無數雙發亮的眼睛慢慢的靠近莫修染，同時傳來一陣陣的咆哮。
“是狼！”
莫修染嚇得握緊了手中的木材。
那些狼慢慢走出了陰影，越來越近。但是，突然之間他們全都猶如見到天敵一般，後勁的毛一下炸了起來。隨即嗚咽一聲，轉身跑開。
莫修染抓着木材，吞了吞口水，抑制自己的緊張。
“想報仇嗎？”
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莫修染嚇得一個激靈。
一轉身，頓時全身都被嚇得僵硬得一動不動。
在他的面前，不遠處，懸浮着一個只有半截身子的老人。老人身着白衣，全身上下猶如一股青煙一般，時而凝聚，時而透明。
“莫修染！”
老者看着莫修染，突然再次開口道。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那麼我現在問你，想不想報仇！”
莫修染將手邊的木棍抓緊，挪到胸前，喉間涌動。
“你是誰，你是人是鬼？”
老者淡然一笑，他並沒有實體，但是莫修染能夠感覺到他在笑。
“我是誰不要緊，關鍵的是你，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活下去。如果你想，那麼你就告訴我，我幫你報仇，我讓你活下去，不過，是有條件的喲！”
今天，經歷了最大變故的莫修染，神經本身就已經很大。再加上他對萬劍的恨意，最終這股恨意戰勝了內心的恐懼，他看着懸浮在半空之中的老者開口道。
“我想報仇，我想活下去！”
老者似乎捋了捋鬍子，會心一笑！
“好，既然如此，那麼就來談一談條件吧！”
“據我所知，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悲慘遭遇，主要是因為萬劍想要用你的身體作為容器。而你現在之所以還能活着並且出現在此地只有一個原因。你這個容器太脆，承受不了強大靈魂的入侵，所以萬劍將你投入到劍山之中，用這三千萬的枯死劍氣打磨你的軀體，等到你十七歲，你這個容器便能夠使用了，這是你還活着的理由！”
“萬劍為了十年後能夠正常的使用你這個容器，所以這期間不會教你任何的功夫，你只能作為一個容器在這劍山磨練，等到時限一到，便完成你的使命！”
“但是，我可以幫你，我可以教你劍術，只要你願意將來幫我完成一個任務就行！”
說道這裏，老者俯視着看着莫修染，然後慎重的開口道。
“莫修染，你能答應嗎？”
莫修染一聽到這裏，頓時點了點頭，隨即跪了下來。
“只要能讓我殺了萬劍，我什麼都答應你！”
老者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
“你想學我的劍術，那便是繼承了我的衣缽，你可願意叫我一聲師傅！”
莫修染直接腦門朝地，誠心誠意的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都‘咚咚咚’的敲在地上，當他再次抬頭是，額頭之上，一片血紅。
“弟子莫修染，跪拜師傅！”
老者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拜了師，便要尊師重道，切莫走那邪魔外道，有那忤逆之舉，你能辦到嗎？”
莫修染點了點頭，神情堅毅道。
“修染能做到！”
老者再次點了點頭，卻是右手一指。
“看到最高的那座劍山了嗎？在劍山之上，有一把劍，枯寂了幾百年。你拜我為師，那麼為師現在給你一個考驗，我現在要你上山，將那把劍拔下來，如果不能，那麼我立即消失，再不見你，你能做到嗎？”
老者抬頭看向那座山峰，開口道。
莫修染同樣抬頭看去，那座山峰，極高，極陡。
漫山遍野的，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枯劍。
不過，此時面對老者的問話，莫修染問道。
“拔出劍，能報仇嗎？”
老者捋了捋鬍子，淡淡道。
“如果你能拔出來，就能報仇！”
莫修染聽完，下一刻扔掉了手中的木棍，光着腳丫，頂着風雨，一步步的往那座山峰走去。
到山腳的時候，莫修染的腳已經磨破，踩在順流而下的水流之上，絲絲縷縷的血絲順着水流往下流。
老者一直跟着莫修染來到劍山，看着那個堅毅的背影，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
“現在開始，才是對你的考驗，這座劍山，沒有任何的屏障，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道路，你只有順着這些插在山上的劍，能夠爬上去，害怕嗎？”老者問道。
莫修染，抬起他的小臉，讓雨水沖刷自己心中的憤慨。
短短的一天時間，將他改變了。
一天以前，他還是一個躲在母親背後靦腆的小男孩。但是，經過這麼大的變故以後，莫修染現在的心性立即變得堅韌起來。
支撐他活下去的，是不屈，是復仇！
下一刻，他手抓住其中一把懸在山崖之上的劍，往上攀爬。
那些枯死之劍，雖然大多數都已經生鏽變黑，但是劍氣仍在。當莫修染的手抓住這些劍的時候，劍氣割破了他手掌的皮膚。
一縷縷的血，殘留在這些生鏽的劍上。
抓住一把劍，往上爬。然後藉此為依託，再抓住更上層的一把劍，他的腳，同樣要踩在這些枯劍之上。
那劍氣，毫不客氣的在他的手上，腳上，劃破無數的口子。
每往上爬，回頭便能看到那些黑色枯劍之上的一片鮮紅。
行到一半之時，莫修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
而那位老者，一直跟在莫修染的身後，看着這個年紀僅僅在七歲的男孩，堅韌的往上爬。
莫修染問自己，疼嗎？
回答是當然疼！
但是這些皮肉之苦與失去至親的那種心痛比起來，算什麼！
“萬劍，萬劍！”
這個關頭，莫修染的腦海之中始終浮現那個仇人的面容。然後莫修染咬咬牙，繼續往上爬！不管鮮血侵蝕那些枯劍。
一步一步，離那山巔，越來越近。
終於，他艱苦不懈，爬上了山巔。
當莫修染站在山巔之上時，視線能看到的是一片黑色的圓形石地。與下方那到處縱橫交錯的枯劍不同，在山巔之上，只有最中心有一把生鏽的長劍。
那把劍，就那樣恆古的立在那裏，猶如帝王般的俯視下方那些天下蒼生，凡夫俗子。